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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雍(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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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早课也称文课,念的是女四书、诗歌琴曲之类。自卯时三刻始,至巳时初刻毕,回下处用早膳。晚课便是手艺课,针黹女红之类,午时伊始,学至未时二刻便止了,更衣用过晚膳后,便可各自休闲玩耍:或者陪了皇上往南音阁听戏,或者与太后往后花园散步,或者随娘娘们听姑子谈经讲佛。亦有例外,若早课或者晚课不用功,便要罚课,用过晚膳后便由女夫子将罚课的公主们聚到一处,或者习学针黹,或者抄写课文。
那一日早课中,宪琳托着腮昏昏欲睡。
无怪了!《女论语》五六日才学一句,务必背得了才念下一句,如今开书三个月了,第一立身才将念完。若行止有不当之处,又再罚背重学。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学着认几个字,无论满蒙汉藏,不作那大字不识得一个的白丁便是了。“若说学道理,学通了的道理倒不如历练出来的事理好使。”这是太后娘娘的原话。女才人们却不管这些,非得背通了不可!不然哪里找那么足的课业来授与你?
学堂外头飞也似的奔过去一个小太监,口里只嚷着:“太后娘娘卡喉了!”
宪琳一个激灵,撩了袍子站起来,指着门边候着的宝茄道:“快!快去问问!皇玛姆怎的了?”说着掀了我一把,夺门出去了。
我忙随了去,见那殿前院子里头小宫女小太监端水的端水,捧巾子的捧巾子,忙而不乱。
宪琳逮不着人问话,急得满院子转。
一会子宝茄从前殿赶来,喘着气儿道:“太,太后娘娘吃荔枝儿,给那核儿噎住了!”
“啊?唉!”宪琳也顾不得给女才人告假,提着裙裾便往前殿奔了去。
我瞧瞧女才人,见她闭着眼点了点头,我便跟了宪琳去了。
谁知刚走到那牙门处,外头大殿里太监报了:“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宪琳便顿住了脚,踌躇了会子,回转身来与我道:“回去罢!”说着径自回学堂去。宝茄追上问道:“主子,不上殿去了?”
宪琳嗔道:“我去了又顶甚么用?倒添一分急!要紧的是,皇阿玛若问我功课我却如何答呢?”说着快步走了。
宝茄冲我撅嘴道:“皇上哪里过问格格们的功课?都是叫那四阿哥带累的!瞧那瑟缩样儿!”
我一面走一面笑问她怎么个说法。她摇了摇头道:“从前只听姐姐说,阿哥们功课催得紧。我便撺掇咱们公主去南薰殿偷瞧了几次,别的人倒还好,但只一个四阿哥,最是一个坐不住的。不过,夫子教习们都晓得,光一个‘皇’字就能拘住他,比戒尺马鞭都好使。”
说话间便到了学堂跟前,那宝茄便收了声,静立门边了。
我进屋行了礼,跪于宪琳身侧,听女才人继续念那“纫麻缉苎,粗细不同。”心下却想着方才宝茄的那个形容:四阿哥,便是将来的雍正爷,竟也是那个猴儿样。
及至晚间,玉蕨伺候宪琳请安回来,说太后娘娘落了口,应了万岁爷的意思,过几日就动工在紫禁城东头新建宁寿宫。一面就收拾日用什物打起了包袱。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南音阁”:由于畅音阁是乾隆年间造的,康熙朝宫中戏台名称无考,但有制戏乐的机构称“南府”,加上还有承德的“清音阁”按这个模式用了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