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三江》花知否

22、第二十二章 初吻没了

　　她讶然回头，似乎好久没见着他了，怎么此时出现在这里？

　　想了想，觉得自己的面纱着实碍眼，索性一把摘了去，离那日烧伤已经一个月有余，连科举结果都放出来了，脸上虽然还有些印子，却不也至于太明显。看来那宋京第一大夫的名号果真名不虚传，有机会一定去要拜访一番。

　　“息微，你看起来很闲啊。”宇文皓慢慢的走上前来，与她并排而立，江上的风很大，天地辽阔。

　　“怎么？”顾息微疑惑的偏头瞧着他。

　　“连一个陌生男子喝醉了酒，你都愿意亲自送回家……十年了，你果然一点都没变。不过，若你不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没机会认识你。”

　　“他不是陌生男子，我认识他的。”她却只顾着解释，根本没注意他话里有别的意思。

　　宇文皓停顿了半拍，忽然轻轻转过头微微向她靠近，语气朦胧道，“若是，我也喝醉了呢？”

　　空气中突然冒出一股醋意，似乎连平静的江水都带了点酸味。

　　有人傻傻的愣住，有人却在凝视。

　　他看别人的眼神如高而远的冰山，看她的眼神却如温醇的松木。

　　明月清风，江上一双人。天色已晚，意境很美，正宜下手。

　　宇文皓突然就很想那么一低头，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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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喝醉就不要喝啊！”某人此时却突然开口了！

　　还不知道自己煞了多大的风景，犹自大大咧咧的道，“酒喝多了多伤身呐，我就从来不喝酒！”

　　宇文皓轻轻咳了一声，这才将身子转了回去，气氛有点尴尬，他只得换个话题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顾息微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想回哪儿去？”

　　“自然想是回家了。”息微拍拍屁股就坐了下来，“我想我爹，还有诸葛姐姐了。”

　　他长腿一弯，也轻轻坐在了江滩上，在一个离她不算近的位置，即便只是稍作休息的姿势，上身依旧笔直挺立，毫不松懈。

　　未曾想到，今年中秋节竟是和他一起度过，息微悄悄斜着眼睛瞧他，身材真好……

　　“我母亲也不在了。”他忽然开口。

　　她一愣，惊的不是他娘过世了，而是讶于他非常人一般的洞察力，仅仅从一句话中就能判断出结论。

　　宇文皓面朝着紫牙江，声音清冷。

　　“十岁的时候，我……爹下令，一千六百三十四刀，一片肉，一片肉……刮死在我面前。”

　　息微双眼陡然放大，脸色一白。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伸出手抚在她的背上，想要给她以安定，不料却更让她感觉到坠入冰窖的冷，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需要一颗多么坚韧而强大的心？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宇文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只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把她的脚挪到自己的腿上一搁。

　　“？”她还在刚刚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乍一看自己的双脚突然搬了家，眼神有点奇怪。

　　潮水浸湿了她的鞋子，他将手稍微覆在有一定距离的鞋面上，略施功力，刹那间水汽蒸腾，鞋子已干。

　　“夜里要涨潮，我们还是回去吧。”宇文皓率先站起，顺手将她拉了起来，“我觉得我有点亏。”

　　“为什么？”息微今天第一百二十次好奇。

　　“我要是不给你烘干，就可以把你抱回去了。”

　　“……”

　　两个人紧绷绷的朝岸边走去，九疾突然圆球一般滚了过来：“不要丢下我！”

　　三个人紧绷绷的朝岸边走去。

　　宇文皓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身后的九疾，又开口了：“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人。”

　　“我哪有这么大的儿子！”息微白了他一眼。

　　白完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脸从额头爆红到了耳根！

　　“！！！青悬你今天是要闹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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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终于结束，也不需要经过殿试，礼部官员和一众武举考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今皇帝赐下了琼林宴，宴请新科状元以及各个金榜题名的幸运儿们。

　　顾息微自然在此列之中。

　　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以行李还在客栈的理由，坚决拒绝了再次与青悬同居的要求，白天躺在房间里睡了一整天，下午刚一打开门，突然就收到了一张烫金请帖。

　　此时此刻她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怎么看都有点疤痕的脸，但是这个时候戴面纱会不会太装？

　　天下皆知武状元是个女子，化点妆打扮打扮，应该没人嚼舌头吧？

　　想罢，她咬了咬牙齿，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粉，朝镜子一看，疤痕果然都被遮住了。她本来的皮肤就比较亮，所以也不算白的太渗人。

　　然后随随便便在两颊抹了点有气色的胭脂，带上御赐的请柬就出门了。

　　听宫人说文举前三甲早就到了，他们几个在门口碰上便加紧了朝里赶。

　　天子御赐之宴，普通人百年难得一见。下了轿子进了皇宫，走在她身后的二甲张春德各种东张西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觉得皇城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气派又好看！

　　好像几百年没见过石头一样，宋淳用一种很鄙夷的眼光看了看这两个乡巴佬。“穷酸相，没来过吧？跟着本少爷走就是了，不要到处摸，摸坏了你赔不起。”

　　顾息微默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丞相的儿子是吧？姐姐我在这鬼地方被人谋杀的时候你好像还没出生吧？不过这么不光彩的事好像也不值得骄傲……她悲伤的低下头，继续默默地朝前走去。

　　朝中大官早已坐满，就等着他们几个了。通报一声，进了门，在最末尾的几个位子依次而坐。

　　皇家宴席的档次自然没得挑，只是这次不是分桌而坐，而是摆着一张富丽精致的长桌子，桌子足够大，每个人前的菜肴都很丰盛，不存在偏差的现象。

　　其实她从一进门开始起，就感觉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有四道诡异的眼神在看她。

　　一个是许久未见的老太监张花花，先是惊讶后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眼神从高处射下来。

　　息微懒得理他。

　　二是礼部尚书周葵周大人，坐在较靠前的位置，看着她进来的那一刻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对他温婉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齿。

　　三是小皇帝陛下。

　　顾息微眼神复杂的看过去时，却发现他早已掉转目光，沉声道：“人都到齐了，不必客气。今日宴请的这几位，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虽然可能有些经验不足，但座下各位爱卿都是我怀宋栋梁之才，资历丰富，可多加指导和照拂。”

　　一番客气而体贴的开场白，不摆什么架子。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最高最高的地方。没有人陪在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办法下来陪伴别人。

　　他只能一个人高高的坐在那里，从生到死。

　　底下一片恭喜或感激的客套话，息微默默低头喝了一口汤，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了头，迎上那道最为惊讶的目光。

　　严少陵从她一进来就没转过头，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置信，本以为今天会看到她坐在斜上角的位置，那么遥不可及。却没想到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

　　那日他见自己不过中了个榜眼，便没什么心情去注意武举状元是谁，却怎么也没料到是她。

　　息微僵住脸跟他打了个招呼，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继续低头喝汤，今天的熟人可真多啊……

　　本来一场宴席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套近乎的套近乎。

　　偏偏有人不安生。

　　深怕她够不着一般，乳燕，鸭舌，鱼翅，一个接着一个的夹到她盘子里，“息微，这些不错。”

　　严少陵似乎不怕什么闲话，手也的确很长，稍微远一点的菜也能轻轻松松上了他的筷子，再被稳稳的放到息微的碗里。

　　顾息微扶额。

　　有些人的脸色不好看了，除了最上面那位没说什么话，其他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呵呵，当朝第一位女状元，我当是个巾帼英雄呢，居然这么快就和别人勾搭上了，眉来眼去的也不嫌害臊。”有人直白的嗤笑，一看却是那日的周葵。

　　顾息微却不那么尴尬了，安静的吃着他夹给自己的菜，一口又一口。谁对她好，她会放在心上，谁骂她辱她，亦不值得她为之动怒，没有必要和没事找事的人多费口舌。

　　严少陵脸一僵，迅速对她道：“对不起。”

　　话刚落音，他突然夹了一根猪蹄，丢进了犹自笑的欢畅的周葵碗里：“这位大人，你在勾引我吗？”

　　“混账！”周葵一掀袖子立起，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朝我碗里塞了个猪蹄，如何就是我勾引你了！”

　　一众官员哄堂大笑，乐不可支。

　　半晌，周葵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一瞬间站在原地气的全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