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黄昏鱼

1、第一章 夏天

　　后来回想起来，我不知道一切开始于什么时候。是第一次目光交错时碧空如洗，阳光和微风都刚刚好；还是第一次道别时他笑容明媚，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又或者是他骑着单车从斜坡上滑过，风把他的衣服鼓得像一张吸饱了风的船帆？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学校课改，体育课实行选修制。结果到了选课那天家里的电脑故障，我没选上。班主任老许说没选上的系统会自动分配，所以一整个周末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害怕被系统自动分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班里去。
　　我不是个擅长运动的男生，大部分男生酷爱的篮球足球我都不喜欢，罗俊坤曾经多次尝试叫我一起打篮球，我总是体会不到这项运动的乐趣。我羽毛球倒是打得还不错，所以我希望最好把我分到羽毛球班去，但是听说想选这个课的人很多，所以大概是没有希望了。
　　周俊坤说希望自己能分到健美操班去，因为健美操班全是女生。
　　周俊坤是我的同桌，他是练短跑的体育生，初二的时候就开始连习跑步，因此练了一身腱子肉。据他自己说他选择跑步的原因是体育生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上自习。他是真的讨厌上课，一上课就睡觉，桌箱里没有一本课本和习题册，而是放了一双他心爱的跑鞋。每天下午上完课，大家在教室里自习的时候，他就抱着跑鞋去操场上训练。
　　周一课间升国旗回来后，体育委员已经把分班名单贴到黑板旁边，大家挤在一起看有没有选中自己想上的课，被分到了哪个班。
　　我一再地确认跟在自己名字后面的课程名称，足球，没错，被分到了足球班。还能更糟吗？除了健美操，这是我最不想去的。
　　我沮丧地回到座位，问趴在桌子上的周俊坤：“我在名单上没看到你，你被分到哪个班了？去健美操班了吗？”
　　他一下子坐起来，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死我了！”
　　原来他们体育特长生设了一个专门的班，体育课也要去训练。

　　也许一切都开始于那天。
　　体育课在周三下午。一大早就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盛夏午后的太阳仍旧火辣辣的，照得大家都没精打采的。
　　体育老师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个哨子，个子不高，看样子四十岁左右。我看了一眼他脖子上挂的工作牌，他叫龙天，这个名字很像某个武侠小说里的人。
　　“有会踢球的吗？举一下手我看看。”他一副懒懒的样子。
　　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举手，我发现年级越高，大家在课堂上越是安静。站在我前面的男生高高地举起手，他穿了一件大红色的T恤，在阳光下很刺眼。显眼的家伙，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踢了几年了？”
　　“小学二年级开始踢的。”
　　“平常喜欢踢什么位置？”
　　“中锋，后卫也可以。”
　　老师挥一挥手：“以后你就是班长了，记得课前去借器材，还有带领大家热身。可以吗？”
　　那家伙点了点头。
　　这也太轻率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热身活动之后，老师开始教我们一些基本动作，接着他给了一些时间让我们自己练习，我注意到他把班上仅有的两个女孩子叫到前面去问她们：“为什么选足球啊？”
　　“其它课没选上，系统自己分的。”两个女生委屈巴巴。
　　他指了指操场边的香樟树：“去树下休息吧。”
　　两个女孩子如蒙大赦，手拉手往树底下跑去。
　　我脚边的球根本不听使唤，总是不肯乖乖呆在我旁边，滚向场上的各个方向，所以别人颠球的时候，我不停地满场捡球。我观察了一下周围，大家都颠得不错，这让我很挫败，我们的新班长颠得尤其地好，他正好站在我前面，球在他脚上一上一下，可以半天都不落地。
　　大概是我的动作笨拙得很显眼，老师走到我旁边，给我讲了一遍动作细节和要领，让我重新试试，结果没有一点效果，听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好难。
　　老师很快失去了耐心，挥手把班长叫了过来。
　　“你过来，他没踢过，教一下他。”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周俊坤不会做题被老师罚站到教室后面去的时候的心情。
　　他带着球小跑着过来。
　　“你先颠一下我看看。”
　　我木然地踢了两下，球居然没落地。
　　“还可以啊，就这么颠。”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球已经离开我的脚滚远了。
　　他跑过去把球带了回来，开始给我讲解：“颠球是为了增强球感，你颠的时候别老盯着球，这样，脚向前向上摆动，用脚背击球，用力均匀，把球始终控制在身体周围。懂了吗？”
　　他歪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黑白分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紧张起来。
　　“来，你按我说的再试一下。”他边说边把球轻轻地抛起来。
　　我接住球，全身紧绷，尽量不让球或是我自己滚到地上。可是大概是我太紧张，反而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
　　他扶了我一把：“没关系，再来。”
　　当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刚去把球捡回来，另一个球又从他旁边滚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快把他的耐心耗光了。
　　他无奈地挠挠头：“你不会真的没踢过吧？”
　　我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扶了一下额头，把刚捡来的球递给我：“来，再试一下。”
　　这一次更糟，我连球都没碰到。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突然双手大力地拍了拍我肩膀：“身体放松点，你太紧张了。”
　　我吓了一大跳。好在体育老师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我们再进行下去，我可能会因为紧张和羞愧而死。
　　班长大手一挥，带着大家组队踢球去了，一看他们那群人就是经常一起踢的。在足球场上大喊大叫，手舞足蹈。
　　我找了一个角落乘凉，看旁边排球班的学生在老师指导下练习发球。早知道分到排球班去也比足球好些，我低头想，那群家伙大喊大叫的声音还是可以传过来——李想。
　　原来他叫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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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的大家要加油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