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三江》花知否

21、第二十一章 陷于沙漠

　　那边比试仍旧在继续，却不免有人频频回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阿姐在宫外寄住的人家便是姓顾。”彦离盯着她，似要将面纱看穿，“她此刻定在宋京，我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说话一改往日肃正之态，各种称谓不禁让人以为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

　　“世上的巧合多的是，你太孤陋寡闻而已。”面纱之下，顾息微狠狠咬着牙齿，静心铸造的防线渐渐快要支撑不住。

　　彦离淡淡朝她颈处扫了一眼，眼神有些不易察觉的失望。

　　“是吗……朕自幼孤身一人，久困深宫无人相伴，不知民间疾苦，不晓天下乐事，自然孤陋寡闻。”语气很淡，不知他想要说什么。

　　“关我屁事。”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再不承认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她终于卸去了伪装，变回了那个敢作敢当的顾息微。

　　“虽说宫里冷清，比不上外头热闹。但朕会加倍补偿你幼时所受的苦……”

　　“关你屁事。”

　　彦离愣住，忽然有些无话可说。

　　顾息微看着他，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毫不迟疑。

　　一道烧伤的疤痕赫然在目，虽然有渐渐消掉的趋势，却还是有些骇人。

　　周围有不小心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彦离看着她的脸，眼神复杂。不是嫌弃，而是心凉，他不愿意去猜测这伤是怎么来的，不愿意去想她到底又受了怎么样的苦，只轻轻上前一步。

　　“看到了吧？”顾息微的语气仿佛还带着点骄傲似的，“你家尊贵的皇姐应该倾国倾城、貌若天仙，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的？”

　　“不，我阿姐从小就是个丑八怪。”

　　某人蓦地僵住。

　　反应过来之后的顾息微终于出离愤怒了！不计后果的破口大骂道：“老娘不过暂时毁容而已！你才从小就是丑八怪呢！你个小王八蛋！！”

　　彦离却忽然笑了，那一笑如春风吹散柳叶，嘴角微微一弯，如寥寥平野上一夜绽开的清泉。

　　“阿姐，跟我回去吧。”

　　空气中一片寂静，隐藏起来的暗卫似乎都刻意避开，四周空无一人。顾息微伸手将面纱再次戴好，整了又整，立在原地，看上去略有些局促。

　　“不了。”

　　很简短，很直白的拒绝。

　　彦离却依旧看着她，不发一言，沉默中带着隐隐的坚持。

　　那一瞬，息微的心情很复杂，突然很想说一句，其实我不是你亲姐姐……然而，一想到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她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说实话，我不过是你幼时遇到的一个新鲜罢了，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在意。”顾息微侧过身，不愿意看他的表情。

　　“新鲜？”彦离笑的有些刺眼，“你见过十多年还觉得新鲜的新鲜？”

　　咬了咬嘴唇，终于不再纠结，她昂起头清脆道：“我能问问，陛下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他一顿，思量了一会，方沉声道：“肃清外戚。”

　　“你的手够不够长。”

　　“力不从心。”

　　顾息微终于愉快的转回了身子，面朝着他，语气轻快：“这样好不好？我不过想要步入仕途而已，你扶我高升，从此我便成你心腹。朝堂诡谲复杂，即便你身居高位也很难把握。有人里应外合，你想要做什么，应该都不会太难。”

　　“这样，算不算是陪你了？”

　　彦离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开口问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升官发财，乃天下第一大乐事。姑娘我不为别的，追求名利而已。”她答得干脆，心中却一颤。

　　对不起，又一次骗了你。

　　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而那个仇人，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是接近傍晚的时分，日光就要沉下。远处比试的呼喝声渐渐隐匿，这一刻无风、无蝉鸣，似乎天地都为之寂静。

　　“好。”

　　“只要你不离开，什么样都好。”

　　那一声语调再平常不过，息微却突然愣住。

　　诧异之后却是满满的感动，十年，足够淡忘一切，更何况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却被惦念至今，纵容至此。

　　她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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