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带~ 打分：2 [2010-01-01 09:09:14]

戏梦人生——读疏影居士的《独幕剧》
题记：
“人生如一场独幕剧，最开始是漫长的等待、准备，然后便迎来开幕、高潮、结局、落幕。 一路上能有一两个知己，足矣。”
——《独幕剧》
（后文中所有加了引号，却没有标明出处的文字，都来自《独幕剧》原文，不再一一注明。）
一、 戏中之戏，戏外之灵——关于故事的主线
简单来说，《独幕剧》讲的是邢张二人同台演出一场话剧的故事。时间设定在“团长”播出之后两年左右，兵团最热闹喧嚣的时间过去之后，每个演员渐渐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轨道上面，平淡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演自己该演的戏。这个时候，某邢介绍某张参演了一部话剧。话剧的名字叫做《车站》。
于是，这又是一个戏中有戏的故事。
《车站》是作家□□创作于八十年代初的一部话剧。讲述一群普通人在一个平常的日子等待一部本该开来的公共汽车，但是一直没有等到的故事。等待与离开、坚持与追寻、执着与放开……很多问题，在这短短的戏剧中静静展开。
《车站》的故事很简单，恰如《独幕剧》的故事也很简单。
从邢张二人接触剧本、揣摩剧情、排练戏剧、体会角色、切磋琢磨、再到反观人生、开幕落幕、曲终人散。
整个故事，也是一场独幕剧。
一个演员，一生会演很多戏，每一次的排练演出，占去的只是生命中的几个月或者几年。但是，谁又能说，那只是一场戏、那不是一段真实的生命呢？演戏的过程，对于演员来说，是最真实的生命体悟；戏外人生，其实又成为演员在舞台之上的灵魂。
那一场戏里，不足一小时的短短一场戏里，谁是演员、谁是观众？那一篇故事，那仅仅四万多字的故事里，谁在书写、谁在倾听？
舞台上，谁曾痴然而立？舞台下，谁曾默默鼓掌？
屏幕里，谁人对酒当歌？屏幕外，谁人一笑而过？
故事中的某邢，看了《暗恋桃花源》之后，跑到厕所里哭了一场，为那落幕一刻的顿悟。故事外的我，看着后台排练的沉默的人和老大爷而心头颤动，为那一瞬默契的眼神。
故事里，张小凡说：“这就是我们。这就是舞台。……舞台和人，足以构成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割舍不下的，完整的人生。可是出了舞台，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演员真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很特殊的身份。戏里戏外，怎能分清？不必分清。
二、藏心为梦，沙漫星空——关于朋友、知己、和感情
“在那遥远的星空里吹过来一粒沙。”
——《遥远的星空，一粒沙》赖声川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也许几年之前，你还不知道世上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几年之后，你就可以和这个人不必再分什么彼此。他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星空中的两粒尘沙，相遇、又离分。一沙一世界，你可知，遇到了什么？相遇，不需要太多的惊喜；离分，不需要太多的挽留。只知道，那一瞬的目光一直在背后驻留。
某邢和某张是这样的两个朋友。拍士兵之前，还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在拍摄之后，两个人就已经成为默契的好友。他演了班长、他演了班副；他演了孟烦了、他演了虞啸卿；他演了樱桃园、他演过纪念碑……从不同的话剧团里走进同一个电视剧剧组，然后再从相同的电视剧里走上不同的舞台。一切都好像是一个又一个巧合。那么，会否再出现一个巧合，让他们相聚于同一个舞台、演出同一个戏剧呢？
“如果‘巧合’在发生的一刻就被人得知，那也就没有任何巧合可言了。所以才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不过，所有的“巧合”，也都是一种因缘际会。故事里，蓝49改编了一个新的剧本、邢小卿拿到了一个新的戏、张小凡得到了一个外招演员的机会……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剧组。一切都看似偶然，却又不是偶然。
能够让某邢沉心静气地忽略伍班副、虞师长的光环，而安心演一个一句台词也没有的人。是因为他“想演更好的角色，和名气无关，主要是让自己满意。”
而对于张小凡来说，邢小卿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可真正把握住的，却还是他自己。”
某邢推荐他去演这部戏，因为他知道，他对舞台的理解和期待，跟自己一样。而对于某张来说，一看到那泛黄的手稿扫描页，他就知道自己和对方找到了同一个世界。
知己朋友之间，有一种默契，是不需要过多言明的。因为知道，即使站在不同的地方，却也望向相同的方向，不须询问，也不必彷徨。
很喜欢故事里面的一段互动：
“蓝四九把厚重的窗帘全拉上了，排练室里顿时暗了下来，天顶上一束灯光打下来，邢小卿走到那束光的正中，看了看手表。张小凡从另一端走上来，他用的是普通的步伐，显然忘记了自己的角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隔壁还在上演着星尘中的悲欢离合，他被那台词拐得有些走神。然而，就在走到邢小卿身边的时候，邢小卿伸手扶了他一把，手心里暖和的温度透过衬衣传了过来。他立刻醒过神来，脚下跟着一个踉跄，然后站定，压低嗓子用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说了句‘谢谢。’
从开始试演以来，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剧本上没有的，而张小凡的心却莫名的定了下来，隔壁的干扰仿佛都随风飘远，后面的台词顺着念了出来：‘车刚过？’”
同电视剧比起来，话剧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电视剧的表演是最终定格了的。而话剧的表演，每一场都会不同。有一些小动作，这一场有哪一场可能就没有。演员之间的默契、眼神的表达，也会随着一场一场的排练、演出而日臻完善，并演化出新的领悟。
同样的剧本，在不同的演员手里，会演出不同的效果。而两个默契的搭档，会让对方更好的进入角色的状态，发掘自身的潜力。
戏里面的邢张就是如此。轻轻的一个伸手，邢小卿可以提醒对方在扮演老大爷这样的角色身份。而轻轻的一扶，同时的一个踉跄，也让张小凡把握住自己的定位，给出恰当的回应，营造出戏剧的氛围。
于是，当我们观看这场邢张二人共演的独幕剧时，真正的好戏不在公演那天，而是从拿到剧本、从演出排练，就已经开始了……而后，一次一次排练时，邢张二人行云流水的对戏，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更是将“知己”两个字诠释得更加丰满。
而真正的知己之情，如水长流、静水流深。不会为了谁跟谁更久一些而纠结难过，不会为了更多的相守而患得患失。当他们一起在大排档畅饮、一起在暴雨中奔跑、一起在寒风中取暖、一起和兄弟们怒骂嬉笑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这份快乐停留、永驻？
“就在朦朦胧胧正要滑入梦乡时，张小凡脑海里涌起个模糊的念头——改日或许真能畅饮，可当时的那情、那景，过去了就不再回来，雨夜中牵手狂奔，也只这么一次。 足以纪念一生。”
也许，确实，他们是想过能再一次相聚、再一次相守。但是，249说了，康兰“不再合作”。
邢小卿说，“太圆满了反而不好”。
好朋友难求，好时光难留。但不能因此让时光停留、让朋友停步。停下来收藏的往事，再快乐，也不过是泛黄的照片、褪色的标本。
放开自己执着于快乐的手，静静看友情去留，看聚散离分。承受、享受，这一刻的喜怒哀乐，才是鲜活的情感吧。
当邢小卿在地铁中望向车门外渐渐走进人海的张小凡时，不知是否也是在这样想？
那一夜的北京，酒正酣、人正欢、轻歌正悠然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三、一走一留，一戏一生——关于追求与执着
“人说百花的深处……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北京一夜》by陈升
很多时候，人们痴痴的努力，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坚持、继续守候。
《车站》里面的老大爷，为了追求一个没有下完的棋局，而等候总也不来的公交车。也许，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要等的车、见到要见的人、实现心中的梦，那么该等还是不该等？
沉默的人，望着迷茫的人群，转身离去。徒步走向不知有多长的前路，而不再等待可能便利的交通工具。是冒险？是愚笨？还是……仅仅不再执着？
有些东西，曾经是心中最美好的梦想。但是，一切都会变，静止在那里等待你归来寻找的那份美好，是不存在的。在张小凡心中，总不会忘记当年那个花几块钱就能看一晚上话剧的剧场、不会忘记留着岁月痕迹的青砖。
但是——
“那个晚上张小凡越想越郁闷，新版《霸王别姬》海报上的蝶衣和段小楼在玻璃框框里面冲他微微含笑，可他觉得，那对壁人如今彻彻底底的被框死了，遥远的已经不属于他能企及的世界。”
执着与等待，本不该循着外物而停留。
“张小凡觉得自己不会再去帽儿胡同了，之所以会怀念眷顾着一处地方，是因为那里与自己有密切的联系，而在这种感情上的联系被斩断了之后，单纯的地点也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执着，来自于本心的期待——
“升华了好，以前老康的戏正红的时候，我总担心自己以后再也走不出它的阴影，可现在，这话剧刚排一天，我已经觉得自己站在新的天空下了。”
邢小卿淡淡的回答，“只要你想往前走，什么也罩不住你一辈子，能困死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心。”
“越说不在意的，其实越在意。越担心离不开的，其实是自己不想离开。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给自己设定个条条框框。”
于是，说什么千年的等待，其实不过是捧着心中的一份温暖，不管良人是否归来。
于是，说什么放不下的执着，不过是守着心里的一个梦想，不管是否真的能够实现。
外物的沧海桑田，属于谁、不属于谁，都并不重要。
是否要执着，是一个问心的选择。
四、如梦之梦，戏梦人生——关于生死与放开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如何，如梦之梦”
——《如梦之梦》by赖声川
故事里面，邢小卿送走了自己的父亲。戏剧里面，沉默的人终于放手离开了迷茫的人群。

父亲在最后一刻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舞台上的形形色色对他来说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全变成了一团混沌的色块”。但是，仍然，父亲观看了儿子的演出。邢小卿说，“有些事情，要是耽误太久，就会变成永恒的遗憾，再也补救不回来了。”

已经皈依的他，能将死亡看做生命的另一段旅程。不再执着于生死。但却也仍然要让新的旅程在安乐和没有遗憾的心境中开启。这份心境，是给逝者的，也是给生者。毕竟，很多道理，口里讲的出、心里想得明，但是真正的一份解脱和安心，对于谁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看得懂死，才能看得懂生。于是，在死生面前，邢小卿渐渐了悟了沉默者的感觉，张小凡找到了老大爷的状态。
沉默的人走在一条别人没有走的路上，被讥笑也好、被羡慕也罢，他都必须孤独的走下去。他“像是暗夜中闪烁着的北极星，虽然不言不语，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而老人“在绝望的等待中无奈地看着自己年华老去，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变得彻骨寒冷。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把整个环境围成了一潭沼泽，只能深陷其中，永远找不到出路。”
每个人能否真正解脱，在自己，而不在别人。如果自己不能走出来，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成为解脱的门路。
而生者放开自己的时候，自然能够有走出来的时刻。
“张小凡……付钱的时候收银员盯着他看了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毕竟士兵和团长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几年的时间里，更好的更吸引眼球的作品层出不穷，他们被人遗忘的过程，虽然缓慢，却是即定的、坚决的。 到时候谁还记得谁，收获几份友谊，自己人惦记彼此就足够了。被遗忘有时候是好事，这样才能从漂浮的半空落回地面，重新审视自己的真正实力和状态，继续积累，然后再一次飞跃”
于是，张小凡和邢小卿在再次走入同一部戏，又携手走出了另一片天空。
“做事先做人，做戏先做人，成功的戏剧永远无法和真实的生活和人脱离关系，演绎一个成功的角色也不仅仅要靠演员的天份，更多的是要学会在生活中体验、摸索。一路行来，在戏剧舞台之下，在剧场之外，他和他看到了更加鲜活与灵动的人生。”
短短一个故事，就这样讲完了。故事尾声的时候，邢小卿和张小凡在地铁里面挥手告别。你有你的车站、我有我的车站，各自的站台上，还会有新的故事。列车继续向前，不会为谁而停留。停留的，是看向那背影的目光。等待的，是下一次相遇的“巧合”。
于是，很喜欢整个文章中对邢张二人故事的处理方式。那样的默契知己、相交如水，有依恋、有挂怀、有懂得、有砥砺，却没有过多的欲望、自私、执着。只因为那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的身上，而不是只看着自己。
不需要太长的行文、太大的架构，仅仅是描写生命中的一次携手、一次邂逅，就已经写尽相知真情。不必怀念前尘过往、不必期待未来以后。一生的温暖，就是这一个一个瞬间的组合。现在已经是温暖、现在已经把对方放在心里相守，这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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