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爱》筱原依音

9、第九话 意外

　　“我相信，只要心怀希望，就一定能看到阳光。”

　　年少时稚嫩的话语在脑海中盘旋。

　　“嗯，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千央姐，说到做到的千央姐。”

　　声音，像是无形的力量注入女孩瘦弱的身体里。依稀记得那璀璨的蓝宝石般的眼睛中折射出奇异光芒。

　　十指交扣。

　　千央用额抵着双手，双手交握处默默祈祷。跪在阳光下的她，千诚如忠实的教徒，黑的长发披肩而下，淡蓝色的病服，几乎快将她溶入阳光中，在她周围淡淡地笼着一层圣洁高贵的光，她的背后似乎正有一双雪白的双翼，正欲展翅飞翔。

　　美丽的虚幻的一幕叫由莓看的胆颤心惊。

　　她见千央的第一眼时便觉得她像个女神，她现在这样祈祷的样子，简直像是要飞回她的乐园一般。

　　不！！！她要是走了，恩铭怎么办？

　　听到由莓的抽气声的千央，渐渐的转过头，然后凝重的空气中再次清晰的传来一声抽气声。

　　“你来了。”千央浅笑，隐约间依稀带有昔日的靓丽可爱，两个酒靥深深浅浅。

　　只是，现在的她像是急速枯萎的花朵，病魔是最为残忍的，可以将一名正值花季的明媚少女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由美捂住嘴，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滑下。

　　“哎？为什么要哭？手术的成功率是99%，应该笑才对啊。”千央在真代的搀扶下站起，一点一点挪向病床。

　　“只是……有一点点难过。”由美抹掉眼泪，鼓励自己拿出女演员的气势。

　　“还好找到合适的骨髓，来日本真的是对了。”千央摆摆手，叫由莓过来，“阿仁一定不能放你一个人来日本吧，他在哪？”

　　“在宾馆里，还有阿让和……和哥。”由莓边说边用眼睛扫千央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千央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依旧是笑着：“啊？都来了吗？公司肯放人？你们现在可是公司的台柱，集体请假居然会被批准？”

　　“姐……”由莓咬住唇，眼泪又要滚下来，“不用勉强自己在笑了，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我，不行，没办法微笑……”

　　他们都说她是个好演员，一定能够笑着面对千央姐，所以把她推进来，可是她从开始进来就忍不住眼泪，姐一定会受影响也变得沮丧的。

　　“我看起来像是勉强吗？”千央看着真带，后者微笑摇头“我又死不了，为什么要难过？即使是死了也不要难过，毕竟谁都会死啊。”

　　“可是……姐你别提那个字！”由莓坐到千央身边，把千央搂入怀中，“你要建健康康的，和哥在一起。”

　　千央摇头，阻止由莓继续说下去，“别说了，到日本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和恩铭，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彼此依赖，是一种病态的感情，这……不叫爱情。我以为他喜欢我，可其实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任性的姐姐，我总是做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让他头疼。”

　　“姐，你要相信他真的是喜欢你，”由莓不明白为什么千央会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他是圣人吗？”千央笑呵呵地问由莓。

　　“啊？”由莓怔愣，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对答。

　　圣人？为什么问他是不是圣人？

　　恩铭人很完美，脾气也很好，可是……圣人？

　　看出由莓的疑惑，千央脸上的笑容更深，：“他要么是圣人，要么就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以为普通人会把自己心爱的人往外推吗？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他一定……”

　　“我可以。”由莓坚定地说。

　　“哎？”这回换千央吃惊。

　　“我喜欢哥，所以希望他幸福，能和姐姐你幸福地在一起。”由莓毫不迟疑地说。

　　“你……不是和阿仁……难道？”聪颖的千央略一思考，便猜出阿仁的等待。

　　“是的，阿仁在陪我一点一点地忘记哥。哥是真的喜欢你，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很脆弱，你是他世界的全部，如果你离开……他是真的很爱你，所以才会对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很重视，所以才会一再放手让你走。”由莓敛容正色，看着千央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请给哥幸福，也成全你自己的幸福。”

　　千央看着由莓，眼中皆是震惊之色。

　　当年那个安安静静，有点忧郁有点怯懦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使她成长的，是遥不可及的爱和等待吗？

　　时间滞住几秒。

　　千央移开目光轻轻笑了：“小莓，演技不错哦，可惜我也是个演员。”

　　“姐——你心里明明就有相信哥，是真的喜欢你！”由莓急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千央盯着由莓，幽幽地笑。

　　“我知道的。”由莓抓起千央不盈一握的手，凝视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知道的。”

　　“不行，我……我不行，我已经没有信心再去喜欢恩铭。”千央垂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现在你面前根本没有任何障碍，你……”

　　“我怕。”千央抬起头，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没错我怕，我怕他迟早有一天会厌烦我。我怕他对我的感情，就像我当初对夏瑜一样，只是迷恋怎么办？如果在一起之后，他发现他这么多年的等待都是不值的，他后悔了……怎么办？到时我一定无法离不开他啊！”

　　一直沉默在旁的真代，抹掉千央的眼泪，然后捧住她的脸柔声道：“好没志气啊，千央你真的是妈妈的小宝贝吗？”

　　“妈？”千央眸中含泪，不解地看着真代。

　　真代温柔的眼神中有着嗔怪：“既然喜欢，就不要放开。你难道不会努力，然后让他重新喜欢上你吗？”

　　由莓拼命点头。

　　千央看着由莓有看看真代，终于下了决心：“我要见他，能帮我叫恩铭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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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眼跳个不停的恩铭走进病房。

　　只有千央一个人坐在病床边冲他笑得甜美无邪。

　　“我……”他迟疑着开口，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紧张到无以复加。

　　“喜欢你，”千央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钻石班的光芒，她看着恩铭“我喜欢你。”　　

　　“……”恩铭张着嘴，有太多的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幸福来得太过容易，或许是等待追求的过程太过辛苦漫长，所以，当结局这样突兀的到来时，他反倒无法立即回应，无法相信，总觉得心里不塌实。

　　“你，你还喜欢……你喜欢过我吗？”他的没反应，看在千央眼中有着一种别样的压力，像一层黑布把她层层包裹住，透不过气，闷得发堵。

　　恩铭嘴角抽搐了一下，张着嘴，说不出话。

　　指尖颤抖着，千央看着恩铭把自己的右手慢慢抬起：“可以，在一起吗？”

　　不想要别离。

　　所以请在我转身时抱住我。

　　我会为你，留下来。

　　“不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了！！！”恩铭紧紧抱住千央，用劲全力地，像是想要把千央揉进身体里，这个拥抱等的太久太漫长！

　　千央紧紧搂住恩铭不住点头，泪水决堤。

　　“我爱你，我最爱你了，千央。”恩铭喃喃低语，声音在千央耳畔化开，晕出粉色的泡泡。

　　“我爱你，所以在一起吧，千央，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千央狠狠点头。

　　窗外阳光正盛，冬日的阳光经白雪折射更加温暖，由莓释然一笑，啊，是呢，一切都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心里空空的，却又莫名的有一丝满足。

　　至少，爱情的赌局上她不是全输，不是吗？

　　“走吧，阿仁。”由莓伸出手。

　　“嗯。”一旁的阿仁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手拉手远去，渐渐缩成幸福的一点，在阳光下衍生出暖意，白雪灿烂的耀眼，冬日的午后，宁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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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的日期终于确定。

　　千央笑着打苹果皮，恩铭和阿仁、由莓、阿让三个人学他们的经纪人，听到他们要来日本时的表情，学得惟妙惟肖。

　　千央的眼睛笑成新月形，间或有流光闪过，灿若晨星。

　　“姐，你好像真的是很爱吃苹果。”由莓接过千央刚削好皮的苹果。

　　“嗯。”千央又拿起一个苹果，“啊，你知道吗？等我手术结束后，妈妈就和夏瑜结婚。”

　　“啊？！这么快？！”阿仁羡慕地大叫，“成年人真好～～小莓，等我们年龄一到就结婚好不好？”

　　“我才不要！”由莓用力咬了一口苹果，小脸羞得通红。

　　“他是在和你求婚哎！”千央起哄。

　　“小莓，答应吧。”连阿让都抬头跟着起哄。

　　“是啊，你看他深情的眼神，扑——哈哈哈，阿仁你的眼神好恶心，哈哈哈……”恩铭忍不住先笑起来。

　　“喂！！！太过分了！又是你先笑场！！！”阿仁把矛头指向恩铭，“你在捣乱哎！”

　　恩铭耸耸肩，不置可否，摆出一副“我就是笑场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众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咝——”突然，笑声中夹着微弱的抽气声，像石子砸入止水，安静荡漾开。

　　削皮到一半的苹果，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上面红色的液体触目惊心。

　　由莓、阿仁、阿让恩铭四人统一都盯者呆若木鸡的千央。

　　千央右手还拿着刀，左手食指正在汩汩流着血。她似乎傻住了，仿佛刚刚不小心割破的，现在正在流血的不是她的手。

　　时间凝固不动，空气中只有血液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幸福只能是肥皂泡，指尖轻轻一触，便“啪——”地一声在空气中粉碎，不留痕迹，

　　“千央——”

　　“姐——”

　　“医生——”

　　四人立即做出不同的反应，恩铭扑到千央身边，用袖子捂住千央手上的伤口，由莓和阿仁两人一个按急救铃，一个打开急救箱翻纱布，阿让的第一反应便是冲出房间喊医生。

　　而千央，在恩铭怀里的千央，痴痴地看着手中的刀，幸福来得太突然，结局却来得太快，原来最后还是会分开啊！大家苦心营造起来的爱情彼此平行，始终是无法交汇。

　　“恩铭……我和你的爱……”眼泪从千央眼角滑下，她都不曾眨眼，只是执著地睁大眼看者自己出血不止的手，“我们的爱，注定是平行爱吗？”

　　“不要胡说！！！”

　　“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千央！！！”

　　“答应我——！！！”千央头一遭对恩铭大吼，吼完便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用劲了力气。体能与生命就像这止不住的血液一般正逐渐远离她的身体。

　　“我……”

　　“答应我……”千央哀怨地乞求。

　　医生冲进来采取急救措施，护士撵他出去，怕打扰急救工作。

　　在他走出门的一瞬间，飘进一句话。

　　“只要是姐要求的事，恩铭都会答应的。”

　　蓝色宝石般的眼睛渐渐合上，泪，无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