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古代公务员》原形是灯

12、012 解语

　　“石爷一走，这厢也没漏了见江爷，卿池好福气。”韶娘见那女子一露脸，这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石爷想必是她的熟客，听这口气应该是个大户，朱沅积极动用自己的脑细胞分析她的每一个字，她叫江寅叫江爷却不是宁王，不知是陈钰没告诉她还是她觉得不方便这么叫？最后五个字差点让她噎饭。
　　好嘛，剧情人物还真凑堆出现，真省事儿。
　　于是她快速地扒完碗里那坨饭，仔细打量起卿池来。卿池身量虽小，却尤见其娇。不像拂波一看便有二十一二，她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左右，却穿了一身宝蓝色。按说这色不该年轻的姑娘穿，显老，她穿却特别显出几分贵气。她眉眼间很有我见犹怜的娇媚，朱沅一边感叹她的美貌，一边心想，如果当真有事求她，可以考虑托郎桑做双高跟绣花鞋贿赂她……
　　如果郎桑知道宁王妃见识过他的心灵手巧后居然打的是这种算盘，一定会羞愤而死。

　　比起东想西想的朱沅，江寅总是在行动力上先行一步，迅速搭上了话。
　　“卿池姑娘同陈公子是旧相识？”
　　陈钰打了个哈哈，不肯承认自己被卿池吊了好久，虽然说一高级青楼卖笑女还不至于升级成为他的女神，但卿池对他一贯是“呵呵下了去洗澡”的套路，生生把个官二代逼成了苦逼小配角。他把重点放在偶遇上，感叹自己是和花魁太有缘，刚出去没多久就见她送了客，刚好拖着她一起来了。
　　江寅一行恍然大悟，哦，这卿池原来还是这里的花魁。
　　其实，如果给她换一个更光芒四射的出场，马上判断出她的身份并不难。
　　可惜那碗饭的光芒太强烈了，陈钰又实在是个不给力的队友，一下子光环减少一半。

　　说话间几人入座，江寅很理所应当地叫了花魁卿池作陪，韶娘居然呆了半天也没要走的意思，几个人开茶话会似的聊点风土人情，倒也不觉得闷——朱沅不觉得闷而已。陈钰身边那个瓜子脸姑娘叫秋凉，确实是他的小相好，眼下没有说话的份，就在旁边殷勤地递茶送秋波，把陈钰被卿池贴冷的脸重新捂出几分春风来。
　　月满西楼，顾忌到还在陈府的“宁王妃”，宁王表示今日太晚了不宜久留，茶话会不得不告一段落，陈钰很有些依依不舍，暗问是否有意再来。江寅笑眯眯地摸了摸卿池的小手，表示默认。
　　朱沅只当他是深明大义为了推动剧情，一个旁人看来是揩油的动作在她眼中竟有了委身的含义——虽然她对卿池的印象并不坏。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感觉到心里那点小小的不适意。
　　不需韶娘吩咐，秋凉已很识相地叫了丫鬟去叫船，朱沅见她们等级严明，一阶使唤一阶，不禁觉得新奇又佩服。等秋凉回了韶娘话，道是一个叫芭蕉的船娘已在外头候着了，韶娘才起身把宁王一行送了出去，直从小花厅送到船头。陈钰大概是觉得自己任务圆满完成，也是喜上眉梢，越发对江寅献起殷勤来。

　　绿桃自告奋勇，在郎桑动手之前要帮朱沅洗去化妆。可任是她用冷水热水还是什么水，都没能使她恢复原状，还是彭一看不下去了，掏出个小瓶子来滴在洗脸水盆中，也是奇了，再用巾子一擦，脸上又恢复原样。
　　朱沅想，这可真是特效卸妆油呢，又想，他俩还真是哆啦a梦啊。
　　青杏端过来一碟子切好的梨，朱沅下意识地朝江寅一看，江寅点点头示意她不介意，她愉快地开吃。而青杏绿桃也退了出去。
　　朱沅一边吃一边说：“公款消费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爽嘛……”
　　公款还好，消费这个词对江寅来说有些陌生，朱沅吃着梨，嘴里鼓鼓囊囊地也不好说话，干脆一把抓过他的手来，在他手心里写着。还好大学几乎所有课本都是繁体，她很顺溜地写出了繁体字。江寅一边看，一边已通透地猜出了几成，见她吃得开心，写得认真，一时笑了起来。“全看你以什么心去吃它用它，如果能让你玩得开心，也是好事。”
　　朱沅自然而然地把那碟子一推，示意他也吃两片儿，他却不像她自己动手，直到朱沅把插好的竹签子递过来他才接了吃半块。朱沅吐吐舌，又道，“虽然我还没想明白和尚他们为什么让我们去找那两个姑娘，但是这一去，确实觉得很新鲜。”
　　江寅解冠搁在一边，把屁股底下的绣墩子挪得离她更近一些。“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朱沅好不容易从他的逻辑中弯弯绕绕出来了。他的意思是说，因为空口虚心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会顺着他的计划，让他去找关键人物，而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也无法理解空口虚心为什么这么做……原来卿池和拂波的意义是对他而言的，跟自己没有关系呀！
　　这么一想，有些小小的不爽起来。
　　本来还以为他是为了她的事这么积极，为此感动得不得了，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江寅见她神色忽然就有些怏怏的，不禁有些内疚，猜想是自己的这句话惹了她不高兴。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兄弟姐妹，虽然对于说话做事的尺度，一直以来他都是谨而慎之，甚少出错。如今多了个妹妹似的亲人，他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最是合适。对长辈，恭顺是最好的态度，对下属，有严有慈，似兄似友也是很好的，可对这海底针心思的女儿家，他发现真是怎么小心说话都不够，何况刚刚一说完时他就有些后悔，这样说，确实很容易让她多想多猜——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在意她会怎么想他的每一个字了。“对不起，怎么了？”
　　朱沅眉一横，使起了小性子。“你的心思太难猜了，我笨，猜不出，正郁闷着呢。”
　　江寅先入为主地把朱沅认作是浮萍一般的孤苦人，自然更怜她惜她，朱沅这么说，固然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可江寅猜惯了别人的心思，对女人的小性儿却是半点不解，只当她是有感而发，心生郁结，忙想自己果真是说错了话，满心愧疚起来。
　　朱沅见他不说话，更加觉得心里闷闷地堵着一口气，一下子梨也不吃了，眼也不抬了，气鼓鼓地扭身去镜子前拔头上的钗。
　　她自然不知道，江寅在心里如何艰难地酝酿着哄她的话，好歹活了二十五载，何曾这么狼狈又忧心过？
　　拔得发上再无他物，她尤不解恨，又把绿桃给她梳了小半天的头发也给解了，一头乌丝落在肩头，松松地搭着，掩去她半张小脸儿，那边江寅却已极力平住了语气，故作淡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想太多……以后你在这里的日子，唯一不需要去想去猜的，就是我在想什么。”
　　听到前四个字还满腔怒火的朱沅，听完之后突然就心软下来。
　　他又说，“刚刚是我错了，对不起。”
　　朱沅不仅一下子没火了，还特别愧疚起来，她简直被他打败了，脸上一瞬通通红。“没，没有，是我不好才对，我……”
　　越说越觉得简直是台湾偶像剧的台词，朱沅恨不得羞涩地捂个脸。

　　不管江寅把她当什么，名分上，她总是他的妻子。
　　作为一个合格的贤妻，她很自觉地把帮他分忧放在第一位，刚才心里转啊转的小九九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们还另外和你说什么了吗？”突然想起他和她都能接受到空口虚心的讯息，朱沅顿时觉得当时忙不迭地告诉江寅他们口讯的行为有点傻帽。所以很快她又想起了其他会有的可能性，结合刚才对江寅话的猜测，她这么问着。
　　“没有。”江寅很踏实地照着他的诺言行动，对朱沅有一说一，“我也只是猜测。猜测他们知道我心里的计划，所以给了一些相应的提示。当时他们也许觉得和你说话比较方便，就并没有和我说。”
　　朱沅觉得他说得既详细又合理，点了点头。
　　江寅看着她眉头微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额头，“你呢，你想了些什么？”
　　朱沅玩心大起，“你也有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的时候？”
　　“这种时候很多。”江寅无辜笑。
　　“我在想——你的计划是什么。”
　　朱沅诚实的答案让他也很快诚实回答：“按皇帝的意思，其实陈涌就算什么也没做，也是留不得的，我却有自己要保全。这其中的难度只在于我如何撇清自己，护得我们一起周全。”
　　又要做事，又不能全帮皇帝当盾牌挡子弹。皇帝没有明旨，万一有人说他妄用圣恩，蓄意谋害前臣怎么办？如果做得太积极，万一有人说他刻意立功，心怀不轨，可又怎么办
　　“所以要有一些切实的证据，让皇帝不得不明着给你旨意，由他自己挥刀，你只做送刀的人？”
　　江寅点点头，“是。”
　　朱沅恍然大悟了，“证据藏在有瑕洲？”
　　“我也只是猜测。”江寅重申，“再探探，总会知道的。”

　　慢慢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