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啊冲(民国）》冷涧滨

131、第 131 章

　　第一百三十章

　　三户埋头吃他的莲蓬蹄。十五六岁个儿头疯长的年纪，格外开胃。澄玉坐在对面，看他吃相，微笑夹菜填进去。
　　三户抬头一声感慨：“老字号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是他们没有口福。”
　　新酿烧白，卤味佐菜，只可惜三户兴冲冲提着酒菜赶回来时，楚阈庭早陪着一众娇客出外饮宴。
　　澄玉看看天日，已然擦黑。
　　三户吃过饭便进屋做功课，留下澄玉一个，捡了碗筷，清洗归整，厨房也收拾干净，楚阈庭仍未回来。她便进了药房，打开柜门，橱里满是各式各色白玉膏，静夜中散发幽幽清香。她不由微撅撅嘴，哄着她下了许多功夫，搁置在这里，有客上门，却东拉西扯不入正题，当真本性难移。
　　在药房耽搁许久，出来时，三户房中的灯已经熄了，她看了看老座钟，独坐在院中石凳上，顺手拿起一件迸线的外褂。
　　大门拍得山响，她停下针线。他的声音从外传来：“老婆——”
　　三更半夜还这样吵闹，八成是喝得多了。她赌气没起身，想了想，还是站起来，没走到门口，他已摸了钥匙自己开门进来。
　　她嘴里埋怨，还是伸手搀着他：“自己有钥匙，还要吵得四邻不安。”
　　他的酒量她清楚，竟也醉成这般，可想适才宴间如何不堪。她担着他半边身子：“说过多少遍，还是没有收管。”
　　“好酒，洋河大曲。”他醉眼看来，“‘美人泉’水酿成。”
　　她推开他脸：“讨厌。”
　　他搂了她肩，歪歪斜斜往屋里走去：“‘福泉酒海清香美，味占江南第一家’……”
　　“还香呢。”扶他坐上床沿，她绞干热毛巾，一下一下蘸上他发烫的脸颊，“还不够香艳，是不是。”
　　这下他安静了，含混着：“都是好场面的，狎拳猜令多贪了几杯，喝杯浓茶就好了。”
　　“晚了，还喝什么茶。”
　　深秋夜气凉，她起身合严门窗，屋中酒气熏人，她皱了皱眉，看他眼神清明些了，便推他道：“洗澡去。”
　　等他系着扣子又进来，已然神气清朗，挨身坐下，还未等说话，澄玉鼻子又皱了皱，女人嗅觉极灵，依约仍有酒气，便躲开一些。
　　他拉起衣服自己闻了闻：“娇气，难不成让我涂花露水？”
　　她这才笑了，拉过他手，将不知什么膏脂涂上去，轻柔匀净。香气极轻甜，不是现有的白玉膏，他吸气一嗅：“这又是什么花香？”
　　“这是金银花。”
　　“新做的？忘了给客人介绍。”
　　“这个自己用，不外卖的。”她说着将余下的抹在他脸上，“金银花清热驱邪，涂上百毒不侵。”
　　他本是躲，只觉得她掌心柔软清凉，说不出的受用，便就着她抚摸，直凑过去。
　　澄玉却又一次推开：“别……有酒味儿。”
　　他长叹一声：“你就这样嫌我？”
　　她独坐片刻，脸色光晕柔和，抱了他一臂，轻道：“阈庭……”
　　“做什么？”
　　“嗯……”
　　她犹豫片刻，咬住唇。
　　他方问道：“怎么了？”
　　“今晚上三户买回来的那些吃食，看着好，我总觉得胃里堵，吃不下。”
　　“你是心里堵吧。”他口中嘲谑，一张臂，将她搂在怀里。
　　“不是的……这阵子，总是没什么胃口，一丁点儿气味都受不得，你猜……”她又向他偎了偎，声音更轻，“会不会是……”
　　他猜到几分，露出笑意。
　　“我会不会，已经有了你的……”
　　他忍着笑：“有我的什么了？”
　　胸口轻挨了一下，转眼看她满面娇红，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一口，柔声道：“看脉象不就知道？”
　　“男女授受不亲，舅舅怎么会教我把脉。”
　　他声音一低：“我看不是，你那么多规矩，十天半月开一次禁……也太瞧得起我。”
　　她伏在他怀里，红脸不语。
　　他轻托起她下颚：“你看你，平常吃得少，又瘦，我看你的医书多了，都知道大概，什么气滞脾虚，该好好调养。”
　　“嗯。”
　　“不过……”他又笑得暧昧，“养生也好，生养也罢，是两不误的，既然打算了，捡日不如撞日……”
　　她无奈轻一叹，心里柔情溶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