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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读心术》第20章

网友：暮雨晗打分：2 [2015-02-18 20:50:29]

他玩最脏的东西，但是个最干净的人。
这是我听到的关于沈易的第一句评价，在初遇他的那个冬夜。
和苏棠一样，看到他的第一眼，完全意识不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和听障有着联系。我不否认，沈易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静——他的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是死寂般的沉静，也不是内向的安静，当然，和他感官上的缺失更没有关系。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即使他只是简单的穿着衬衣西裤倚站在那儿，即使他真的只是一个代售车子的销售，即使他能开口说话，都无法改变丝毫那种静水流深的感觉。
他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听障人，也不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听障人，却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非健全人。很抱歉，我始终没有把那个人们更常用更直观的名词用在沈易的身上，不是抵触，也不是掩耳盗铃，对于他的听障，我从来坦然视之。只是我觉得，不管从哪一方面，disabled这个词一点都不适合他，即使这个词在生活中并不陌生，不论是哪个语种。
记得尼克·胡哲在一次演讲中说过，直到有一次我的脚扭伤了，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原话不记得了）。那么，面对交流无碍的沈易，你又凭什么把那个词用在他的身上，他只是用了你不熟悉的方式而已。不仅如此，我觉得“身残志坚”之类的词，也不适合他，这四个字只适用于各种公益宣传和表彰演讲。不管苏棠曾经多么觉得沈易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都不能否认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他的人生。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听不见是什么感觉，我无从体会。但突然失去的恐惧，相信大家多少都有点感触。有时候，曾经拥有真的不如天长地久的失去来的美好。也许，现在你和沈易谈论起他的病，他能像呼吸、喝水一样自然地和你诉说缘由，甚至，如果他有时间，还能写一篇SCI标准的论文给你。然而，在那个正当时，3岁的他一定是无所适从的或者说是崩溃的。不然，他不会需要靠药物来获取睡眠，不会被送到疗养院调养，不会对苏棠说“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所幸，他遇到了她。
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只要跨过了那道坎，他会展现给你一个全新的沈易。学历、工作、社会地位、生活条件，现在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证明，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不敢闭眼的孩子。虽然他的童年是吃药度过的，但我仍要感谢上苍偶尔打了个盹，让他摆脱了那无尽的苦涩。我想，当他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只是猜到了她要找的人和想去的地方；当她跟他走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不是坏人。所幸，她的信任成了他走出阴霾的契机。
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不管他们身处何时何地，我都为他们哭过笑过，有时候还会路过某些人的母校，甚至，曾经有一个人，他的人生和我的有着惊人的相似。但是，他们都不是沈易。
其实，认识沈易的时间并不长，期间，还失联过一段时间。然而，他却让我觉得这个人始终就在我的身边一样，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一种感觉。也许哪天走在路上，我就能看见正在对着苏棠微笑的他。
他的笑，很特别。甜而不腻，就好像蜂蜜水，偶尔还带着点薄荷的芬芳。每次看到他的笑，都像是一缕阳关射进心房，我也是爱笑的人，却笑不出他的那种温暖。
他的细心，常常让人看得心疼。他挽着周大夫的手走路；他会担心影响苏棠的面试；他说，需要什么发短信告诉我，即使那个时候已经不适到要用花洒的水声来掩饰仍是不忘道一句晚安；他喜欢说谢谢，却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他连制造惊喜都顾及着是否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他宁愿饿到用吃糖来缓解也不愿错过一个老人的心意；他会提醒身边的人注意出行安全；他宁愿独自懊恼也不愿别人产生任何负疚为难的情绪，他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说抱歉……
这就是沈易，总是用他的方式去照顾身边所有的人。
苏棠曾经问过他，你是不是从来没生过气？因为在苏棠的记忆里，即使他在生气，也只是把微笑的频率和幅度降低了一点而已。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沈易是生过气的，在他打了徐超一巴掌的时候。我想那个时候，他不只是生气，还后怕，不是怕自己有什么事而是怕徐超有什么事……
这就是沈易，即使生气，也是为了别人好。
在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太多的东西。安静、知礼、细致、温暖，每一个都是他却也都不是完整的他。似乎他从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以至于苏棠直到在知道他放弃学习小提琴之后才觉得他挺像一个人的。
其实，是我们忽略了。如果沈易没有情绪，他不会对苏棠说，告诉我，否则我马上报警；如果沈易没有情绪，他不会在不怎么热的天气里生生地蒸干了背上的汗；如果沈易没有情绪，他不会在苏棠和他说话的时候茫然得望着她，连读唇都忘了；如果沈易没有情绪，他不会对苏棠说，我去洗洗脸冷静一下……
这就是沈易，即使紧张、害怕、慌乱、无措，他仍然尽可能地表现得一切如常，告诉你，不要担心。这是来自沈易独有的安全感，似乎让别人安心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沈易说，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没受过那么多的苦。这句话是他用来安抚苏棠的，我却信了。苏棠说，沈易无疑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那种人，他之所以能在食物链的顶端占有一席之地，完全是靠他自己从地基深处一步步走上去，甚至是爬上去的。这句话，我也信了。不是我没有原则，也不是我没有心，我很清楚的知道，感官缺失所造成的不安全感和其他的缺失是不同的。可是，不管这条人生的道路在别人的眼里是多么的曲折而充满荆棘，都是沈易自己选的，也许在他看来，这条路和我们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努力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前进，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这就是沈易，坚韧得让人心疼落泪却能让你愿意仍然只是在一旁笑着看他继续往前走。当他学会读唇的时候，当他获得哥伦比亚大学的金融与法律双学位硕士的时候，当他的“直觉”价值千万的时候，当他被华正的高层们尊称为沈先生的时候，我想你会和我一样为他感到自豪。
我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一如我与她的结识以及我与沈易的初见。
然而，我并不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在我看来，所谓机缘，亦是积缘。如果相识便能相守，那么沈易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准备那么多。他给苏棠的不只是一个音乐会后的表白，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8岁那年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静静的等候，直到她终于发现了那70%的概率……
很高兴，让我在和苏棠差不多的年纪遇到了沈易。曾经，他在我心里就像初恋一样的存在，而现在，我把他当朋友。我会带着像家人一样的祝福，看着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