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天下别歌

21、相逢

　　慕浚宏冷哼一声：“你知道你这是大不敬吗？不过晾你也是山野之人，本王大人有大量，倒也不一定要跟你计较，只不过却是先告诉你礼在前，这个样子蒙着面算什么？”

　　众太医本也是对小白这些人抱敌视态度的，加上这会儿慕浚宏明显是在针对他，挤兑小白还能讨好慕浚宏，他们为什么不干？于是纷纷出言，似乎要把近来的郁结都借此发泄出来。

　　小白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一阵心烦，但是又不得不忍下来，小白下意识抿了抿唇，仰起头，不由自主便是一笑，慕浚宏他们看不见他勾起的唇角，却能看见他眉眼上扬，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只一愣，小白却只道：“说得对，在下本就是一介草民，相信钟大人带我来此不是让我学礼仪，只要我有办法治好太子殿下的病，相信皇上也不会计较在下这些，倒是相反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那些风言风语的御医脸色难看，慕浚宏也是怒意上涌，目光刚一凝上小白的神情，便觉得又是一股无名怒火上窜，这小白不过是个大夫，凭什么对他如此蔑视？而且小白看他的眼神，倒不像是那种被他羞辱过后的愤怒，只不过是彻底没把他放在眼里。

　　慕浚宏近日本就心烦，小白这话又提醒他一事，你道他刚才不想拦着小白去给太子看病，会让他这么轻松？如果说卫瑞周是相信小白是庸医而没做点什么，慕浚宏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也只能是想想，因为他早早就被皇上调走去处理京城的事情，根本没那个机会，而且他隐隐觉得，父皇是不是开始怀疑什么，并不太信任他了。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大事，如果失去信任，就会……后果他不愿去想，生怕一想就疯狂。

　　所以此刻，他心情无疑是很不好的，小白这话，那种淡然又嘲弄的语气，令他彻底恼火了，他用要吃人的目光向前一步，没多想他觉得看不见小白的表情只看见眼神就已经很讽刺了，他不想看见那面巾，因为之后发生的事他会让小白后悔跟他这么说话，他要亲眼从他脸上看见完整的恐惧或者畏惧、后悔等表情。

　　慕浚宏手一扬，以一种霸道又无礼的态度，揭开了小白的面巾。

　　小白想不到他居然会突然动手，一时倒也躲闪不及，感觉面巾被揭下，刚想愤怒，但是愤怒还没涌上来，他忽然先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还泛着难以言喻的杀气……

　　他愣了愣，被这种既熟悉又难言的猝不及防而至的感觉。

　　慕浚宏等人看着小白被揭下面巾的容貌，也愣了愣。

　　他们万万想不到居然会看见那样完美的一张脸，整一个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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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浚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作为拥有继承了母妃绝美容貌的他，从小也受到各种赞美和称赞的他，颇引以为傲的一项资本，忽然被一个看得很不顺眼的人遮掩过去，偏偏还是个贱民，这样的遮掩哪怕一分，只会让他更加窝火！

　　不过，很好，他是五皇子，他不过，至少目前还是个贱民！钟明那个老不死的又不在！

　　恶毒的想法刚上来，却见一人把小白往后一按，用冷淡的声音道：“五皇子殿下莫不是身体抱恙？有病早看，白某来得晚了，可是要看看？”

　　慕浚宏一愣，“白医圣哪的话？”

　　白景宁盯着他似笑非笑，“不是？那殿下可真够闲的，在这御医院待了很久了吧？不过既然不是，殿下随意，白某奉圣上之命此刻正找刚看过太子殿下的这位小兄弟问点问题。”

　　慕浚宏只好一笑，再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悻悻走了，临走前依然阴鸷地看了小白一眼，同时连带白景宁，反正他早看白景宁这个要治好慕嘉璀不顺眼，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两个他看得很不顺眼的两人居然还抱团在一起了？

　　是不是奉圣上的意思他不知道，但是他能看得出，白景宁是存心有意护着小白，这倒奇怪了。而白景宁是他父皇的旧识，关系也复杂，但是说话有分量，他倒还不便与之闹僵，反正他就不信了，小白能躲一辈子！

　　反正这个仇，如今切切实实，结下了。

　　白景宁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拉着小白进了他的房间，这举动也无疑向御医院的人都宣告了，他们的心思在他面前都该收敛些，小白不是没背景，我白景宁会护着他。

　　小白却还想着刚才突然浮上来，现在又捕捉不到的感觉，而且他直觉，似乎可能是，跟以前的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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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进了房间了白景宁便换了焦急的脸色，拉着小白的手问：“沉儿你怎么到京城来了？小珠呢？我走之后你们怎么样了？”

　　小白连忙把自己从刚刚诡异的熟悉感中拉回来，知道他爹这是心焦，用力反握住白景宁的手，“爹，你放心，小珠没事，而我来当然是要保护爹爹。”

　　白景宁一怔，瞧见小白目光坚定，谋中溢彩连连，跟离开时印象中又多了几分坚毅，连忙拉了小白坐下，小白便把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景宁，甚至包括卓少倾的事。

　　“这大景小侯爷毕竟是外族，虽然他帮过你，但是什么目的还真不清楚，这其中不知道牵扯得有多深……”白景宁听了个大概，毕竟不是真正相处过，也不知小白容貌的事，沉吟着当然不如小白他们那么相信，只道：“沉儿，多日不见我有些想你，还有小珠，你有空去把小珠接来，我这边稳定了些，小珠光明正大安在我身边见了皇上之后相信没人再动她。”

　　小白知道白景宁这话没说透，毕竟那是大景的小侯爷，谁又真的放心且肯定这人对云浮之事或许没些想法，真的萍水相逢便真的不会相害？小白相信，白景宁难免是不放心的。

　　“好。”小白只有点头，不过他早发誓，他爹爹和白妤珠的安危他定是要护起来的，当然也不能一直靠卓少倾，其实他也早想到京就接走白妤珠的，但昨天没找到白景宁，没定下来也就想放一放，如今也正好了，又道：“爹，这云浮跟大景的纠葛我也听闻了一些，但是恐难窥全貌，爹爹你好好跟我说一下朝廷形势吧。”

　　“沉儿你想知道这个干嘛？”

　　小白一笑，“因为我要保护爹爹跟珠儿，所以当然要了解得更清楚一些。而且，我今天看了太子，他恐怕是……中毒。”

　　白景宁微微动容，他原本不想小白和珠儿知道太多，也牵涉进来，却不想小白已经接触很深了。要保护我吗？叹了口气，白景宁便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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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浮确实几百年来是对面大陆几百年的附属国，好像从云浮结束战乱，一统之后，便对但是还是华朝的王室称臣，并且将一些建制，文化都学习过来，然后几乎是几十代人，都不曾想过要去反抗什么，一切觉得都习以为常。

　　当然这些很好理解，毕竟建国之初，一切经济文化都及不上，但是云浮一天天在发展，总会有人觉得这不合理，为什么要一直俯首称臣下去？慕浚宏觉得就是因为先祖有识之士，才有了云浮百年之前的风光和繁荣强盛，也是一代明君，这是他从小的偶像，也是从小就立志要取而代之。

　　那个人，武帝，在百多年前，正式对大景宣过战，也朗朗表示独立，并带领云浮举国上下共同奋战，迫得当时内忧外患的大景王朝表示承认独立。

　　可惜，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大景也不都是昏君，云浮的独立在最开始大景困难的时候没办法就由得它去，但是之后新君自然不甘愿这么一块土地独立了，便开始施压，而且严令禁止双方互惠通商。而新继承的云浮国主没那么大的魄力，朝中当时被大景打压，渐渐有臣子说倒还不如称臣了，而且向来大景倒也不是特别的压迫，只是每年上供一些钱而已。

　　这样一些细小的声音自然被对武帝还保持狂热的人打压了，但是云浮没有了大景的通商往来，单凭一个小国的生产，明显是不能强国致富的，况且那时，蒙戈汗国不敢招惹大景，便把抢掠的目标放到云浮，一来二去，没十几年，云浮国内就受不住了。

　　后来慢慢的，那个声音渐渐压不住，人们消减了对武帝崇拜的热情，朝野渐渐生出两派，独立派和发展派。发展派是说得好听的说法，主张的就是对大景称臣，然后获得经商、获得保护，蒙戈汗国也不至于一直欺负过来，然后扩大云浮，强盛云浮。

　　朝野两派争得凶，这事倒也一直悬而未决，云浮渐渐态度暧昧，风向几变，没人再多强调独立，就算是独立派也宁愿含糊的态度，而大景对此多次武力又安抚，安抚又武力，时好时坏时坏时好，但是都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态度，没有坚持到底彻底解决这事的。

　　先帝态度稍微强硬些，而且有能力有手段，早期同样试图独立，而且凭借手段倒也带领云浮扛了一段时间，效果不错，但是晚年没那个精力，云浮上下不定，逐渐走下坡路。那个时候如今的皇上登基，态度是模糊派，而事实上，他爹本身就不是很有才干，既不想逆了上一辈的心思，让云浮在他手里面又走向称臣的路，当然也不想强硬地扛着这一切，也实在是没本事扛，再加上他本身身体不太好，也没人去逼他。

　　这模糊的态度，倒有几分必然。

　　但是态度之下，暗涌激流，泾渭分明的还是独立派跟发展派，他们二十多年前闹了一场都元气大伤，也不急着打，彼此很有默契地把决战推后，就放在这一代的皇子中。

　　所以慕浚宏一直不喜欢他哥哥太子，还因为他只狂热主张独立的，他哥哥却是态度表明想经商，想发展，倒不一定称臣，但是他觉得一旦弱了下去，早晚也会被大景吃掉。

　　他鲜明的态度和决断，吸引了独立派，而他哥哥这个正宗皇储，被一些持旧的老臣和态度模糊的，还有发展派看好，但是独立派先发制人，又出了卫瑞周这样厉害的人物，这些年倒把这些人压制得很死，独立派势力壮大。

　　但是慕浚宏铁了心，这皇位他要，他要做武帝一样的人，他的岳父卫瑞周在帮他，他现在就等着那个该死的太子早死早超生，迫不及待要一掌大权实现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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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景宁说完大形势，小白心下了然，正待问一句这太子的毒可是卫瑞周为首以及慕浚宏等下的，敲门声起，两人连忙噤声，“谁？”

　　“白医圣啊，我是吏部尚书钟明，听说小白大夫被你邀请过来了？时候也不早了，我来接他出宫。”

　　白景宁知道这钟明倒不是独立党的，而且跟卫瑞周一向不和，也听过小白说他的事，当下把门开了，寒暄过后只道：“跟小白大夫讨论了一下太子的病情，却不知时候已经这么晚了，正好我出宫也有事，一起走吧。”

　　钟明倒没异议，白景宁的名声他也听过，料想也不至于是卫瑞周一党，慕浚宏来找小白麻烦的事也听说了，是以对白景宁态度很好，三人一边往宫外走，倒也交谈愉快。

　　到了宫外，白景宁拉着小白不放手，道：“其实我出宫出了办些私事，也要出来找一味药，看下能不能缓解太子病情，小白大夫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我待跟他好好商量一下。”

　　于是便跟钟明分开，白景宁看着小白道：“也正好了，现在还早，带我去接小珠吧。”

　　小白听得那些朝堂之事，实在也觉得复杂，但是也无怪白景宁这么对卓少倾没有信心，实在是又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这大景来使目的真的很单纯吗？所以便更加不放心，这才连忙出来想接白妤珠。

　　他倒也觉得纠结，倒不是说怀疑卓少倾对小珠不利，如今了解得详细，卫瑞周等二十年磨一剑，想独立，恐怕各方面准备非常充分，而大景来使怎么看来都像是个绊脚石，何况在云县已经有过冲突了，卓少倾的处境恐怕也不好过，倒也怕两边斗起来……

　　两人当下来到卓少倾的秘密据点，领了人便走，那边的人也只是提醒了一声，但白景宁坚持，却也什么都不再多说，恭恭敬敬把白妤珠交过来。白妤珠见了白景宁自然又是一番撒娇，小白却跟那人说了几句，首先是道谢了，其次想让他带话给卓少倾，就说这边朝堂形势不妙，他这个大景来使当万事小心。

　　卓少倾帮过他们，或许卓少倾也不需要他来提醒，但是终归还是多说了几句。三人走出街道，立马也不多待，便往皇宫走，白景宁连夜带白妤珠面圣不提，而小白听他爹的话，暂时还不相认，不能都在宫里，又问了太子的病怎么处理，白景宁只说先等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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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门外分开，小白一个人往街上走，在京城这地方他就觉得格外不舒服，又一个人啊，还是不能团聚，但是真的还没办法，他爹的心思不用说他都懂。就他们白家，要跟卫瑞周一党抗争，真那么容易吗？小白又想起卓少倾的嘱咐来，也是让他小心别轻举妄动，如今还是得拖着，但是担子在他身上，再困难也要保护他的家人。

　　正心烦回行馆，路过一条巷子，便见两个人影，一人扶着另外一人焦急又蹒跚地走着，小白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因为他闻到了血腥气。

　　那两人见有人远远盯着，估计是更慌了，连忙加快脚步要离开，却不想越急越乱，还摔了一跤。

　　“阿虎，你怎么样了？千万别死啊，呜呜……”

　　“啊……你个该死的……走个路都能摔，我没被砍死也被你气死痛死了……”

　　小白想了想，作为一个大夫，还是有点自觉吧，好歹过去问问。

　　谁想过去一看，双方都有些愣了，小白想不起两人叫什么，但是却知道他在卫仲杰院子里见过。

　　其实有时候长得丑也很让人印象深刻，至少比长路人脸好。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