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顾思竭

8、接受（下）

　　一回到家，我快速地洗了个澡便开空调缩进了卧室里，可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转头便看到窗户上已经凝了一层水雾，我走过去握拳在窗户上连连敲了好几个脚丫印，有画了几个丑丑的笑脸。

　　可不一会儿凝聚的水汽越来越多，开始聚成水珠滴落下来，笑脸两边的眼角都挂上了泪痕，我觉得碍眼就又伸手抹掉了那些脚印和笑脸后再次缩回了被子里，我原本还想的好好的，要祝阿May幸福的，可不知为什么等真正看到阿May幸福快乐的样子还是让我有些嫉妒甚至隐隐有些愤恨的。我轻触床头灯，调暗光线，在阿May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买了个床头灯，看，即使他不在，我也可以不怕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淡橘黄的灯光让我觉得很安全，原本还想上会儿网的，可困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涌了上来。

　　我睡得不是很安稳，不断有梦境闪过，最终画面定格时，我发现我出现在一个古朴的花园，园中的一眼碧蓝色的清泉，泉上有几只嫩黄色的小鸭子咋拨着水。我刚叹息着说了声好小啊，也不知是在叹息泉小还是鸭子小。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嗤嗤的低笑声：“并不小喔！”我转头便看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站在旁边，再回头时却看见泉眼已变成浩瀚无垠的大湖，湖水透明的就像液体的阳光，湖水是天蓝色中透着翠绿的颜色，湖上悠哉地浮着一些天鹅，长长的颈项优雅地弯曲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可突然毫无预兆间，一只天鹅就被平静的湖水吞没了，昭示着如此透明纯净的湖下也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再然后，我就醒了，是一阵乍起的尖锐门铃声把我从噩梦中“解救”出来。凌晨两点，原本就给刚才诡异的梦搞得心里毛毛的，我现在更不敢去开门了，想等着门铃声消停了再继续睡吧。

　　可能是久不见回应，铃声终于肯消停下来，我刚翻个身想重新酝酿一下睡意，房外竟开始响起了震天的的拍门声，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怒气冲冲地披了外套就跑出去，恶狠狠地叫道：“谁呀，别敲了，有完没完呐！”说完提脚就对着自家的门踹了一脚。

　　这下彻底安静下来了，我拢了拢衣服，外面还真冷。我猫着腰从猫眼里往外窥视着，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扰人清梦，门外声控灯还亮着，还好还好，没有吵到邻居，在往下瞟瞟，咦，没人，怎么回事。我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个小缝，才看见一个人影蹲在墙角边，看那身衣服像是阿May。我用脚拨了拨那人，那人抬头看向我，那是张满布泪痕的脸，我伸手拥拇指抹了抹他冰凉又湿漉漉狼藉一片的脸颊，红肿的眼和鼻头加上皱巴巴的衣服看上去狼狈的要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颓唐沮丧的样子。

　　我连拖带抱地想把他运回房里，外面冷得很，阿May还死沉死沉的，不知道配合。哪知道刚拖进来，我就被突然扑过来的阿May抱了个满怀。我的外套也掉在了地上，阿May身上的丝丝寒气透过我薄薄的睡衣直接侵入我的皮肤，他在外面呆了很久么？我在他并不怎么暖和的怀抱里打了个寒战如是想到。

　　喝醉了的阿May很缠人，抱着我不肯撒手。我拖着他来到客厅，用力扯开他甩在沙发上。他身上又冷又满是烟味和酒味，我可不想让他就这样睡到我床上去，万一吐了怎么办。我拾起外套穿上，准备去烧点热水给这家伙洗洗脸，等我端着脸盆回来时，阿May已经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掰过他埋在怀里的脸用热毛巾擦了擦，阿May舒服地哼哼着，脸也自发循着热源，向在他脸上游移的毛巾蹭去，这祖宗倒是会享受，这时我有冲动想把毛巾甩在他脸上，让他大半夜还扰人清梦却不自知来着。

　　等把阿May打理干净都已经三点半了，阿May也乖乖任我拖到卧室床铺上，就在我打着哈欠准备再会周公时，原本还安安静静地阿May却突然醒了，手脚也不老实地缠了过来，嘴里还嘟哝着叫着“小太阳”。房间里开了空调，我嫌热得慌，拼命想推开他，却不想被他缠得更紧。

　　本来就缺少睡眠的我顿时觉得头脑发胀，心情烦躁，一发狠就采取暴力手段想用蛮力拉扯迫使他松手，可阿May可能酒喝多了连痛觉神经也迟钝了，整个就一八爪鱼上身，我反倒被他压倒了在怀里。

　　“小太阳，你怎么老是要推开我呢？”阿May把头埋在我肩窝里，委委屈屈地向我抱怨，声音软软地透着鼻音，也让我用力拉扯他的手顿了顿，手也不自觉抚上他同样软软的头发。

　　“你说得很对，我是很残忍”，阿May说着抬起头捧住我的脸：“凭什么逼你在情人和决裂里做出选择呢，可你一直装作不知道真的很狡猾呢，逼你做这个选择你很难过吧，对不起。”

　　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可阿May的眼泪竟哗哗哗流了下来，口气也开始变得有些咬牙切齿：“可你怎么说放下就放下了呢，怎么就不先开口和我和好呢，你连朋友也不要了是不是，可我还是忘不掉你怎么办。从一见到你我就后悔了，我都快要结婚了，你怎么就不难过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我做不到，离开你后，我也逼着自己去试着爱别人，我原本以为我是喜欢叶玲玲的，可是一见到你我就后悔了，看到你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我非常不甘心，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阿May一度泣不成声，可哭得泪眼模糊的他仍颠三倒四地不断向我道歉。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拥他入怀就在犹豫间，阿May的脸靠了过来，一边抽噎着哭泣一边嘴贴过来亲吻我的额头、眼睛、鼻子和脸颊独独却不敢触碰嘴唇，吻到哪里哪里便是湿漉漉的，是阿May的眼泪。吻在我脸上的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这样可怜兮兮的阿May让我心头涌上了一股叫做怜惜的感觉。我无言地拉下阿May的头，吻上那张仍躲闪惶恐的嘴，伸出舌尖轻舔，尝到的是咸咸涩涩的味道，这个安慰意味十足的吻竟让阿May的哭声渐渐止歇，迷迷糊糊趴在我身上抽泣着睡了过去。

　　可我却有些睡不着了，挪开趴在我身上的阿May，帮他掩好被子。我做起了身，揉了揉额角，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现在的我感到太阳穴正突突跳着隐隐作痛。我拿过原本要喂给阿May的水一饮而尽，便抬手关了床头灯，想静静地躺一会儿。

　　此时天空已经开始微微泛白，浅灰色的大片天空显得暗沉而压抑，眼睛也因为彻夜未睡而变得又干又痛，我揉着眼睛翻了个身。阿May俯趴在床上睡得很沉，我的心也一下子沉静下来。原先心中不断叫嚣着的不甘、嫉妒、不安也统统沉了下去，是因为阿May回到我身边了么？在我快睡着时，我突然下了个决心：既然阿May不愿意觉得难过，那么不要也罢，如果不管怎样都要受到伤害，那么就让别人去多忍受好了，我只要知道阿May不愿意，而我，也不想让他离开。

　　我想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一开手机就涌进了好多条简讯和未接来电，八成和准新郎失踪有关，我一点打开看的兴致都没有，烦躁异常地把手机随手一丢，暂时还是不去管它罢。

　　我往旁边看了看，阿May还在睡，我耙了耙头发，下床洗漱顺便整理因为昨晚的混乱而变得狼藉的客厅，心下却有些轻松，即使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对阿May是怎样的感觉，但至少现在我很享受阿May在身边的那种轻松和安心，那么就先维持现在这样好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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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v(￣︶￣)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