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二十七章 ...

  •   暮色四合。

      人渣们簇拥在死啦死啦身后,而死啦死啦正在致力于推开一扇扇门以便查看他所谓的营房。眼下他推开的这间是郝兽医和孟烦了睡的,他俩都在死啦死啦身后,所以死啦死啦身前自然是一堆稻草。他不大甘心地拿脚扒拉了一下稻草,一只老鼠爬开了。

      孟烦了站在他近旁毫不费力气地说着风凉话,“这屋里的虱子倒稳凑一个团。”

      死啦死啦往旁边儿瞄了一眼,“你们的武器呢?”

      丧门星便往上走一步,伸出一对肉拳,“铁砂掌。”

      死啦死啦便像被扇了一巴掌,“炖鸭掌……我说虞啸卿这个鸟人,怎么就任重道远地说我就是一条破烂命呢。”

      人渣们们哄堂大笑,这样的快乐,全无正经,全无责任,死的也就死了,该回的都回来了,就快乐吧——而他们突然不笑了是因为死啦死啦正斜着眼打量他们,跟过他的都知道,这样的时候,坏事要发生了。

      死啦死啦开始叉腰喝道,“我是你们的团长!这意思就是你们是我的团!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好意思要我再而三的说出来吗?猪也都练成孟烦了一样的精怪了,精怪就这么活着吗?”

      没人出声,不是说他这话多有杀伤力,而是因为他激昂所对的并不是他屁股后头那帮人渣,而是他面前那只老鼠。老鼠悠哉游哉地离了远点儿,并不见得畏惧。

      死啦死啦就一本正经地在对着那只老鼠念经:“龙生龙凤生凤,乌龟原是王八种,老鼠儿子会打洞。破烂命带破烂货,破烂命带破烂货……”

      一只鞋子飞了过去,很大号的,那老鼠惨叫一声便殒了。

      迷龙蹦着过去拣回自己的鞋,一边忍不住乐,“团座啊不好啦,你弟兄挂啦。”

      死啦死啦眼神都不挪就接着往下扯,“惨绝,我团非战争减员硕鼠一匹,那现在我团还剩什么?”然后终于转过身来,一脸奚落,“说来看看,我的团。”

      听者均沉默着瞪着他,实际他们已经有点儿急了,他们很清楚死啦死啦开玩笑都能把人开疯掉的,他有这个素质。

      不辣骂骂咧咧地回答:“还有十二条他妈妈的活人!”

      死啦死啦显然在踹门时已数过人头,“别把我算进去。我没死,可不想跟你们这帮他妈妈的算在一起。”

      孟烦了就笑,“我们也不稀的算进来团座儿——团座儿,豆饼回来啦,住院呢。”

      死啦死啦绝不在意这种小挫折的,哇哇便一嗓子:“好吧——我希望十五分钟之内这里只有十二个他妈妈的活人!”

      人渣们就愣着,不大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死啦死啦把半铺稻草踢到了半空中,“打扫卫生!”

      这一下子算是吹响了冲锋号,人渣们以一种发狂的速度打扫,扔掉垃圾,使出刨地的力气扫地,刮掉蛛网,捉拿耗子,铺里的跳蚤臭虫是没辄了,就索性连稻草一起搬出去烧个火光冲天。

      孟烦了把一间屋子里的稻草掀出去,迷龙就扛着扫帚挤进门,一边占据了一个最远离门口的角落一边冲站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表情看着他的孟烦了招了招手,孟烦了就保持着莫名其妙的表情来到他眼前。

      迷龙杵着扫帚一脸小心翼翼,“我那啥……我不走了……”

      孟烦了笑了一下,“废话,傻子都看得出来现在轰你走你都不走了。”

      迷龙也不在意,继续嗫嚅着说,“刚才……”

      “刚才咋了?”

      “刚才在墙头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差的就是那么一跳,真的,跳出来看一眼,啥都明白了……”

      “那恭喜恭喜。”

      “说啥呢,啥玩意儿啊,我就是说,你看,现在跟以前有啥不一样?没变呀!那为啥不能和以前一样啊?”

      “谁说啥呢,你当你老婆孩子不存在呀?”

      “东北大酸菜啊你!”

      “青天大老爷哎,冤枉啊!”

      死啦死啦闲着没事了就去浇阿译的花,浇没两下便不耐烦了,扯片叶子下来研究,然后又不耐烦了,于是企图把那片叶子喂给狗肉,狗肉就冷眼看着这名人类的蠢行。

      终于认知到自己的无聊的时候,死啦死啦拍拍裤子站起来,开始溜溜达达地检查人渣们的扫除成果,走到某间屋门口儿的时候,往里伸了一下头就背着手踢了踢门框,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干什么呐?我让你们打扫卫生还是让你们闲聊啊?成天说说说说说的哪儿来那么多话呀?!”

      孟烦了对着虚空翻了个白眼回头瞥着门口那个得志小人,心想您是哪只眼睛瞧见我们成天说说说说说……于是他又弯腰抱了满怀的稻草往门外掀,并且干脆假装没看见门口的人直接把稻草扔了死啦死啦一头一脸然后走出了屋子。

      死啦死啦赶紧上手把挂了一脸的稻草摘开,而摘开的一瞬间就被迷龙挥着大扫帚刻意卷起的扬尘迷了眼睛,这让他不由得忿忿地啐了一口,“……你们他妈的。”

      十五分钟之后,死啦死啦口里的十二条在院子里站了两列,他们曾住过的地方敞着门,空空如也但透着干净,确实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死啦死啦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排人,身后的狗肉很像他的死党和帮凶。

      迷龙撇着嘴:“别瞅啦成不?”

      不辣帮腔:“就剩十二条他妈妈的活人啦。”

      “真的啊?”死啦死啦晃过来。为了好看一点儿,队列是按军衔排的,所以头一个是阿译,于是死啦死啦头一个抓住的就是阿译——他扯开了阿译的衣领,没费什么劲儿就从阿译身上抓出了某种寄生虫。

      “嘴张开。”死啦死啦命令道。

      阿译脸发白,嘴虽还没张,但傻子都知道,死啦死啦一准儿会把那玩意扔进阿译的嘴里。

      蛇屁股很有几分幸灾乐祸,“别搞啦。人家不是我们,会把肠子吐出来的。”

      死啦死啦丝毫不理会蛇屁股,“嘴张开。”

      阿译犹豫着,并且真的打算张嘴。

      第二个的孟烦了一本正经地裹乱,“报告团座儿,您现在揪的是您的副团座儿。”

      死啦死啦仍细心地在寻找阿译嘴上张开的缝,“哈?”

      蛇屁股说:“还是督导,副团座兼督导。”

      不辣接着解释:“督导就是拿尚方宝剑顶着我们上,还有管你怎么打仗的那个。”

      孟烦了落了定音锤,“就是你的上司。唐副师座上午来亲封的。”

      阿译终于熬不住了,“他……他们瞎七倒八……我是你的部下!”说着就一脸的慷慨就义把嘴张开了,而且那绝不是奚落,但死啦死啦悻悻地把只虱子扔进自己嘴里,嚼巴嚼巴咽了。

      人渣们哈哈大笑,然后没等他们笑利索死啦死啦就开始嚷嚷:“弄俩汽油桶来!”

      这下没人笑了,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然后一个声音做了一个精简的总结:“完啦,他急了。”——因为关于汽油桶,这里大部分人都有极不愉快的记忆。

      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两个汽油桶放在院子中间,烧饭的火堆没用来烧饭,烧了热水。热水已经倒进了汽油桶里,冒着热气——本来洗个热水澡是件美事,可死啦死啦正可劲往里边倒杀虫粉一类的玩意儿,那玩意儿是刚才打扫卫生时使的,“感谢新生活,杀虫粉倒是不缺。”

      孟烦了斜睨着他,“团座儿啊,缺德一两下就行啦。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死啦死啦可劲儿往里倒着,“谁说的。我就这么给自己除过虫,一两年内啥虫也不生。”

      孟烦了撇嘴,“谁能跟您比啊。说您是铁打的都嫌轻啦。还得是铁打的蟑螂。”

      但是看来怎么损都不可能让他脱开他要做的事情,死啦死啦咣咣敲打着桶沿,“诸位早也油成精了,知道疟疾伤寒杀我们比日本人杀得还多,而且这是我的团,哪怕这就么十二条……”

      克虏伯的犯浑是阵发性的,“十三个。”

      死啦死啦仔细瞧了瞧他,“没见过这人啊。”

      “捡来的。”蛇屁股酸酸地插话解释,“炮兵,所以肥头大耳的啦。”

      为了让人们能看清人能势利眼到什么地步,死啦死啦立刻笑开了花,“胖嘟嘟的怪可爱的。什么炮啊?”

      克虏伯回这话的时候终于不是带死不活了,甚至有种军人的精确,“PAK37,战防炮。第一主射手。”

      “打过日本坦克吗?”

      “打过。筷子捅豆腐,穿啦。日本坦克好打,德国坦克才不好打。”

      孟烦了觉得自己的坦克恐怖症又有点儿让他肠子打结,于是插话奚落道,“不吹牛能死啊,你从外国回来的?打过德国坦克?”

      死啦死啦饶有兴致地盯着孟烦了牢骚完,再饶有兴致地转回头盯着克虏伯等答案,克虏伯就一板一眼地解释,“战前家父是要送我去德国学机械的,后来就学了炮兵……这里又没有炮。”

      “会有的会有的。”死啦死啦对克虏伯承诺,然后就开始嚷嚷,“老子的团,哪怕就这么十三条,他也是干干净净的十三条!谁要被寄生虫耗死了,要埋我都请他换块儿地儿。脱!——衣服进这桶,人进那桶——给我泡!”

      那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一刀,人渣们早没什么所谓,他们打算开始脱。但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有几个没脑子的。被人附耳了一下,看了眼身后的某个房子。也就一脸怪相地停住。

      死啦死啦也斜着表现不正常的一排人,他倒还真没想到这么一道简单命令都会被拒绝。

      然而反常并非全部,这中间只有一个王八蛋在嘿嘿有声地乐——迷龙哼哼着歌,快手快脚地脱。死啦死啦的疑惑立刻就有了方向——这可不是个傻子。

      于是死啦死啦走过去拍了迷龙一巴掌,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当然,那种触觉一定来自一个每天洗一到两次澡的人,“你倒是挺干净啊?”

      迷龙便冲他亮咯吱窝,“要闻不?香的。”

      死啦死啦便打量了一眼被人们回望过的某间屋子,用不着去看就已经有十分十的数了——于是死啦死啦掉身走回了队列之前,方便骂人的位置。

      “苍蝇老鼠蟑螂跳虱女人!老子的团有干干净净的二十三条男人,不是女人!要女人你没被日军打死的话可以尽管去找!这个团不带!”

      迷龙就不乐了,有点儿发蒙,“老子在南天门带上的啊!你看见的啊!”

      死啦死啦继续表演他的小人得志,“那时候老子没团!现在老子有团啦!——这时候了,男人去死,没死了再来管女人的心思。我没闲暇替你想那门心思!所以,我的团,要女人出去找,要牵家带口进来,滚蛋!”

      迷龙已经不再笑了,而是以一种复杂到有点儿悲壮的表情站着。

      死啦死啦催促道:“一还是二?这世上哑巴男人够多的了,迷龙你不要再添多一个。”

      迷龙似笑非笑地嘀咕:“……三……成不?”

      死啦死啦干脆利索地举枪顶住迷龙的脑门,紧接着,迷龙老婆牵着雷宝儿出来,她走向队列,装作没看见死啦死啦。死啦死啦也装作没看见她——简直像是世仇的样子。

      “长官您忙您的大事,我就是来帮我丈夫洗点儿衣服。洗好了,这就回去。”迷龙老婆说。

      死啦死啦是一副我没看见你的表情收了枪,在别人眼里那实在很失风范。

      迷龙老婆看了眼她的丈夫,平静地说:“你想做就好了。我们没事的。”

      迷龙便冲着雷宝儿哭一样地笑了笑,“叫爸爸。”

      雷宝儿皱着眉刮脸,“光屁股。”

      早有预料的迷龙便又挤了个笑,看着他老婆牵着孩子离开。

      雷宝儿突然回了下头,说:“爸爸。”

      迷龙的脑袋被狠槌了一样转开来,从此后他一直看着脚下的地面,他的颈骨像被打断了一样,一直到他老婆孩子的身影在大门口消失。

      孟烦了回过神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死啦死啦站在他的眼前,眼波平静面无表情。

      外边是个连狗肉也要担心变成炖狗肉的凶悍世界,孟烦了一个闪神,盯着对面那双眼睛一瞬间恢复了记忆——死啦死啦曾被他们每一个当作最可恶的人,不是空穴来风。

      已经入夜了,人渣们还在沉默着,而迷龙的家早已消失于淡淡的夜色。

      死啦死啦在狠狠打击了一通之后开始觉得有必要说一些振奋的话:“兵力和装备很快就会得到补充,我以人格担保。”

      孟烦了毫不耽搁地从嘴里“扑”的吐出一个怪音,因为某人的人格。

      “因为有一个有人格也有资本的人,以人格向我担保。”死啦死啦干脆就站在孟烦了的眼前继续说,确保他不会再搞什么怪动静,“而你们,跟补充兵不一样,我们是从缅甸那个鬼雨林里一起同生共死打过来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记得吗?”

      这种时候的煽情全无必要,记得,怎么不记得,可那不表示就需要号哭吧?于是人渣们半死不活地哼哼:“记——得。”

      “跟在那里一样,再来几千人,这里的十三条都是我的指挥部。”死啦死啦手一划又划个圈子,把人全圈在里边,觉得还不够,又强调和纠正,“还不止,你们都是我的心腹。”

      孟烦了无声地冷哼了一下,死啦死啦就盯着他发问,“传令兵,你有什么意见吗?”

      孟烦了干脆不说话,顺便挪开了眼神儿,死啦死啦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正好瞥见大门口哈欠连天的满汉和泥蛋,于是开始眼放精光,“你们以后也算我团里的啦!你们也是我的心腹!”死啦死啦成功得吓得那两乡下人赶紧立正了,便很得意地重新转过脸来,“现在咱们有十五条啦。”

      “是啊,排座。”孟烦了懒懒地点头。

      死啦死啦只猛拍了一下脑瓜,甭管其他人恢复没恢复,他已经从迷龙家人带来的沮丧中恢复过来,“我会忘了正经事吗?我不会忘了正经事。”

      不辣讽刺道:“你有正经事吗?”

      “杀虫,消毒。进去,泡着!”

      于是全体开脱开泡,把衣服扔进一只汽油桶里,把自己泡进另一个桶里。

      稀释之后的药水仍然非常辛辣,每个人都被熏得泪水直流,孟烦了咬着牙进去,并且咒骂哪怕曾有过一分一秒钟的时间想念过那厮的自己,因为他现在回忆起那厮是一个疯子。

      孟烦了一脸阴郁地把自己浸进药水里,让曾经有过的所谓想念和着寄生虫一起被药水杀死。

      是夜。

      由于迷龙的那间屋子被清了做团长大人的单间儿,所以迷龙就抱着铺盖凑到了郝兽医和孟烦了的屋子里,郝兽医默不作声地往边儿上紧挪,迷龙就大喇喇地挤在中间躺下来。

      “我就得整死他我……”半晌迷龙才憋出一句话来。

      “歇了吧你,人娘儿俩没事儿,你就别总瞎琢磨事儿了。再者说了,什么事儿它都是两面儿的,你不能光看坏处。”孟烦了合着眼睛,想趁着自己睡意正浓的时候好好睡上一觉,补一补这段时间缺得太多的睡眠。

      “还能有啥好处?”迷龙不忿地反问。

      “没你开夜工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儿了,我们踏踏实实睡个好觉这还不叫好处啊?”

      沉默片刻,迷龙猛一个翻身就把孟烦了压了个严严实实,贴着人鼻尖递出一句话,“现在我能整的比以前还惊天地泣鬼神……信不?”

      “滚滚滚……”孟烦了眼都没睁,随手掐住迷龙身上的一块肉想把人掐下去,然而下一秒就被迷龙按住了手腕不得动弹。

      半晌,迷龙方才别过脸,孟烦了没来得及安心,迷龙就一头扎了下去咬住了他的颈动脉,又是一阵静默过后,迷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干啥啊你?”孟烦了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迷龙松了口,转而用嘴唇磨蹭着自己制造的齿痕,“一股杀虫粉的味儿……”

      “废话……”孟烦了动了动胳膊腿提醒着那个拿自己当了床垫的人,“去去去滚下去睡觉!大爷的你不困我还困呢!”

      迷龙这次听话地从人身上滚回了自己的位置,顺便手一勾捞回一副骨头架子塞进怀里,“睡睡睡,睡死你得啦!”

      蒙着毯子一直在小心翼翼挪动的郝兽医感觉到自己已经碰上了墙,于是只能安定下来把牢骚全闷在了毯子里,“额滴神啊,额到底是在做啥嘛……”

      第二天早上飘起了雨。禅达的雨下起来像是雾霭,很烦人也很缠人,狗肉寞寞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打湿的脚爪,而怪异的哨子声在其中尖锐地穿越——那绝不是军队常用的哨声,比那个更加难听和刺耳。

      打盹的满汉惊得差点儿没摔在自己拉着的枪上。然后连忙地立正。

      各屋的房门都没动静,只有郝兽医钻出毯子慢悠悠地爬过去开了一下门,然后孟烦了迅速越过迷龙身上拽住郝兽医把老头儿拖了回去。

      另一边不辣骂道:“他妈的!拿个一分钱买来的哨子都能把人吵死!”

      于是死啦死啦仍站在雨地里,可劲儿吹他那个哄小孩子的,泥烧的,花花绿绿的哨子。没人出来,死啦死啦就戳在那一直吹到帽檐像屋檐一样往下滴答水。

      被生生拖回来的郝兽医有点儿过意不去,“这不像话。他怎么说还是个团长。”

      孟烦了冲郝兽医摆了一下手。

      迷龙躺着,孟烦了刚刚为了去拽郝兽医现在横趴在迷龙身上,两个人都睡意深沉,没人愿意动换,于是郝兽医就扭头看着铺盖上那俩人联合摆出来的一个十字造型直叹气,“哎,不管咋说,咱今天得是要去领人领装备啊。”

      “那是师里拿他逗着玩呢,跟弼马温一个意思。”孟烦了闭着眼说。

      郝兽医反问:“他要说声违令不从军法从事,你们不还得出去?”

      “那他就输啦,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办。小太爷今天让他淋出肺炎。”孟烦了仍趴着。

      “他要是真办我就在他军法之前先整死他。”迷龙也闭着眼搭话,他的手放在孟烦了的背上,无意识地一下一下轻抚着。

      郝兽医接着叹气,隔壁的蛇屁股哀叹:“又回来了啦。拿家伙啦。”

      孟烦了支起胳膊撑起上半身往外望了一眼,看见死啦死啦又站回了刚才站的地方,拿了一口锅,拿了一口铲,“做和尚了,玩敲钟啦。”孟烦了收了胳膊重新趴下,顺便拽过郝兽医没在盖的毯子来蒙住了头。

      隔壁的不辣敲着墙回应:“敲他脑袋也不出去。”

      但是死啦死啦不用敲的,他拿铲子在锅上狠刮,那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入了人耳便直刺脑仁儿。所有人只能掩住了耳朵,连一向沉静的狗肉也对着他大叫起来。

      而死啦死啦就有脸边刮边说:“我没事啊。我可以刮到这锅漏了,漏了还更难听。”

      “大爷的……”孟烦了咬牙切齿地爬起身来,一不小心还踩了迷龙的肚子,于是迷龙也醒了觉,抱着肚子坐了起来。

      “妈的……欠削的瘪犊子玩意儿……”

      死啦死啦锲而不舍地刮,三分钟之后,所有人都忍无可忍地捂着耳朵冲了出去。

      “昨晚上睡得都不错啊爷爷们?”死啦死啦终于肯放下锅铲了。

      “不错个锤子……”不辣小声嘟囔,“王八盖子滴一大早就搅得人不得安宁。”

      “他昨儿晚上没折腾你就烧高香吧。”孟烦了也小声地回。

      死啦死啦顺着嘀咕的声音叉着腰从队尾走到队首,孟烦了把自己站直了目视前方伪装一脸的刚正不阿,死啦死啦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点上他的侧颈,“我没折腾自然就有人折腾,你说是吧?”

      孟烦了反应了一会儿,半天才终于想起自己脖子上可能存在的是什么——迷龙那货留下的牙印儿——这个认知让他瞪着死啦死啦咬牙切齿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儿,因为说什么都会像是欲盖弥彰。而更加煽风点火的是,旁边儿的迷龙已经憋不住地嘿嘿地笑出了声。

      “团座儿,你到底是什么事啦?”蛇屁股的发问让孟烦了如蒙大赦,死啦死啦闻言就收回手重新走到靠近收容站大门口的队尾。

      “你说干什么?出发领装备!”死啦死啦接着叉着腰发号施令,“向左转!——开步走!”

      全体转身开步,孟烦了就憋着气瞪着眼前迷龙的后脑勺,简直恨不得烧他两个窟窿眼儿出来。

      雨还在蒙蒙地下着,昨天他们还在收容站里插科打诨,而今天,此时此刻,他们正拢队去接领物资装备与人员。川军团曾一次次的覆灭,而如今,它已再次浴火重生。

      【待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