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游》夏沅汀

1、离家

　　大成王朝西南边陲有一片绵延八百里的群山。其中有一座山叫做云山。云山不高，但常年雾气缭绕，故名云山。云山上住着些许人家，大都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民。不归一家是十五年前才搬来此地定居的。说是一家人，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不归和师兄师姐都是不归的师父和师娘收养的孤儿。但师父师娘对三个孩子视如己出，尤其宠爱最小的不归。师姐不云，师兄不喜也都很喜爱不归。十五年，不归在云山长大，跟着师娘习得了一身好武艺。
　　据说师父从前是个游方郎中，走街串巷为人看病。走的路多了，看过的病人也多，医术渐渐高明。后来师父遇到了师娘。师娘的来历不归不是很清楚，也几乎从未听师父师娘提起过。只知道师娘武功高强，也因练武伤了身子，无法生育。因此收养了她们兄妹三人。
　　不归是个调皮的孩子，从来都坐不住。师父想她学好医术，以后也好有门手艺谋生。十几年过去，不归的医术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却得了师娘武功的真传。
　　这天早上，不喜和不云早早出门下山赶集了。不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她也想和师兄师姐一起下山去玩，十几年来她就下过两三次山。师父见不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师父开口道：“不归啊，我才发现有几味药快用没了，你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去西边的林子帮为师采些药回来吧。”
　　出去采药可比在院子闲着自在多了。不归闻言，起身去柴房背出竹篓打开院门便要冲出去。师父还在身后大声叮嘱，不归却拐了个弯就不见踪影。
　　不归家的小院在半山腰的一片竹林里，极为幽静清雅，颇有隐士之风。山的东边是一个山谷，一年四季谷中流水不断，风景也十分不错。山的西边是蓊郁的林子，林中有许多药材，师父的药草大多是从这里采的。当然了，林子里也少不了有许多毒蛇猛兽，山上的猎户经常在这里打猎。
　　不一会儿，不归就来到了林子里。树林里的树木都很高大，遮蔽了阳光，显得十分阴暗。不归十分小心地行走在林子里，仔细搜寻着师父所说的那几味药材。也不知过了多久，不归找齐了药材，正准备返回，却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归顿时屏气凝神，小心地观察着不远处。不一会儿，那里就传来一阵呼救声。不归听到呼救声后立马跑了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条已死的毒蛇和一个中毒后痛苦不堪的猎人。不归虽然学医学成了个半吊子，但是对于处理山中易见的毒蛇的毒还是没问题的。不归当即为猎人包扎了起来。
　　蛇毒清理得差不多了，猎人也好了很多，他盯着不归看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胡大夫家的老三？上次我去找胡大夫看病的时候好像见过你。”不归笑了笑：“嘿嘿，正是。”接着猎人对着不归就是一顿猛夸，弄得不归都不好意思了。猎人的脚被毒蛇咬伤了，行动不便，不归干脆好人做到底，决定把猎人送回了家。
　　到了猎人家里，猎人的家人对着不归又是一阵感谢，还拿出一两银子非要不归收下，不归实在是推脱不了，才勉强把银子收下了。不归又把背篓里的药材拿出来一些，给猎户人家说了用法和注意事项才走。猎人的老母亲把不归送出门，并给她说了一条回山上的近路，还叮嘱不归近路上有个岔路口，左边的路才是上山回家的，右边是下山的路，不要走错了。不归点点头，作别了猎户一家，朝家走去。
　　不归走到岔路停了下来，她在路口纠结了一会。抬头看看天色还早。不如趁现在下山去玩玩，待会早点上山就是，这样师父他们也不会发现。想罢，不归便朝着山下走去。
　　只是不归不知道的是她这一下山，再次回来已是数年后了。
　　不归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山下的小镇。太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镇子上，往来的行人匆匆忙忙。不归看着小镇上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有趣。小镇很热闹，山里也很热闹。小镇的热闹是人的生活，山里的热闹是动物们的狂欢。相比之下，不归更喜欢山下的景象。
　　不归兴奋了没多久，很快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到哪里歇息去。大晚上的回山上肯定不可能了，路上指不定遇到什么猛兽呢。这大晚上的不回去也不知道师父他们会不会担心得到处找自己。不归心里不觉有些内疚。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现在镇子上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再赶回山上去。大不了挨一顿骂罢了。
　　所幸不归身上还有猎户一家给的银子，不归在小镇上兜兜转转，买了些吃食和一些小玩意儿。填饱了肚子，接下来就是去找一个住的地方了。不归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不归进去问了问住房的价钱，看着自己剩下的几钱银子，不免囊中羞涩，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只好朝外走去。店老板也是位善人，他看着不归年纪小，最近镇上又来了许多外乡人，一个小女孩，大晚上的流落街头总归不安全，便出声叫住了不归，给不归开了一间客房休息。
　　此时，不归家中。不云和不喜早已回到家中了，眼看着天都黑了不归还没有回来大家心里不免都有些着急。
　　师娘性子急，把师父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赶紧带着不云和不喜出去找人。师父也想跟着一起去，师娘说家里总得留个人等不归回来。师父也只好作罢。
　　月上中天，胡大夫不知在院子里踱了多少圈了，抬头远远看见山林里几团火慢慢靠近。等他看清来人，立马迎了上去。
　　“慧娘，你们可算回来了，不归呢？”
　　慧娘没搭理他，直接略过胡大夫就进屋了，胡大夫看着慧娘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着不云和不喜。不云和不喜皆是摇头。
　　胡大夫心道不好，不由得眉头紧锁。现在已是深夜了，深山老林里也不好寻人。只有明天一大早去找村民帮忙一起找人。但愿不归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进屋之后，胡大夫少不了要宽慰妻子一番，折腾了大半夜，这所小院终于随山林一同睡去。
　　山下客栈中。不归今天实在太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半夜，她起来喝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也不知道不归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耳朵凑到墙上去听。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不归觉得无趣，便想回床上接着睡，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把放水盆的架子碰倒了。声音一出来，隔壁一下安静下来。不归心虚，一个翻身立马回到床上躺好，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