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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启程 ...

  •   我一夜无眠。
      不是为了明天进京的事,而是为了师父今晚阻止我恢复女儿装的事。十八年了,十八年我都是以男子的身份示人,而知道内情的人只有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真是太难受了。记得十五岁那年,我暗恋上了对面那间武馆的二少爷,只不过想交个朋友,他却说,“你们师父没事干嘛又开医馆又授武,分明是抢我们生意,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
      那天我哭了五个时辰。
      我想,如果我是以女子身份问二少爷,他会毫不犹豫就答应我的要求的。因为我不丑,还挺漂亮。小花曾经在她十岁的时候拉着我的衣角,嗲声嗲气地让我当她未来的相公,我郑重拒绝了她。虽然身着男装的我很帅,可我却也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女子与女子,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师父硬要我维持男子的身份呢?我总觉得除了他每次拿出来挡我的那个理由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有时候,我真的干脆希望自己就是个男人,可是又害怕师父会逼我穿女儿装,莫非,师父有变装癖?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虽然肚子依然很饿。

      “师妹!师妹”似乎才没睡多久,我的房门就被拍得巨响。

      “啊……干嘛……”我翻了个身,又想再次入睡。
      “天亮了!起程了!”听声音是二师兄,他似乎很兴奋,不过,他为什么那么兴奋?
      “现在天还没亮吧?”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师父和大师兄已经在等你了,马车也已经备好。”二师兄的语气听起来让人觉得他要去春游,拜托,在师父看来,我们可是要去送死的。
      转过头看了看还灰朦朦的天,我不想动。
      “师妹?师妹你在里面吗师妹?!”二师兄突然紧张起来。
      害怕二师兄以为我猝死在屋内要撞门而入,我连忙答道,“在,我在。”
      赶紧收拾一番,准备上路。
      马车已经停在门前,师父也一脸严肃地站在墙边,而大师兄好像已经上了车。二师兄接过我的行李,又很兴奋地和师父道了别后跳上马车,完全没有了昨晚对医馆依依不舍的样子。
      在我跟师父道了一声珍重想上车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若兮。”竟然叫的是小名,师父,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八成回不来了吧。
      我有点错愕地转过身,却看到师父流下了两行热泪。妈呀,我看我这次真的是有去无回,为了保命,我是否现在就该拒绝进京?
      “哎,为师,为师我舍不得啊……”他开始哽咽,哭得像个小孩子,虽然他平时就是一个老顽童。
      “师父……”我有点心疼地喊了他一声,这样无措的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好吧,成若兮,抓紧机会!
      “师父,徒儿也舍不得你,”我走过去抱了抱师父,又直起身子,说,“师父,既然这样,你就只派阿云和阿木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你老人家。”快答应啊快答应啊。
      “哎,阿成,”又恢复了,那个码头工人称呼,“要好好保重身体,为师在这里不要紧的,你安心去吧。”果然,这老头关心最多的还是自己。
      无法再投入到师徒分离的感人戏码中,我又道声珍重转身上马车。
      大师兄还是一脸酷酷地,手中抱着剑,坐在最里头。二师兄掀起布帘往窗外看,喂喂喂,马车都还没跑,那么急着观光干什么。
      “驾!!”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立即向前驶。很颠,车很颠,没想到这个死老头在把我们推往火坑的前一刻,也不舍得花些银两租个高级点的马车。
      “师父这次对我们真好啊。”二师兄突然很满足地说。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次我和师父去城外看诊时,那辆马车比这辆还要颠,这次师父花了大价钱了吧?”听了二师兄这样的回答,我真的对那老头没任何意见了。
      车厢里一时无话,大师兄开始闭目养神却仍皱着眉头,我则依然对未来忧心忡忡,而二师兄却把头探到窗外欣赏风景。好象我们三个人之中,就他一个仍然处在状况之外。

      我们用了九天时间才到京城。

      有时候住沿途的驿站,有时候就这么睡在马车内。大师兄一路无话,二师兄也渐渐由看风景转为低下头打瞌睡,而我则由开始的忧心忡忡转为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再被马车这么个颠法,我想还没看到京城的城门我就已经被颠死了吧。
      “几位客官,晋王府已到。”马车突然停下,坐在前头的车夫对我们说。
      我下了马车后,却没有看到一路上想象的金碧辉煌的大门,只有一扇像医馆柴房的那种小木门。我向车夫看过去,一脸师傅你走错了吧的表情。
      “这是晋王府的后门。”车夫正忙着帮搬行李,看到我的表情后便好心告诉我。
      “几位是梁大夫派来的吧,”两个家丁站在门前,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进到里面,我才真的有置身于王府的感觉,里面的各种装潢还是很金碧很辉煌的嘛。
      来到正厅,我们见到个留着八字须的老头坐在最里面,他应该就是王爷。可是那两撇长了不少的须,让他看起来比几年前更像只龟了,我拼命忍住才没笑出声。
      “见过王爷。”来到王爷面前,我们向他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王爷站起来,笑了笑,却仍显得十分疲惫,“几位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知道就好。
      二师兄却一脸诚恳地说,“王爷,您还重病在身,为何不回房歇息,而特地出来迎接我们呢。”这个人那天晚上根本就没认真听师父说话,完全整个还在状况外。
      晋王爷有点错愕,而我则头挂三条黑线,大师兄把剑换到另一只手。
      “呵呵呵呵,看来梁大夫还未把事情给你们说清楚,请几位坐下听我细细道来……”王爷说完就要请人上茶,我忙上前阻止道,“王爷不必了,您大可忽略二师兄,还是说重点吧。”
      又有点错愕的王爷看了看我,便又说道:“好,那我就直接把话说清楚吧。”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我被奸臣污蔑要篡位,这样的事如果皇上当真了,是要杀头的,而我的家人肯定会牵涉其中。所以这次请各位来,是想让几位带着我女儿逃离京城。”这个重点有够劲爆。
      “王爷,你是想让我们,带你女儿潜逃?”我比王爷还错愕,这要被发现可是要砍头的啊。
      “哎,本王老了,那些闲言碎语也没有多少精力去一一澄清了,正所谓三人成虎,恐怕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把谬言当真言哪,”王爷说着,脸色也暗淡下来,“可本王还有个十八岁的闺女,我可不忍心让她陪本王受罪。”
      “那……”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我还是说出了口,“为什么王爷要找一个多年前救过自己一命的大夫,却不找另外更信得过的人呢?”
      王爷突然一脸肯定地说,“梁大夫为人中肯,而且还救过本王的命,本王信得过他。”请问一个把病人送的兰花说成是自己花了几百两银子买的人为人中肯吗?
      “而且,”王爷继续说道,“京城里已经有人暗中监视本王,许多熟人都不能随自进王府了。所以,我才想起了那个曾经救过我一命的梁大夫,而潜逃之事,只有年轻力壮的人才办得到,梁大夫就想到了把重任交托给几位。”死老头,年轻力壮的并不只有我们几个啊。
      大师兄突然上前一步,说,“王爷,那请麻烦郡主立即出来,和我们离开京城吧。”您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大师兄,才刚刚颠完九天的路,又来?!
      王爷摆了摆手,叹口气:“莫急莫急,”暗自松口气,幸好你不是和大师兄一样是疯的,“凝儿她,前几日突然患上了风寒,不能立即赶路。”也就是说她没病的话就要立即赶路了咯?
      “风寒?”二师兄终于肯插嘴。
      “几位也是学医之人,能否替凝儿把把脉呢?”王爷又眯着眼睛问。
      “当然可以,王爷。”二师兄点点头。
      “几位这边请。”王爷领着我们,刚转离正厅,却又回过头问道,“真是抱歉,几位多天奔波,不如先安顿下来修养几天?”你这句话应该早点说的好不好。
      “王爷还是先请带路吧,郡主的病要紧。”我勉强地笑了笑,反正也挺想见见这郡主的容貌。
      “好好,几位跟我来。”王爷也和我笑了笑后继续向前走。

      来到一间十分别致的雅房前,王爷停下了脚步。

      “劳烦几位先在这里稍等,我进里面和凝儿说几句话。”王爷又笑了笑,转身进去里面又把门阖上。
      看着木门上那些十分讲究的雕刻,我忍不住说:“哎,果然是大家闺秀啊,连扇门都不一样。”
      “当然了,我们都是男子,用不着这么花哨。”二师兄木木地说。
      “喂喂喂,别忘了我是……”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便压低声说,“我是女的!!”
      “可你已经当了十八年男人了啊。”二师兄还是一副木木的表情,但我非常怀疑他是否故意。
      “这不同,我是被逼的,而且在房子装潢上面师父也不照顾我一下。”我闷闷地抱怨道。
      “哎,师妹,算了吧,师父也是为了你好。”二师兄一副我很理解师父的表情,可明明就是那死老头舍不得花钱好不好。
      我想让大师兄帮腔,可转过头看到他那酷酷的表情,算了,让一个说话像要了他的命的人帮忙,还不如自己唱独角戏。
      “几位请进吧。”王爷又走出门,说道。
      进到房里,就被一股清香的味道所包围,闻着很舒服。想想我也是一个女儿家,却满身的药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
      “凝儿她身子虚,不能起身让各位把脉,请见谅。”王爷说着,把我们领到了床前。
      郡主果然就是郡主啊,床也是由上好的木料所做,上面雕着各式各样精细的花纹,还挂着粉色的轻纱,让人看不清里面躺着的那个人的容貌。肯定是请全京城嘴好的木匠所打造的吧,又想想自己房间里那个师父亲身上阵为我组合的平板床,我真是无地自容。
      “请问几位……”见我们三个人呆呆地站在床前,没什么动作,王爷便好奇地上前问道。
      我也很奇怪,这俩师兄干嘛还不给人家把脉啊,就只站着多不好意思。于是我一转过头去,只见他们都睁大眼睛齐唰唰地盯着我。
      “看我干嘛?”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弟你快点把脉吧。”二师兄说,红着脸挠了挠头。
      大师兄也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我,这是他默认的象征。
      “你们……”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们,竟然突然让一个平时只负责煎药的人给病人把脉?你们也太冒险了点吧。
      “几位是不是有何不便呢?”王爷见我们几个唧唧喳喳却没什么进展,便又问道。
      “王爷稍等,我要和两位师兄商量一下。”我一边笑嘻嘻地一边把两个师兄拖到角落。

      师兄妹三人会议——

      “你们两个也太俗辣了吧!”我小声说道,“这个可是郡主,王爷的闺女诶,你们让我去把脉?一个平时只负责煎药的人?”
      “师妹,我……我平时最主要也只负责上山采药。”二师兄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向大师兄,但他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大师兄平时也只负责练武。”二师兄赶忙帮腔。
      死老头,这几十年来你真的有传授过我们医术吗。
      “可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啊!”我轻声嚷道,还想再提醒一遍我只负责煎药的事。
      “师妹你平时呆在医馆的时间最多,况且,每次有女的病人师父都是自己把脉,说我还小,男女授受不亲。”二师兄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个白痴,师父也是男的好不好!明明就是他好色你都看不出来?!”我忍不住骂道。
      “不要这样说师父,师父为人光明磊落,而且医术一向高明。况且,”二师兄脸红了,“师妹也是女的,郡主也是女的,比较方便嘛。”
      我彻底无语了,只能黑着脸说:“既然这样,我把错脉你们可别又埋怨我。”
      二师兄笑眯眯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妹加油。”喂喂喂,说清楚你指的是我不会把错脉还是你不会埋怨我啊。
      大师兄还是没有表情——这位仁兄,话都不说就算了,连表情也不给未免太不够意思。
      “请问几位商量妥当未?”王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爷放心,商量妥当,商量妥当。”二师兄转过身,语气十分轻松。
      吞了吞口水,我慢慢地走到放在床边的一张上好楠木椅旁,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两个一脸事不关己的人,然后又转过头来。
      “郡主,”我使劲搜刮着一些文绉绉的词,“在下要替您把脉,可否借手一用。”本想说“借玉手一用”,但似乎又太做作只好放弃。
      “有劳公子了。”声音很甜,带着沉稳却又有点虚弱,让我不禁好奇有着这样一把好嗓音的人长什么样。
      随着甜甜的话语,一只手伸出纱帐。喔喔喔,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纤纤玉手,真的是好细嫩,就像一件珍贵的上等瓷器般。
      后面传来二师兄催促的声音:“请问师妹你是在发呆吗?”请站在一边看戏的人不要插嘴好吗。
      “我、我在调理自己的气息!”我胡诌道,“这样把脉会更精准。”
      这下是来真的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平常师父整天念的那个口诀——“脉,浮沉兼,浮统五脉要明勘,沉含四脉重方得,浮中沉里四脉焉。”虽然一句也没听懂,但如果现在我在心里跟着默念两遍应该会更保险一点吧。
      又暗自念了五六遍,我伸出右手,轻轻地按在那只玉手的脉搏上。
      虽说我把脉并不非常高超,但一点点的技术知识还是有的,更何况这个郡主的脉象也比较简单,过了一会儿,心里渐渐有了个底。
      我松开手,回头对王爷说:“王爷请放心,郡主的确患了轻微的风寒,身子也比较虚,只要煎几味药,再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王爷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派人去抓药,几位就先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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