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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刀螂与雀 ...

  •   五更天,十里国嫁依旧绚烂,长龙灯明暗映红远路。然唯有几人知,轿中新娘换了人,四公主抹白了面,换着火衣替九公主去了远方。

      最初的新娘因刺杀女官被关在大殿里,连夜中帝君赶去探叶尚宫,随后将晋霜甩入中尉府大门。众人自是不稀奇,与叶尚宫有关且被扔进中尉府的,九公主已不是第一人。

      此时图叶趴在床上,刺刀刚从腰上取出,鲜血直涌,刚包扎了腰伤她便赶走了一群人,自行在四肢上缠了薄布赶去了中尉府。中尉府人声未尽,她在树丛中等着,直到帝君与一干人离开了这才捅了锁进去。

      高顶玄墙内点着短短白烛,地上的人因责罚已瘫软不能起。图叶端着断烛踢了晋霜一脚,她还能一动,还没晕过气去。

      “可怜……真乃我见犹怜,哎呀呀,这都是我的错,我未告诉你在帝君面前不要辩解,否则会激怒他。”

      “你滚啊……你还来做什么……贱人……”晋霜气若游丝,却强行起身

      图叶大笑:“贱人嘛,总归好过做死人。”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们,若不是你一向咄咄逼人,我又怎会与你斗……我……我们是否上世欠了你的……”

      “是,我就是来讨今生债的,”图叶掏出酒囊喷一口酒在她脸上,“你可知道,若按翱人的年岁我早该入土,后生,你们怎斗得过我?”

      晋霜踉跄,“你……你在说什么?”见图叶面色笃定并非玩笑,这便惊道:“你是谁!”

      “呵呵,其实也不是秘密,我可以告诉你,在下世狭路相逢时。”

      她将烛火掷在晋霜领上,火势即刻燃着酒水大窜,烧着头颅的人挣扎中撞到桌椅,可惜中尉府楼高墙厚,嘶喊声无人耳闻,很快活人便成为一滩死肉。

      大火中的狞眸死死望着她,即使焦黑也不肯合上,像要认清图叶的脸下世报仇。然而尸骨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拼命想在深宫中活下去的人。

      肉臭很快会飘出夜空,她需尽快离开,然而在拉门之下她却大惊,门竟在悄然中被锁死,这不是巧合,有人要她困在这里。当下回头望屋内,四壁十丈高墙,毫无天窗,她走不得了。

      这一切皆有预谋,门外已有杂乱人声,闻声是丁康。

      “门内果真有异味,太子爷,看来告密信中说的不错。”

      晋翱道:“暗信语焉不祥,谁知又是什么伎俩。”

      见他神色不定,丁康失望,“难道对暗信视而不见?这岂不是失了除去那人的机会?”

      晋翱转身道:“别被几笔字墨耍的团团转,事端浪口莫要去闯,回去。”

      “不必急走。”耳后沉闷一声,却见帝君已赶来,看来在同一时收到了暗信。

      “寡人已派人前去尚宫局查探,倘若信中所言属实,寡人定会好好教训叶尚宫,你们与寡人一起来,莫要再说寡人轻饶了谁。”

      内侍上,长钥插入铁锁,几经之下未能捅开,众人正奇着,忽而有人闯入,高声来报。

      守兵道:“大事不好,正殿牌匾劈落,侧殿走水啊!”

      众人大惊,此等事从未遇过,帝君二话未说带人赶去,留着晋翱与丁康面面相觑。

      “太子爷,这……还开不开中尉府的门。”

      晋翱高声训道:“侧殿走水,难道你我还留于此?”他回头望着门下溢出的乌烟,转身走了。

      门外人虽离去,然而事态未过,图叶若离不开,天亮也要被人察觉。正想着,却听几声铿锵,门锁竟开,一人进入,抱起她飞快奔走在黎明中。

      图叶被焦烟熏的茫然,定睛看清妖桃面貌。

      “郁大人……你……”

      他行动急促,却面色豁然,“刀螂食金蝉,却怕黄雀后,这个道理你竟没放在心上?”

      高领下那朵刺桃杳然艳丽,花销英气,他亦是半面润泽。图叶紧绷的身子松了松,“不怕,不是还有你这捕雀人?”

      他似有不悦,薄唇轻斜不搭理她。飞檐走壁之间,很快便回到尚宫局,门一开,床上却卧倒一人,紫衣裹身,乍看正像图叶,原来竟是柏南。

      郁儒丘上前拎起他,问道:“帝君的人来过了?”

      柏南似觉得有趣,兴奋道:“我倒想装装,看他们如何分辨,不过还未到呢,大概还困在大人法术中。”
      话说才尽,门便大响,屋中三人噤声,听闻门外人道:“叶尚宫?叶尚宫可起了?”

      郁儒丘与柏南纵身跃上房梁,图叶搔乱长发,这才开了门,门外几个内侍见她确在屋中便匆忙请安,乱口胡造了理由又心惊胆跳的跑了。

      却听几人埋怨:“稀奇了,平日片刻的路程今日却也能迷路。”

      掩上门,柏南在高处笑:“凡人真蠢,小把戏就能捉弄了,有意思。”
      郁儒丘教训,“能者大多出于凡人,别小看了任何人。”他垂头看着下面,长发曲张,像是预示还有另一番话要讲。

      “今次……多谢了。”图叶开了门,有送客意思。

      他艳袍一展,飞身下来,“谢我就是如此简单一句话?你未免太没往心里去。”

      嗫嚅片刻,图叶终于笑道:“大人帮我果真有意图,不过我乃吝啬小人,说一句多谢已是给足大人面子,你若觉得努力付诸东流,那往日还是别来了。”

      柏南登时跳脚:“说的什么话!好没良心,你真是一点没变……”郁儒丘转头一声咳笑,柏南像被抽了后脑立即捂嘴,仿佛说的都是污言污语。

      再回头,仙人脸色已微微有变,图叶心有疑惑,正要掏话,却被郁儒丘双指按紧唇,“别吵,大人我有话说。”他顿了顿,想了想,在眉心打褶,“以后不准再用苦肉计,否则我揍到你凌乱。”

      曲发扫过图叶的眉睫,一声教训出门,一道绮丽便熔在万里晨霞中。

      *

      待图叶醒来,已有宫女带来晋霜自愧自焚的消息,帝君因之前的暗信觉得她收受了诋毁委屈,这便特意来看她。图叶又真情实意为晋霜落下泪,事情才在混混沌沌中夏然而止。

      而那只鸦色雀鸟到底是谁,她还未知。

      这几日事态平缓,她终偷半日闲,避着晋翱去了景云斋。晋妙初醒,听得出没有好心情。青青见她进门,勉强笑笑:“叶尚宫终于来了啊……呵。”语气颇有沮丧。

      晋妙呢喃片刻,终于哭道:“姐姐你带我走吧,我要住尚宫局。”

      两人情绪大跌,图叶询问良久青青才道:“太子爷近来越发古怪,脾气可大了,方才看门的小四跌了跤他竟一脚踩上去,我们自然是心疼,谁知那玉真竟还添油加醋,说什么主子不正,下人也歪,这才把公主气哭了。”

      提起气事,晋妙便大哭:“她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讨厌她!”

      图叶将她扶靠在身边,软言软语道:“这样个小人物就能把你气哭了,羞不羞?等你伤好了,我带你踏破那女人的门槛,骂她诅咒八十代,如何?”

      “是,我要将她五花大绑,让她挺尸般卧两个月头,让她尝尝我的苦头!”图叶笑她调皮,又帮她撒了几口气,晋妙才平静下来。“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以为我不知?屋里的菱花镜都给收走了,是不是我的脸见不得了?”

      青青急道:“胡说胡说,掌嘴掌嘴!”

      图叶笑道:“你看看,怪不得一屋子都低迷的很,都是被你说出来的。”

      晋妙握紧她的手,那轻柔的五指缠着图叶的手,无忌惮的依赖,“人世真是有得有失,若不是母后当年病了,姐姐也不会代母后来我身边。”这一声浅薄的话竟说的图叶万般感动。
      当年月桥花园,九岁女童抱着甜酒问她:“姐姐别再做坏人,好不好?”不知她是醒是晕,却独自接了下句,“坏人也寂寞,我来陪你吟曲。”
      少年盘发,时光也梭,那轻曲绕梁而上,一绕已是三年,不解也好,怨恨也罢,女童成了少女,却当她还是她。

      青青在旁大声感慨:“哎呀呀,不得了了,公主真是长大了。”

      图叶这才回神露齿,与青青使了眼色。“是大了,看来不久就要成人了,青青,我们倒不如先给她物色良门夫婿,你看如何?”三人嘻哈良久,一扫方才阴霾。时间飞逝,直到晋妙累得睡去,另两人才走出来。

      图叶笑的口干舌燥,见桌上无水便去端高柜上一盏蛇头青砂壶,谁知一碰之下壶竟便碎开,徒留蛇头把子在手中。

      图叶原以为是什么把戏,见青青面色讶异,这才多问两句,青青道:“这壶那日从我手里滑落,玉真她单手接住摆在那,我嫌她碰了没再动,却没想到这样吓人。近来太子爷也鲜少来陪公主,不知又是不是这女人纠缠着。”

      “恩,此人并非善物。”图叶暗忖后嘱咐道:“收拾一下,明日我来接你二人。”言毕她便离开了。

      第二日她匆忙去寻帝君,请求让晋妙搬入尚宫局,许是帝君根本不在意,她窜好的一拳理由还未阐述完,他便抬手挥笔,“准了。”

      尚宫局很快收拾出三间闺房,搬弄挪摆,终于做出一点样子。第二日清晨图叶便带几人前去景云斋,远远便见晋翱蔽膝垂地,闭眼坐在门前,大有阻拦之意。

      听见步声他便睁眼望来,浅淡道:“想来叶尚宫的双耳并不好使,我说过你不准再踏景云斋,原来这话竟是根本没入你的耳。”

      一比那日在庙会上,他此时竟是面容温软。图叶把抬起的脚收在门外,对身后女吏道:“你们去将公主抬出来。”

      晋翱抬袖阻拦几人:“不劳烦,我已遣人送去。”对于晋妙的迁走他竟用退让表态,图叶正觉大奇,他又高声道:“帝君下的令我万万阻拦不得,不过还请你劳烦,那额外之人也请尽心关照。”他拨唇间一笑昵狎,别有意思。

      图叶心中猛然明白,这便头也不回赶到尚宫局,入门正见晋妙卧在屋中,见她来了从嗓子眼唤了一声,青青在旁抬头看着她片刻又望着一旁画屏,心头喜被多余情绪压着,笑的勉强。

      转眼看画屏背后立着一人,身影如鹤,正笼上画里高崖烟水。那人察觉来人便露出半张脸,确是玉真。

      “太子爷特准我照顾公主,往后要叨扰了。”
      “太子爷准了,我还未答应。”

      她不以为然,拨了拨垂丝,“其实照料的事若非太子爷开口也轮不到玉真插手,尚宫不必担忧,我与公主隔鲤池而居,偷几日闲情,可好?”她指了指对面,原来早已备好。

      “上次答应请叶尚宫饮口茶,茶正煮着,现在赏个面子?”此人依旧傲然,问她是否赏面倒像是问她敢不敢前来。

      “赏。”

      玉真笑笑,先行一步去了那头。青青紧抓图叶的肩,附耳道:“她跟来根本不是太子爷的意思,是她自己提起的,那时候说尚宫局人多手杂她特来照料,现在却说反话,不知道储着什么坏水。”

      “不过是表里不一之人,宫中这种人也不少,用不着放心上”

      图叶安慰几言便兀自过了桥,然而停在门外思虑青青的话,深觉不妥便退步,离开之际身后屋门大开,措手不及中她被围腰拖入屋,大力按在墙边。

      玉真压的她不得动弹,见她挣扎便哂笑道:“叶尚宫别走,难道怕了?我的妖蛇被你斩断,怕的应当是我,你真有能耐,仙人为助你刻意让侧殿走水,若不是他,你早死了。”

      “想我死?莫非你仰慕太子,恨我这旧人?”

      “可笑可笑。”玉真望尽门窗,忽而凶狠道:“那日在假山上你听到了多少?”这一声脆如金石撞击,再不是那位玉真,再不是女子。

      一切全然在猜测之中,图叶曾将所有假设放入脑中,没想到最荒谬的却是真,她不住颤肩大笑:“当然所言尽闻了。”

      玉真扣紧她双臂,恼道:“你笑什么?”

      回头端倪咫尺近的人儿,她笑的越发狂妄,“有幸得知蒙主十三子的癖好是异装,纵然死了也值得一乐。”

  •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太慢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ps:晋江太牛了,居然在我回复读者的时候把我抽下线,是在嫌弃三洋太久没更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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