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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十二章 ...

  •   卓少倾如约要退十里就是十里,退的路上找了那些从京城出来然后直接倒向的将士,甚至还有去过西疆的简玉澜的下属,就反复问想知道简玉澜的情况。

      而卓一奇在他旁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最后终于忍不住问:“我真不想说什么简王爷的坏话,可是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是说你救他不对,而是你不要一路上就一直问这个问那个一直想知道他这几年的事,当务之急好像是想想咱们怎么处理这么个棘手的情况吧?”

      卓少倾瞪他一眼,余怒未消,恼他瞒了很多情况,是以并不理他。

      卓一奇只好又道:“我就提醒一下,你不理我就算了。京城援兵会从西北各地调过来,跟京城守军一起前后夹击我们并不好应对,当时我们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定计速战速决,实在拖不起。至于简玉澜,我再提醒你一下,他是简玉澜,不再是那个简檀了,简崇宗是他爹,就是他爹下令灭了你卓家杀了你爹!简檀的爹若是简裕啸,那也不说什么了,可他爹是简崇宗!你真的能不管不顾跟他在一起?还有,说个不好听的,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不是简玉澜的戏,毕竟你现在喊着要杀的是他爹,京城实在没办法了,他出来……”

      卓一奇其实很不愿意说下去,毕竟小白待他好,简檀帮过他,可这也是一种可能!当年就是因为他这个说好要当卓少倾智囊的人没半点用,什么都事先没留意到,所以才有得那一场不可挽回的覆灭,他深深自责。所以今日,他才咬牙都要把所有可能都说出来,他怕,怕简玉澜若有想法,轻而易举就能把卓少倾玩弄于鼓掌,把他们这么多人整死。卓少倾对简玉澜的感情他再清楚不过,正因为清楚,所以才得说。

      卓少倾被他一提醒,还真才想到。对啊,简檀不是那个小王爷了,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亲王,他爹是简崇宗,是那个灭了他卓家让他爹尸骨无存的人!刚才一直惊喜于简檀没死和简檀的新欢,都没空想他爹是简崇宗!简檀当年灭他卓家本来就还没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只觉得有苦衷,可到底是什么还不知道,如今突然出现的简檀真的可以相信吗?

      想到这,他连忙拍马到后面的丁封寒身边,把他拉过一边,问:“当年简檀问斩突然被赦免的原因是不是你去皇宫送去了什么东西告诉简崇宗简檀其实是他儿子?简檀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亲爹是简崇宗?你也是不是早就知道?”

      卓一奇连忙跟过来,眼神示意丁封寒说实话啊,丁封寒拍开他的手,点头道:“你说的都是。”

      卓少倾顿时觉得心被人拧了一下,非常不舒服,看着这两人,缓缓又道:“刚才他跟我说,西疆援军有我卓家旧部也有他的人,他安排了,进京入城之时烟花为号,有人会反然后打开城门,让我带军而入。”

      卓一奇抽了口凉气,原来还有这事,“你相信他了所以才不慌不忙根本不介意西疆援军?”这一旦是个骗局,带兵而入城在里面遇埋伏,那就是一个关门打狗全军覆没!

      卓少倾点了点头,“大部分信了,你那么一说,我觉得该慎重。毕竟你说的,我不过是个旧爱,他怎样害我我无所谓,可是二十万生命我不忍。所以你们的意见都说出来吧。丁封寒你了解他,你觉得呢?”

      丁封寒默了一下,说了一句长长的话,“不好说,如果是以前我毫不犹豫他不会害你,但是现在他有另外的人了会不会对你怎样我不敢妄下判断,二十万的生命我也当不起。但是我直觉,可以相信他,因为他跟我点了点头,就是一种直觉,没有为什么。”

      卓一奇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卓家旧部,为什么会听令于他。侯爷带出来的人卓少倾你清楚,你这个小侯爷说话有时候都不好使,就算简檀带过他们退了沙荻,在这种谋反倒戈的大事上为什么会听命于他?就算是因为感念卓家要讨公道,可不是该直接跟一路上的那些一样直接带兵来投么,为什么不找你反而找简檀商议了这种大事?难道那些旧部将领觉得他一个简崇宗的儿子会比你这个侯爷儿子更值得信任?当然,卓家旧部也不是人人都是忠义之辈,如果是那样,就根本不可信。”

      卓少倾脸色变了变,他显然也觉得不太可能,无从解释有什么原因能使得那些人信任简檀,那么说难道简檀真的骗他?又想起简檀在他耳边说的话,“不要怕,信我。”

      他连忙又摇头道:“对了莫家村,他说没空跟我解释,让我去莫家村池塘背后的屋子就会相信他。”

      卓一奇忍不住继续提醒,“让你一个人去?不会有埋伏吧?”

      卓少倾叹了口气,为什么他跟简檀总是要处于这种信任危机?而他爹是简崇宗,就已经是横在他们面前的一座大山了,别说他娘一定无法接受仇人的儿子,他也过不去那个坎。他无力地道:“没有说让我一个人,我带一千人去总行了吧?别说了,我想静静。”

      ******

      简玉昕坐着马车进宫,简玉澜不能走,只好嫌弃地让人把他一起放进来,反正太子车架,比较宽广。

      人上了靠车坐着,闭着眼不言不语,也不碍着他,可简玉昕老觉得又什么撩着他,坐着就不时瞥他一眼,上看下看就是忍不住,不由踢了踢他的腿,挨过去笑道:“皇兄是不是该感谢本宫,我好歹也是阻止了他……那个你。”

      简玉澜纹丝不动。简玉昕推了推他,见不理,没一会儿就按捺不住,扯着简玉澜的衣襟就骂:“简玉澜,你长这张脸就是活该给人惦记压身下操的,你知道本宫有多恨你厌恶你这个样子么?装腔作势,眼高于顶,傲什么傲,还不是屁股被人操的货,妈的给脸不要脸,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是坏了你的好事啊?你是不是就喜欢被人操弄!”

      “我不跟胎盘说话。”简玉澜终于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又闭上,现学现用讽刺了一句。

      简玉昕顿时就炸了,想到刚才卓少倾对他的侮辱,怎么就看他不上眼,想到简玉澜一向眼高于顶,就算跟简玉华简玉铭还来回假颜假笑说两句,可到了他这冷冷淡淡,完全一个看不上他懒得说话,这两老相好怎么就都能那么看不起他!恼恨之极,对着简玉澜腹部就狠踹了两脚,不防简玉澜一口血吐了出来,让他裤子衣袍上鲜血斑斑,又是更怒,踹了一脚,见简玉澜情况实在不好,怕弄死了他,这才作罢,远远坐开去,犹自瞪着他胸口起伏。

      简玉澜咳了几口血,无力地靠着车壁喘息,可也没看他一眼,逆来顺受直把他当不存在,反正他不跟死人计较。

      简玉昕看着就更恨了,难道他真的是胎盘?他虽然得到了父皇的宠爱,长得也算清秀,可尚比不过简玉华。当年前太子和六皇子争储,当时年纪小,他母妃也没那么大权势,所以他胆小谨慎唯唯诺诺,压根都没敢去想争储,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胆子。后来父皇告诉他,鼓励他,说将来他会成为天下之主,让他好好读书学治理。他心里便有一颗种子发了芽,觉得他就是天命所在,可他后来发现,原来除了父皇,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回事。后来他渐渐开导自己,他比不过简玉华简玉铭,不过就是他们比他年长,多学了一两年罢了,尚且不觉得多大优势。

      可直到简檀回来,他不过以为他长了一张脸蛋根本看都不值得他看,后来发现,原本根本是他看都不值得简檀看进眼里。他受不了那种他明明势头正红所有人慢慢靠来,可简玉澜依然看都不看他两眼,而后他正式回朝受封,慢慢荣宠一时民心所向,简玉昕才恍然,这原来也会是他的对手。所有人,包括父皇都会说让宋天舒辅佐你不过是因为有宋天舒,如果说他觉得简玉华简玉铭不过多长他学识,尚且不怎么,可直到简玉澜横空出世一鸣惊人,他真正明白到差距,那差距是他学多少年都比不上的,这种天差地别深深地让他焦躁和自卑,认识到无论从哪里都比不上惊才绝艳的他,而自惭形秽。

      百姓们整天谈话没几下是谈到他,可是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惊才绝艳的锦王爷,都在谈他昕王没什么了不起不过皇上宠爱,也没见他做什么功绩很多都是首辅在帮他,这让他怎么能嫉妒不恨!偏偏简玉澜对于他的朝势,还云淡风轻,还是一点就没把他当对手没把他看在眼里,他都有感觉,在简玉澜眼里的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这种认知让他疯狂,又看到父皇渐渐地对他越来越宠爱,时常也谈起,甚至说你要是有简玉澜一半才干,朕就放心立你为储了,也不等磨砺几年。简玉昕那个时候就快恨疯了,而后那人文武双全,立了盖世军功回来,父皇看着他眼里居然有了在他那里或者在任何皇子那里都没有的骄傲和自豪,他如入冰窖而明白,不做点什么,他会被取代的。

      而没有了父皇的宠爱,或者说有一天父皇对简玉澜跟对他一样宠了,他文不成武不就还拿什么去跟简玉澜争?

      疯狂地恨意让他下毒谋害,可他之后依然发现,简玉澜还是没有怎样把他放在眼里。

      他觉得他都快疯了,为什么这个人会一直活着提醒他天大才差距,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看不上他。都被他害得快死了,可人家计较父皇不在乎都比恨他来得多,简玉昕真的想知道,怎样那人才能多看他一眼,就算是恨他!

      正如那句话说的他不跟胎盘说话,简玉澜觉得简玉昕完全不配让他多分一分精力,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到了宫门下车的时候,简玉澜还是虚弱地跟他说了一句话,“这些日子看好宋天舒,他准备弃你这个胎盘跑了。”说完由那小太监背着走了。

      简玉昕咬牙切齿地愣在后面,要说他还有一个恨的,就是宋天舒,这混蛋一直给他一种辅佐他很委屈的感觉。他是感激宋天舒帮他到如此地位,可他仍然觉得他不能把控他,他隐隐觉得其实宋天舒嫌弃他也没怎么把他放眼里,何况还传宋天舒喜欢简玉澜的流言,如今又让他撞上那一幕……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那么可恶!

      ******

      简崇宗醒了,听闻简玉昕去找简玉澜麻烦,他还是很担心的,害怕简玉昕这有前科的会弄死简玉澜,怎么说也是他儿子,他想想还是舍不得,何必呢,反正也没多少日子了。所以他很愤怒地让人去立刻让简玉昕把简玉澜带来,不能有事,可不想连连又听到卓少倾为他退军的事,顿时什么也明白了,于是这会儿气得药都喝不下,就等着简玉澜来呢。

      小太监把半昏迷的简玉澜放下,简崇宗让弄醒他,小太监连忙拍了拍简玉澜的脸,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只听得简崇宗冷哼一声问:“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释?”

      从卓少倾掳走他的时候,简玉澜就知道解释不了了,破罐子破摔,无力地笑笑,“如您所见。”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简崇宗压着火问。

      “……”什么关系?简玉澜晕乎乎地想了想,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啊。

      简崇宗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又怒道:“以往你说的,全部是骗朕的?”

      “……我说的,都基本是真的。”简玉澜咳了两声,虚弱地笑道:“只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了我了,大概我也看上他了。如今也该让父皇你知道一下了……”

      简崇宗瞧着就一阵上火,又沉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就一直帮着他对着我干?”

      “……我想想。”是什么时候呢,简玉澜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大概是你们当年一个个对我太好了,逼我上绝路时,我突然发现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真正对我好一点,大概就是他了吧……”说完,他便咳了起来,是啊,从什么时候起,他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一年的寿宴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雨中卓少倾撑了把伞来,还是在军中苦寒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在意他,或者是他不吃不喝一个人在狱中倔强地守着孤独的希望就他一个人来看他……

      简玉澜不知道,他以前想有朝一日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弄死,到了现在,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仇人太多,他记都记不过来了。

      是啊,卓少倾最开始对我并不算好,可是比起你们,会让我觉得人生还有一点温暖和乐趣。

      简崇宗听出话里的指责,可是他是谁,他是帝王,所以他觉得愤怒,不管怎样,你都不能骗我!况且听这话怎么都觉得是很早就开始了两人勾搭在一起,意思就是说那么些年他一直被两人玩弄于鼓掌,哪怕是这些年也一直被简玉澜玩弄于鼓掌欺骗!

      “咳咳……朕一直以为,这么多儿子,从你回来的时候,朕就感觉你是特别的。特别的让朕说不清感觉,有时候朕是很想见你,印象中的你温良懂事,你眼里有深深的孺慕之情,朕觉得你会更多地把朕当一个父亲,单纯的父亲。你是朕的孩子,所以朕愿意满足你的一些要求,比如说你要名分,朕想了想就给你。”简崇宗也咳了起来,捂着胸口,“到现在看来,你大概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还在算计,你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装的?你说!”

      简玉澜默了一下,缓缓笑了起来,他推开小太监,自己勉力站起来,有些话,他要站在他面前说个清楚。

      简崇宗指着他,胸口仍然气愤难平,“你让朕个你取个名字,朕没有敷衍你,朕当时就想着你那么独特,取个什么名字。朕没事就想想,想了三天……你胸有才波澜万丈一倾四海,有容斑斓似景如玉,取名为澜,一望大景天下安澜,二望吾儿忘却昔苦,于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你知道很多皇子的名字朕扭头就问文官什么好就取了,寥寥几个人是朕亲点,可是也没有一个人让朕想了那么久,非要想一个寄望和适合你的,大景天下安澜,江山社稷朕都寄予你,但是朕觉得你当得起。朕又想小时候你受苦了,受委屈了,是朕当年的过错。朕喜欢看你安静地泡茶,然后温顺地递给朕,茶杯里的茶若古井无波,朕希望你心能如此,总有春和景明的时日,波澜不惊是你的心境你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现在呢,你辜负了朕为你赐的字,辜负了朕的期望和信任,你伤了朕一个父亲的心。”

      “父皇,你想要的,是个傻儿子吧,一心只有你绝对的尊重,温良地奉你如父,要逆来顺受的懂事,要任劳任怨的为你分忧解难,还要有无怨无悔被你随时能把他当作弃子的觉悟。”简玉澜忍不住咳了起来,嘴唇现出一缕殷红,笑了笑又道:“我说过,这几年简玉澜的日子才是我的本性,谁惹了我不爽我就弄死他,而不是简檀的假装出来温良恭谦。当初的我见了谁不低眉顺眼,没任何靠山,没任何稳得住的权力,万一得罪了人,谁不能跑出来一脚踩死,也不会有人来帮我。没有谁天生都愿意逆来顺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的,你才受一点委屈我一点让你不如意,你就说我伤了你一个父亲的心,可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儿子?”

      “是,当年从我回来,我就在演戏,我演给了你那么一个好儿子,演到现在,你回报了我什么?先别管我是不是演戏,你想要的哪一点,我没有帮你做到?但是我还需要防着你过河拆桥防着你的忌讳,我努力做得耀眼,做到天下都说我惊才绝艳,多少百姓说生子当如简玉澜,我想让你为我骄傲,多分一点宠爱,可是面对的是你毫不留情地把我舍弃。你跟我说少活几年而言,轻描淡写如此却还要我温良懂事别为难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我的人可以任由你们如此糟践?我一直懂事你们就一路紧逼,你又淡淡几言剥我兵权,我有时候我恨我自己太聪明,我把很多事情看得太透,你所有的心思真当我不知道?我不说,不计较,不代表我心里不痛不恨。皇后还是皇后,简玉昕是太子,我这个样子也是日薄西山了,只不过意思意思死了个太监,你把我置于何地?你要的儿子简玉澜是要温良如玉的,你拿在手里有面子也喜欢,但是不是把我当儿子,那是一块美玉,你另外一个儿子打碎了所以没关系。”

      “是,我是一路演戏演了你的好儿子,可我不是这样的,但你若能真把我当儿子多在乎一点,我也能随时假戏真做就那样永远待你。我不算计,会死得尸骨无存,你会像个父亲一样站在身后保护我?”简玉澜长长地呼出口气,“今天,你问了,我就索性说了,然后我们这场父慈子孝的戏终于双方都演完了。”

      简崇宗气得说不出话,王乐在旁边看着无声叹息,又帮着简崇宗顺气。

      “简玉澜,好名字啊,我自认这几年,除了有意为之的男宠一事让你为难,其余演得都不能再好。”简玉澜看着他,扬起嘴角笑,“可惜我还是喜欢我娘为我取的名,简檀。”

      “……一切都是戏,全都是算计,朕只愿没你这个儿子!”简崇宗终于颤抖地指着他道。

      那从此,简玉澜如一块美玉被人砸碎,他终于可以卸下面具,做回简檀。

      “你也别怨我,很多时候是你们逼的,我也不想演戏,可是我简檀做不来逆来顺受圣人一样不计较,就只能演,演来让你开心,我才能活得更好。”简檀痴痴地笑笑,“你跟我娘生下我,你们的结合是人家安排的戏,所以你们的儿子生来就要演戏,自小在裕王府演戏,后来又对着你演好儿子,今天谢幕,而我时日剩下不多,我演了几乎一辈子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其实都不太清楚本来的我是个什么样子。”

      “……来人,来人!他通敌叛国,给朕拉下去,砍了!朕再也不想看见他!”简崇宗沉默了好久,终于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大喊,他是不会想承认他的错,也不堪面对那么些日子这个儿子居然全是跟他演戏。

      简檀咳出一口血,有些站不住就扶着那个小太监,很快有人进来拉他,他闭着眼睛说:“父皇,那这就是最后一次叫你了,我其实很喜欢简玉澜这个名字,只是现在听起来有些嘲讽。”

      简崇宗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痛心,可没说什么。

      侍卫带着简檀下去,简玉昕刚才被简崇宗赶出来,在外面站了半天,模模糊糊他听不清楚,可是他真的这下父皇和简玉澜真的闹翻了,恩断义绝了。

      他很高兴,脑子就难免灵光了一次没跟简崇宗都头脑发热想着简玉澜死了好,连忙进去道:“父皇,万万不可,虽然他罪该万死,但是卓少倾还在城外,我们援军还未到,他杀不得,不如等几天吧?”

      简崇宗这才记起还有这茬,无力地动动眼珠,“那算了,关起来,朕不想再看见他!”说完想起简檀跟卓少倾的情深义重,更是气恼,当年他怎么就被他们骗了,一个从小就来骗他,一个这几年都在骗他,他这一辈子吃的两个大亏就是这两人,偏偏他们还有一腿,他都想骂脏话了。气得狠了,病得本来就重,跟简檀刚刚一番话实在太耗心神,他咳了两声,捂着心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简玉昕连忙扶着,王乐急急叫御医。

      而被拖在院子被拦下的简檀怎么都觉得这一幕好笑,简崇宗要杀他,最恨他的简玉昕居然还是帮他求情的那个,于是他就笑了,笑着笑着吐出一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王乐路过瞧着,怎么都觉得这两父子从父慈子孝到撕破脸面的所有过程,整个天下也是没谁了……

      “先把他关起来,照顾好了别让他死了。”

      ******

      卓少倾走在前面,卓一奇领了一千义军跟着他,都带着火枪,就怕有什么埋伏,他还设计好了后退的路。

      莫家村不算大,稀稀拉拉的,池塘后面就一家,破旧的茅草屋,背后靠着就是山。

      这会儿酉时末,红日还没完全落下,正是家家百姓做饭的时候。而他们那么多人过来,气势汹汹的士兵百姓看了纷纷家家闭门。

      卓少倾走到那屋子面前,同样也是大门紧闭,不过太破旧,他直接就推了一下就进了院子。卓一奇在后面想叫他慢点,卓少倾不想理,有些赌气,他就不信了,简檀你再来算计我。

      “有人吗?”卓少倾直接就敲门。

      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开门就赔笑道:“这位……军爷,有事吗?”

      卓少倾皱着眉,他能看出来这人手在抖,很紧张,于是他越过他往里看,“屋里还有人吧?”

      “没人啊,哪来人啊,就是小人一人住。”那人飞快地解释。

      那就是有人咯,卓少倾很好奇,什么人他那么怕要藏着,他推开那人走进去。

      “哎哎,你谁啊,当兵的就能随便闯了啊,说了没人!”那人猛地又冲到他面前拦着。

      卓一奇见卓少倾进去,特别害怕,挥手就让那些士兵团团围住,又带着一小队人也进了屋子。

      那人脸色微变,卓少倾绕开他,已经看了一圈找不见,不明白简檀让他看什么,问:“简檀让我来的,你藏了谁在这,快说!”

      “简檀是谁,不认识,我只知道这没人。”那人有些发抖。

      卓少倾注意到他的手放在桌上粗糙而沾满了污垢,该是个真正的庄稼人,口音也像,顿时大喝一声:“刁民,别想瞒我,谁在这?再不说,我一刀砍了你!”

      那人浑身一震,目光中犹豫,可是还是摇摇头,心中有所坚持。

      正在这时候,内间传来一声浑厚的笑骂:“兔崽子,你说要砍了谁?”

      那声音浑厚,如响雷炸在心间,卓少倾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内间,一阵响动之后,走出来一人,身着普通农家衣物,可眉宇间内敛精光,龙行虎步,一站一瞪眼,便如山峰笔挺而威严。

      “爹?!”

      “我操,侯爷!”

      卓辰平爽朗地笑了两声,“我说今儿个眼皮跳个不停,敢情是你要来!少倾,四年了,听说你反了,打到京城了吗?”

      “爹,你怎么没死!”卓少倾冲上去,抱住他爹,摸摸掐掐,比今日见了简檀还不敢相信。

      卓辰平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狠狠地把他抱紧怀里,“怎么说话的,你是巴不得我死了?”

      “不是,都说你尸骨无存了,只找到手和腿,还有铠甲……”卓少倾红着眼,瞬间就流下泪来,然后又抱着他爹激动地道:“是简檀,是他!只有他能做到,难怪他让我来这里看,说看就相信了!”

      卓一奇也红了眼睛,好吧,他最可笑了,小人之心了,还生怕这里又埋伏,“……我懂了,原来如此,他为什么会选择领了圣旨要亲自去灭你卓家,如果不是亲自去,他怎么可能设局救得了人。难怪他会背这个黑锅,宁愿天下人都骂他,是为了要帮你救你爹啊。”

      卓辰平听着直皱眉,“你们在说什么?当年是简檀领着圣旨来灭门的,听说他死了,不然我一定杀了他为雍咏和那些兄弟们报仇!”

      卓少倾和卓一奇面面相觑,都愣了,“爹,谁救了你?”“不是简檀还有谁,谁能在简檀眼皮底下救人?”

      *******

      简檀晚一点的时候醒了,御医来帮他看了伤口包扎了,开了方子,毕竟不能让他死了。

      宫里面太监宫女早闻得这王爷通敌叛国,若不是因为卓少倾的缘故早被砍了,所以对他并不尊重,直接把他拍醒来,递一碗药过来让他喝。

      简檀喝了一口,想喘口气,那太监不耐烦就在那骂骂咧咧,说别碍事,他还忙呢。简檀刚瞪他一眼,那太监直接捏着他下巴给他灌了下去,骂道:“什么玩意,还以为你是王爷呢,被人在床上的货,比我们太监还不如!”

      “那你又是什么玩意?他再不是王爷,也不该轮到你来骂,这宫里人情冷暖炎凉,咱家奉劝你一句要想活得久,就别太势利。”王乐从外面进来,冷冷看着那个太监。

      “啊,公公饶命,奴才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自己去领五十鞭子,不要怪咱家心狠,这是给你教训。”

      “不敢不敢,谢公公饶命,奴才这就下去了。”

      那人说完下去之后,王乐把被呛着的简檀扶起来,叹了口气道:“我能帮你的也就这样了。”

      简檀看着他,有些感激地笑了,“想不到我都这样了,公公还愿意扶一把。”

      王乐笑笑:“人老了,比较心软。看了你一路,舍不得看你谢幕。已经过了那些小太监一样炎凉冷暖去踩人家两脚的习惯,何况看多了人生起伏,也觉得自己或许也有那么一天,所以积德啊。”

      “公公,我安排了一场大戏。”简檀看着他,“大概需要你帮助。”

      王乐奇道:“说来听听。”

      简檀缓缓摇头,“不能乱听,你先选择要不要帮我。”

      “那咱家还是不听了。”

      “公公,该为你未来考虑了,卓少倾城破之日,兵荒马乱的,公公选择如何自处呢?你帮过我不少,我知道你喜欢看情势说话。还有几日,你先看着吧,我跟你约定一个密语,到时候我的人来找你,帮不帮看你了。你那一环并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喜欢密不透风地收网。”

      “那行吧,到时候再说。”

      *******

      那庄稼人不过是答应了他的恩人,收留卓辰平,对外称是他远亲,所以他真的不知道简檀是谁,也不知道卓辰平的身份。见这些人带了兵马,他还以为要拿卓辰平,所以连忙让人躲进秘道,自己出去开门,也不知道卓少倾的身份。

      听卓辰平解释了之后,几人就让士兵退了,也让那人下去,他们关在屋里叙话。

      “那夜,简檀带兵追了他们一路然后堵到土地面后面的墙角,雍军师和兄弟们把我护在最后,一阵砍杀,他们都死了,我伤了,正想提刀自刎的时候,又来二十名黑衣人,他们先是以毒烟掩人耳目,就有人找说换衣服,我不肯他们不由分说让我换衣。我听得清清楚楚简檀让放箭,完全连自己的人都射杀,他们挡在我面前,然后一人拉开地上石板,从底下爬上来,把我塞下去,就那么一下,人也射死了。他们就点燃了准备好的炸药,也就有了外面说的我尸骨无存……在地下谁也猜不到,后来就通过地道离开了,我出来才知道是恩人布下的局救我。”

      卓少倾追问:“恩人是谁?”

      卓辰平道:“他没说,只说是当日一小官因为是你朋友又因为敬仰我觉得我不该是那个下场就冒险救我。我还想问你他是谁呢,是你朋友。”

      “侯爷,你别说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他名字?”卓一奇古怪地看着他,“他说是朋友,你就信了啊。”

      “我命都是人家救的,还怕他骗?再说了他不想说,我也不追问。我当然不可能他说我就信,可是他给我看了这个。”卓辰平把怀里的卓家家传玉佩掏出来,“这东西少倾你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也不会给他的吧,所以我没理由不信。”

      卓少倾愣愣地看着那枚白色的玉佩,垂头抹了一把眼泪。

      卓一奇也很无语,卓辰平拿着玉佩见两人不对劲,问:“怎么了?少倾你把玉佩给谁了?不是你朋友?”

      “爹,你这些年怎么不来找我跟娘,你该知道我们在南方的,找找总不会找不到。”卓少倾闷闷地道,“你被限制自由?”

      卓辰平摇摇头,又看看那玉佩,“这倒没,可第一年我在养伤,恩人说我妻儿都平安,情势不好风声紧劝我养好伤,不然贸然出去万一被发现我没事会连累他抄家灭族的,我心想也对,他救我,我不能害人家。”

      “侯爷,你不会就这个理由一待待了四年吧?”卓一奇忍不住问,心说侯爷你不能那么傻啊。

      “当然不,我心急如焚,养伤好了就要告辞,他说让我稍安,言及沙荻可能会来进犯,他有心为民平定,让我写一本西疆军略,我就一写就是大半年。他跟我来往书信不断切磋军事,我见他胸中文韬武略,说得让我佩服,就跟他写信一来一回,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当时躲在连城,也觉得再忍忍风头。然后西疆战事真的爆发了,我就不想走了。恩人说随军出征做了幕僚,希望我们一起定计平西疆,我自然不会拒绝也乐意那么做,然后你们看到的大退沙荻,其实也有我的功劳,也算一解宿怨。”卓辰平说起这个特别自豪,就见卓一奇跟卓少倾依然古怪地看着他,“定了西疆我又准备辞别,恩人说他需要我帮助,我自然不能推辞啊,他说他要帮我卓家沉冤昭雪,希望得我出来号召,等他计划。所以我才从连城到这来了几个月。说了那么多,恩人到底是谁啊,少倾你把玉佩给了谁?今天非给我说个清楚。”

      卓少倾突然一拍桌子,看着卓一奇,“他没骗我!他一路跟我爹通信,所以我们想不通的卓家旧部会信任他也就不奇怪了!爹你是不是让你那几个西疆旧部知道你还活着了?”

      卓辰平点点头,“恩人说没有得力助手退沙荻,希望借人用,我写了回信,他给他们一看就完了,所以才有的大退沙荻啊!”

      卓一奇张了张嘴巴,自己给自己一巴掌,“好,我的错,我又小人之心了,想不到他真的没骗你,他对你唉……真相大白了。”

      “我说你们是怎么了,能不回避我的问题吗?到底是谁救了我,还有什么猫腻?”卓辰平瞪着两人,见卓少倾眼神躲闪了一下,又瞪向卓一奇,“到底是谁?”

      卓一奇苦笑一声,“侯爷啊,你真的不太聪明,被人骗了四年啊。这人还是你儿子自己来说吧,我就不掺和了,太复杂了。”

      卓辰平皱了皱眉,瞪向卓少倾,卓少倾很不满地轻踹了卓一奇一脚,“要你有什么用,每次这种时候就把我推出来。”

      卓一奇嘿笑一声,远远躲了,卓少倾深呼吸一下,从卓辰平手上拿过那枚玉佩,接着噗通一下跪在卓辰平面前,“给你儿媳妇了。”

      “恩人是女的?”卓辰平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个大男人居然要妇人去救,这个比较刺激。

      “当年他失忆,我给他了,没想到他一转手给了你骗了你那么多年。”卓少倾摩挲着那玉佩,叹了口气,“爹,简檀带人亲自一手覆灭了卓家上下,又追了你一路杀了雍叔和那些叔伯,你一定很恨他吧?”

      卓辰平毫不犹豫,“那是自然,就算他说受了皇命而来,我依然也恨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就死在我面前。”

      卓一奇叹了口气,“所以他要骗你啊。”

      “可是爹,我当年把玉佩给了简檀,我认了他做媳妇,当定情信物送了出去。”卓少倾看着怔愣的卓辰平,飞快地又道:“当年的事,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他真是好人坏人都做了。他一面救了娘,救了卓一奇,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还救了你,也是他找了师父来护我离开,可是他也是那个抄了我们卓府上下,还下令杀了雍叔和那么叔伯的人!他的苦衷没法说啊,他还背了那么多年的骂名,你别怪他。四年来你称的恩人也是他,是他带兵去的西疆,是他跟你一起大退的沙荻!我欠他太多,这辈子都还不了!而我当年居然还骂他,难怪他懒得理我不跟我解释!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当年你们总催我成亲,我又推又躲,只因为我早看上了他却不敢跟你们说。”

      “什么?”卓辰平捂着胸口,他觉得他只有那么强健了,可是打击一个接一个,好不容接受仇人恩人都是简檀,可没想到最刺激的在后面,这个人还会是他媳妇,不带这么玩人的,他都觉得心脏受不了!

      “唉,侯爷,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扭扭捏捏不先回答你了吧?”卓一奇也跪了下去,“你真别生气,当年的事我早就知道我也跟着瞒你们了。卓家灭门后,大家才知道他救了夫人又帮了我,当时我还觉得简檀做这点事其实不算多少大不了,还会劝卓少倾别跟他掺和,又处处怀疑他。可今天我才知道当年的局势下,他救那么多人特别是您到底有多难,他是真费了心血在对你儿子好啊!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们所有人今天,没有夫人没有我没有你,甚至他若愿意,卓少倾也保不住!他满手血腥也是为了卓少倾啊!卓少倾起义,一路从南到北,你多年戎马生涯,自然最了解,短短三个月,三个月我们来到了京城,是不是所向披靡得太轻松了!可这种摧枯拉朽是有人在后面帮我们,一路为我们铺平了路,所以我们能那么快,很多将领直接开门就投降,倒戈相向,现在我们知道了,都是简檀在帮我们!那些将领是他带去西疆收服的属下,得了他的命令!就连这个京城,他已经跟卓少倾定下计谋,要用西疆旧部为卓少倾破城门,里应外合帮他拿下。你说恩人让你来就是存了沉冤昭雪的念头,这就真的不用说了,他是要帮卓家沉冤昭雪!所以一路铺平道路,谋算到最后全是为了卓少倾!我再也不怀疑他的感情了,也不想阻拦他们半点,侯爷,你也就成全你儿子吧,千万别气,他这些年已经为简檀茶饭不思都快去当和尚了。”说到最后,卓一奇眼眶都有些红,原来简檀的感情藏得那么深。

      卓辰平撑着桌子站了半响,摇头叹气,“你们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怪他吗?可少倾,男人跟男人我还真的不太能接受,咱们感激他感谢他就一定是要他当媳妇么?你再清楚不过了,你娘想抱孙子,她知道了得多难过!你舍得让她难过吗?”

      “爹,我娘早就知道了。”卓少倾捏着那玉佩,就好像捏着简檀的心,终于得见。

      “什么?”卓辰平不敢置信,“她同意了?”

      “大概就是不管了也懒得管了吧,这几年夫人看着卓少倾自己也难受。”卓一奇连忙接道:“夫人不知道您还在,要是知道简檀连他相公都救了,她一定不会再反对的!”

      默了半晌,卓辰平长长呼出口气,“她都不管了我也懒得管了,我也没资格管,没有人家我早尸骨无存了!唉,我好累,让我缓缓,今天的消息太刺激了,有点受不了。”

      卓一奇问:“这里恐怕不好一直待着,我们还是回赤巾军吧?侯爷,你跟我们一起吧?”

      卓辰平点点头,“儿子都找到了也知道恩人是谁了,他既然让你们来,就是不介意我走了。”

      卓少倾连忙又道:“爹,你跟我们回去但是先别露面,简檀还在京城,要是让人知道你还活着,朝廷一定知道当年是他救你,我怕他有麻烦!”

      卓辰平看着那么快就护着媳妇为媳妇想的儿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刺激了他缓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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