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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恶作剧(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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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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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从程七的家里出来,轻轻带上门。
他倚在门边,垂着目光,看着站在楼道拐角暗处的那个人影说:“我知道你一直在那里。”
雨水顺着那人的衣袖和头发,嘀嗒嘀嗒地坠在地上,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虽然我不能确定……你接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白起沉声说,“但是我想,小七在高中的时候,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哥哥’,就是你吧。”
暗处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谁召唤了电梯,过道尽头的电梯按钮上的红色的数字不断地翻转,停在了他们的楼层。“叮”的一声打开,电梯内明亮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那人所站的地方。
他的身体一半埋藏在黑暗里,一半暴露在光芒之下,前额被淋湿的碎发垂垂地拉耸在眼眉之上,漆黑的眼底宛如一汪深潭,唇色烈红,衬着冷如月辉的肤色,仿佛冰与火强烈的糅合。
鲜血顺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蜿蜒淌下,混合着衣衫上的雨水滴在地面,凝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你不进去看看她么?”白起冷着声问。
“与你无关。”他的声色更冷,眸光暗沉。
他被他冷漠的态度瞬间激怒,周身的气流强烈地席卷,奇袭而来的风灌满了过道,吹得窗户猛烈地碰撞。下一秒,他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那人的眼前。
白起生生地拽住他的衣领,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琥珀般的眼瞳中是强压的怒火。
那人依然神色淡淡,凝视他盛怒的神情半许,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想杀我么?”
“不会。”白起没有犹豫地回答,“你受伤了,她会难过。我不愿意看到她难过。”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和Black Swan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小七她……是真的很在乎你。”
“也许记忆可以被遗忘,可以被抹去,但感情不会。”
“你爱她么?”
……
你爱她么?
爱她么?
这个问题久久地徘徊在他的心底。
在所有人眼中,他从小就是那一类智商极高的,被称作天才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在他的学术领域里,几乎没有他解答不出的难题。
而这个问题,他却从来得不到答案。
爱这个名词,于他而言,太过陌生。
他久久地沉默着,眸光比黑夜更深。
白起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凝视他领口那一片的褶皱,沉声说:“七年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微微抬眉。
月光透过楼道里的玻璃窗流泻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里面晃荡着不易察觉的触动。
白起从打开的窗户跃出,脚下御风,凭空漂浮在十六层的高楼外,夜风在他的身侧飒飒刮过。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黑发的男人,“你能将精神系的Evol释放到足以控制整个会场的人,就说明你一定经历过也许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不管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曾经经历过什么,过去的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难道已成定局的往事,会比现在或者未来,更加重要吗?”
说完,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如果她在昏迷的时候,喊的是我的名字,我会为此不惜一切。”
高楼外的冷风还在无情地吹着。
窗外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他久久地独自伫立。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很久很久,许墨抬起手来,赤色的鲜血在指尖绽放,漾起空气阵阵的波动——
幽暗空间的裂口在他面前打开。
海水般暗蓝的淡光浮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四周摆放着精密的实验器材,在偌大空间的中央,直立地放着两个人形高的管状玻璃柱,里面被灌满不明的暗蓝色液体。
充满液体的玻璃柱内,悬浮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闭着眼睛,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他走近,隔着那面光滑冰冷的玻璃,抚上女人的脸颊,指尖微颤。
“放下过往吗……”他自言自语地喃喃。放空了目光,眼底孤独而哀伤。
其实,他也很想……
很想有这么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
他能够忘却所有……
不惜一切地……
※
来到这个世界足足做了四个月废柴的程七,在第一次使用超能力后,光荣地发烧了。
她像一头死猪一样倒在床上,昏天暗地地睡了整整两天,直到被华锐前台的电话吵醒。
程七揉了揉发蒙的眼睛,抓起床头狂响不止的手机,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闻到了自己身上两天两夜都没换过的衣服混合着雨水和她自己的汗水,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配合着镜子里那副自己乱得仿佛鸟窝一样的造型,现在的她连自己都没眼看。
“喂……?”程七扒了扒自己糟糕透顶的头发,爬到浴缸里放了热水,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口中,满嘴泡泡含糊不清地接通了电话。
“你可算接电话了啊!”电话那头传来罗嘉尖细的声音,“你再不接电话我都以为你在睡梦中猝死了呢!”
“你才猝死,少诅咒我,算命的说我福大命大,至少可以活到九十九。”程七翻了个白眼说,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把手机屏幕拿到面前一看,奇怪地问,“你怎么用华锐的电话打给我?”
“哦,自从我上次炸了李泽言的家,他一怒之下就把我所属的经纪公司买下来了。”罗嘉云淡风轻地说,“他说为了防止我再作妖,我现在就连吃喝拉撒每天的行程细致到每一分钟都要向他汇报。”
程七:“……”
“你也知道他那个宴会厅重建装修费用,外加你打碎的那些名贵花瓶什么的,加起来大概值个一亿吧……我哪来的钱还呀!”
“所以……?”
“所以我现在就卖.身到华锐前台打工还债了嘛!”
程七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电话那头隐约地传来李泽言的声音:
“罗嘉,你在跟谁打电话?”
“华锐成立八年以来的客户资料今天下班之前整理好放到我桌面。”
“我的狗你遛了没有?它每天的运动量必须要有十公里,你不能骑车带它,那样它心里会不平衡容易得抑郁症,你要和它一起跑。”
“我要喝咖啡,你给我买回来……什么没空?五分钟内我必须看到桌面上有咖啡,要四分之三颗糖,咖啡要39.5度,多0.1度不行,少0.1度也不行。”
程七:“……所以你从国际超模沦落到华锐前台兼遛狗员,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罗嘉在那头喘着粗气,此刻她正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拽着李泽言家那只重达一百八十斤,狗爪如熊掌,站起来比她还要高的力大无穷的阿拉斯加犬,狂奔在大马路上,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你说,李泽言这个人,内心报复欲极强!极!强!”
“诶诶诶Cash不要往那边跑,那边是大马路!!”罗嘉尖叫着,死命拽着手里的狗绳,眼睁睁地看着一辆汽车从她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飞驰而过——这根本不是她在遛狗,而是狗在遛她!
“还有,真难以想象,居然有人会给自己的狗取名为‘Cash’!我觉得李泽言应该再给他的狗找个叫‘Diamond’老婆,将来再生个狗娃子叫‘Money’,把土豪的方针贯彻到底!”罗嘉气呼呼地说。
程七笑得直不起腰,“大哥,这可都是您自己作的啊……”
“呸,别叫我大哥,人家现在是女孩子。”罗嘉委屈兮兮,“李泽言这个杀千刀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活该他单身二十八年!”
“好吧好吧,”程七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架子上。而后接了水,把嘴里的牙膏泡沫漱掉,洗了把脸说,“你打这么多电话给我是华锐有事吗?”
“跟华锐没关系,纯属私事……给我坐好!别用你的大舌头舔我!你就跟你的主人李泽言一样讨厌!”罗嘉找了处小花园的长椅坐下,把Cash拴在一旁的大树上,歇了口气,突然亲昵地喊道,“程七小妹妹~”
“……”程七被她这一喊弄得头皮发麻,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别别别,有事说事,别用这种语气,你让我感觉你又准备整什么幺蛾子了。”
“哪能这么说话呀。”罗嘉狡猾地笑说,“我这不是想着,还有十来天,就到你生日了嘛——”
“嗯哼……?”程七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不我帮你策划策划?这一次我一定让你……”
“不要,债见!”程七没等罗嘉把话说完,眼疾手快地掐断了电话。
可怕,上次李泽言的生日舞会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程七回想起上次的非人遭遇,感觉肝都痛了。
她脱光衣服,踏进盛满热水的浴缸里,让氤氲的水汽将自己包围。
“哎——好舒服呀……”她舒适地叹息。
程七仔仔细细地把浑身上下洗了一遍,冲掉了身上和头发上的泡沫,满足拖着干干净净的身体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门铃突然响起。
“谁呀?”
“叮咚——”
“稍等一下哦。”程七急急忙忙地套了一件睡衣,连鞋也没顾得上穿,打着赤脚,一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跑去开门——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明媚。
日光斜斜地照射进来。
那人安静地站在门口,眉眼依旧乌黑得如同山间晕染而出的水墨画。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他,看上去似乎格外温柔。
他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宛若春天拂过绿坪上柔和的春风。
“许墨?”程七微怔。
“嗨。”他笑着和她打招呼,微微侧过脸,看向明媚的窗外,“今天……天气真好。”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微光。
那双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黑色眼眸,终于在今天,透进了阳光。
“是、是啊。”程七有点懵,昨晚下了那么一场倾盆暴雨,天气能不好吗?
“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笑意温柔,“去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