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自有天收》倒啃甘蔗

83、时间漩涡惹的祸（3）

　　竹林旁，农家饭庄小雅间。

　　“老季！”

　　“哎呦，老李！”

　　数载未见的老搭档，曾经的摩擦已被人生长河冲淡，再聚首，不由唏嘘不已，倍感怀念和亲切。

　　“老季啊，回头想想，当时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居然能吵得脸红脖子粗，真是好笑。”

　　“可不是嘛，当年还是太年轻。”

　　两人感慨着紧握双手。

　　李老爹：“真得感谢小辛，小辛这孩子不错，有心。小辛啊，你坐，不用客气。”

　　季总：“不行哦，也让人操心的很！”

　　茶水上桌，老哥俩还在追忆中。

　　“老季，当年吧，我答应和你一起搞事业，唉，结果是我没能守住承诺，我自己觉得没脸再见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来来来，我先以茶代酒，给你赔个罪……不行，我得站起来。”

　　“赔什么罪啊！你这不是寒碜我吗！哎呦，还站什么，都是挺着大肚子的人了，快坐下！”

　　瞄着这幅和乐融融的场景，李人剑暗喜：有戏！

　　喜了不到三秒，又听俩老伙计较起劲。

　　季总放下茶杯，“老李，你说说你，要是当年听我一句劝，咱们把工作搞得风生水起，用一句时髦话，你现在啊，躺着也能赚钱。”

　　李老爹摆摆手，“杨过有杨过的命，郭靖有郭靖的命，我没那赚大钱的命。况且，我现在一家人一块和和美美的，挺好。”

　　季总也冲他摇手：“你这思想有问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就得多为自己谋划谋划。你看我吧，要是当年跟你一样，最后公司没干下去，孩子妈也跟别人跑了，临了临了，什么都没捞着，岂不亏死了。”

　　游天皱眉纠正：“妈是先跟您离的婚，后来遇到了Joe.”

　　季总眼神凶狠，示意他别插嘴。

　　“话不能这么说，”李老爹拍了拍老伙计，“世事没个准，说不定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所以啊，我当时劝你，也留些时间顾着点家里的事。”

　　“不不不，人心难测。老李你吧，是运气好，遇到一个好弟妹。”季总习惯成自然，摆起了训话架势，“要我说，世上人心难料，不如干工作、干事业，工作事业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所以啊，男人当以事业为重这话是有道理的！儿女情长……靠不住哦！”

　　李老爹无奈笑着摇头，以示不敢苟同。

　　季总开导不止：“老姚的事你知道吗？”

　　李老爹：“知道，听小辛说了。”

　　“你看！”季总一拍桌子，靠上椅背，摆出架子，“老姚跟着我多少年了？最后呢？经历老姚的事，我更是确信了，人啊，不可信。甭管是男人、是女人，都一样。”

　　“老季啊老季，”李老爹好心劝导，“老姚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毕竟只是个例。你不能因为一个尹志平，一棒子打死整个全真教吧！”

　　季总：“老李你呀，还是太实在，你记着，心眼太好在这个世道上走不了多远！”

　　李人剑听的心焦，两个三观不一的人还吵吵什么啊，争来争去又争不出个结果，有这时间，还不赶紧叙叙旧！

　　李老爹：“行啦，老季，我看咱俩也别争了。这都有十年了吧，好不容易聚一块聊聊，别咱俩再一争，又是个十年见不上面。”

　　李人剑狂点头，对对对！李老爹不愧是他亲爹！心机狗还愣着干嘛呢，还不快斟酒，让他们小酒喝起来，小天聊起来，老哥俩感情热起来！

　　李老爹接过酒杯，“行了，小辛，你别忙活了，坐下吧。酒杯给我，咱哥俩自斟自饮就行，你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了。”

　　“老李啊，”季总皱眉想了想，“我记得你有个小孩吧，男孩女孩啊？”

　　李人剑心一惊，不不不！现在还没到适合谈论这个话题的热度！

　　可游天已经接过了话，“季总，李叔的儿子就是李人剑。”

　　李人剑：凉凉……

　　瞬间，季总的表情仿佛吞了一块难以下咽的……痰。

　　“什么？”他手腕一颤，酒水泼倒一桌，“老李你……好啊！老李你搞我！人心可畏……人心可畏！”

　　“什么叫我搞你？！”李老爹也愤然站起，“说的跟我成心害你似的！我儿子进华山，我也没找你帮忙过吧？我一直想着，让他自己凭自己本事站稳脚跟！你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

　　“凭自己本事？他凭自己本事压根就进不了华山！”季总吐沫横飞，“当初、当初！要不是我儿子找我求情，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还想进华山？！痴心妄想！好，好，现在倒好！他就是农夫与蛇里那条蛇！我儿子好心帮他，他呢，赖上我儿子了是不是？！还想毒害他！他要不要脸！还敢把歪风邪气带进公司！”

　　游天连喊了几声“季总”也没能止住他泼妇骂街的势头，直到忍无可忍怒叫一声——“爸！”

　　“爸，”游天压着火气，“如果你认为是毒害，好，那么是我毒害的他。先起心思的是我，想留他在身边的是我，录像你也看见了，向他求婚的也是我。”

　　“小辛，你别替那臭小子开脱！”李老爹一摆手，将游天推出这场纷争，“我家小子我了解，我早觉得他脑子不正常，尽干些缺德事。但是老季，我儿子在单位里工作是不错的吧，否则他不能拿回来那些荣誉表彰的证书吧，上面可都有你亲笔签名啊！你不能公报私仇吧，你不能因为看不惯他感情取向就把他开除了吧！”

　　“怎么不能？！”季总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在华山，我说一，还没人敢说二！”

　　得亏李老爹还敢跟这副神态下的季总叫板：“没人敢？公司法敢！华山现在好歹也是上市公司吧，你这么做就是目无法纪！一个目无法纪的公司，我儿子不留也罢！要不是他自己不想放弃，要不是看在咱们一起拼过的情谊上，我也不会在这提醒你、好心劝你！”

　　“老李！我看你人还没老就糊涂了！”季总声声震耳，“你是有多少个儿子能挥霍啊？！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发生这种没脸见人的事，我能坐视不管？！”

　　“你以为我乐意？！你以为我不想儿子正正常常结婚生子？！”李老爹目标明确，底线坚守的相当稳，“不管怎样，这不能成为开除我儿子的理由！你敢开我儿子，我就跟你拼到底了！”

　　季总：“你也不同意他俩？”

　　李老爹：“我傻啊我同意？”

　　“好、好、好……”季总三个“好”一个比一个拉得更长，“你要求只要不开除他就行，是吧？行，好！”

　　一场暴风骤雨过后，两人莫名达成了共识，看得局外人一头雾水。

　　本以不抱希望的李人剑满脑问号：事情就这么……柳暗花明了？

　　趁着风雨后的平静，停在门口的服务生赶紧跑进，三下五除二收拾了桌面上泼洒的酒水残局。

　　“行……行……行……”季总眉头紧锁，摆着身子大幅度点头，又转向了季大公子，“让我留下那小子？”

　　游天“嗯”了一声。

　　季总弹了弹手边的碗筷，斜看着儿子，“好……能不能留下他，就看你了。”

　　“要我怎么做？”游天问。

　　“一，”季总复又靠上椅背，仿佛那就是他的龙椅，“名字给我改回来，还得叫季酬辛。”

　　“好。”游天点头。

　　“二，我会安排你进远瞩建筑上班。”

　　“好。”游天蹙眉点头。

　　“三，远瞩的詹总，他家闺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去追求一下。等结婚以后，你是想留在瞻远，还是想回来，随便你自己。”

　　游天攥拳起身，“做不到。”

　　讲真，李人剑已经脑补了一出狗血大剧——十余载后，做了远瞩建筑东床快婿的心机狗，步步高升，大权在握，再转身离詹千金而去，带着资源和权势投奔于他，到那时，就让季总和詹总上天入地地急着找后悔药去吧！而届时，他李人剑凭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以能力服众，且广结人脉，一点一点架空季总，季总也只得对他俯首称臣！再有千里经纪的加持，他必将是流传千古的商业传奇！hia~hia~hia~hia~

　　还陷在走向商业神坛的幻想中，就听游天言辞阵阵掷地有声：“李人剑也绝不可能同意！他不是这种损人利己背信弃义的小人！”

　　呃……李人剑挠挠脑袋，他不是吗？……好吧，他真的不是。

　　一声巨响，季总一拳擂在桌上，“你意思我就是小人？！幼稚！无知的幼稚！想在社会生存，还做着鱼与熊掌兼得的美梦？！……行，好！决定是你自己做的！那个李人剑是留是走现在可不能赖我了吧！我给了机会，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决定权在你手上，赶他走的可就是你！”

　　“老季你也别激动，我跟孩子说两句。”李老爹也转向游天，“小辛啊，你听李叔一句劝。你呢，跟小剑都还年轻，年轻人嘛，难免一时冲动，我们当父母的也能理解。但是，不能因为感情上的一时冲动，走上了歧路，毁了自己大好前程。现在吧，你们改邪归正还来得及……”

　　“李叔，”游天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您认为这是一时冲动，不知道您对‘一时’的定义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两年？我向您坦白，我的‘一时’现在已经进入第5个夏天，而我仍然贪得无厌，我憧憬第10个、第15个、第50个、第……”

　　“闭嘴！”季总一声暴喝，“你简直恬不知耻！胆大妄为！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啊？！目无尊长！为所欲为！没有一点羞耻心！还谈什么谈！离职手续赶紧办完滚蛋！”

　　“嘿！老季！”李老爹不干了，“小孩不懂事得教得劝！你凭什么一句话把我儿子打发了？！我还是那句话，敢开我儿子，你就等着公司法制裁吧！”

　　得，老哥俩的争论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