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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贵妃殁了 ...

  •   冷宫中的容贵妃殁了。
      万文帝念她侍奉多年有功,准许以贵妃仪制安葬,此言一出立刻就遭到了摄政王严崇渊的反对。
      “不行。”
      未央宫内,严崇渊辞色严厉,以一种过分亲昵的姿态抱着薛悯文的腰,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捏着糕点喂他,薛悯文动弹不得,连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被迫咬了一口。
      “为什么?”薛悯文面无表情嚼着点心问,因为声音含糊气势弱了半截。
      他嘴角有点碎屑,严崇渊用指腹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净了,漫不经心似的慢悠悠道:“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听听,这还是个臣子说的话么?
      薛悯文怒而拍桌:“严崇渊!”
      “喊什么?”严崇渊眼皮都没掀一下,把剩下半块递到他嘴边,“还吃不吃?”
      薛悯文脸都青了,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不吃。”
      不吃就算了。严崇渊也没多说什么,把剩下那半块自己吃了,拿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一个冷宫的废妃,死了也就死了,拖出去悄悄埋了就行,有必要大张旗鼓么?陛下勤俭廉政,何必在这时候落人话柄?”
      薛悯文冷冷道:“虚伪。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同意的么?”
      严崇渊闻言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那依陛下所言,本王是为何反对啊?”
      薛悯文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严崇渊和容贵妃有过节。容贵妃入宫一月便有了身孕,盛宠一时,万文帝的无度纵容滋养了她骄矜放肆的性子,脾气上来连皇后都敢冲撞。
      皇后娘娘温婉贤良,宽容大度,即便容贵妃无礼在先也不与她一般计较,真正的国母风范。
      本以为容贵妃自讨没趣便会偃旗息鼓,谁料皇后处处退让,反而让更挑起了她的兴致,她闲来无事便去寻皇后挖苦讽刺,无非是说她这一宫之主有名无实,与陛下多年夫妻仍未育有一子半女,更不得陛下宠爱,就连摄政王夜里留宿未央宫的次数都比她多。
      前半句虽然大逆不道,不过皇后仁慈,没与她争辩,一笑了之;后半句却十分不幸,被路过御花园的摄政王本人听个正着,摄政王问是何人如此放肆,身边宫人答:那是容贵妃,前不久诊出了喜脉,眼下恩宠正盛。
      严崇渊意味深长反问:“怀了陛下的子嗣,恩宠正盛?”
      得罪了皇后娘娘不算什么,得罪了严大人那才叫一个生不如死。严大人当晚再度留宿未央宫,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说服”了万文帝,待到容贵妃十月怀胎诞下皇子后,万文帝便以失德为由,一道圣旨,将她贬去了冷宫,皇子景和交由皇后娘娘抚养。
      薛悯文有些烦躁,甩了甩衣袖道:“你差不多得了,不过就是背后议论你几句,你犯得着一直揪着不放吗?她到底是景和的生母,总该留个体面给她吧!”
      严崇渊故意道:“景和的生母不是皇后娘娘么?”
      “严崇渊!你够了,你根本就是故意同我作对!”薛悯文气结。
      “哦?难道不是你在跟我作对吗?”
      他意有所指,薛悯文岂能不知他的弦外之音?他被步步紧逼,心烦意乱:“是!朕就是故意把太傅放走的怎么了?太傅大人是我的老师,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只想告老还乡,你怎么就不能放过他!”
      严崇渊凉声道:“他跟老十三私下有书信往来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妇人之仁,哪日被人篡了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薛悯文愤愤不平,“有书信往来就证明他与十三弟有勾结?他教导我多年,难道还能害我?明明就是你狠毒多疑,不肯饶他!”
      这话一出来,严崇渊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危险阴冷,他捏着薛悯文下颌正要发怒,这时殿外忽然闯入一名宫人,禀报说皇后来了。
      薛悯文反应极快,立即打掉他的手,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正襟危坐,边理着衣摆,边抢在严崇渊之前吩咐:“让她进来。”
      “喏。”宫人低着头退下。
      皇后紧随其后进了殿,俯身行过礼,开口唤道:“陛下。”
      薛悯文朝她招手:“婉宁,过来坐。”
      皇后瞧了严崇渊一眼,见他脸色不霁,心中稍微一转,便也了然了。她缓步到薛悯文身旁坐下,柔声道:“陛下,臣妾此番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但说无妨。”
      皇后道:“臣妾听闻容妹妹殁了,她的父亲很是伤心,希望能将女儿遗骨送出宫安葬呢,还望陛下能体谅容大人的丧女之痛,应允此事。”
      薛悯文还未张口,便听严崇渊在一旁冷哼道:“皇后娘娘倒是慈悲心肠,只怕宫里没这规矩吧。”
      薛悯文一皱眉:“规矩亦由人定,律法之外尚有人情,容大人忠心耿耿,刚正不阿,如今又是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朕岂能不体谅他的不易?”
      皇后笑道:“那陛下这意思便是允了?”
      “允了。”薛悯文也牵起唇角,望向她,眼底漾出些温柔笑意,“你既然跟朕开了口,朕如何能不允?”
      皇后莞尔道:“多谢陛下。”
      严崇渊冷眼看两人一唱一和。皇后婉宁是薛悯文的发妻,十六岁嫁为正妃,两人相伴多年,不说如胶似漆,也是琴瑟和鸣,从未因任何事拌过嘴,任谁听闻都要称赞一句伉俪情深。
      多般配的眷侣。
      他闭上眼摇了摇头,好像两人这副恩爱模样有多不堪入目似的,一言不发便起身,拂袖离去。
      “……”
      待到严崇渊身影出了未央宫,一直端坐的皇后才忽而泄了力气,瘫坐下来,摊开手心失笑道:“他怎么这么吓人,我手心都要出汗了。”
      薛悯文长叹一声,拉过皇后的手摸了摸,她手心果然微微汗湿。
      薛悯文沉默,愧疚道:“辛苦你了,难为你次次要来为我冒险。”
      托严崇渊的福,后宫嫔妃凋零,知道严崇渊与他关系的本就不多,能制衡严崇渊又得他信任的人就更少,掰着手指头数也只有一个皇后,因此回回他与严崇渊意见不合时,便只能叫皇后来搅场,严崇渊嫉妒心重,只要一见他与皇后摆出爱侣姿态,不用多说便自己走了。
      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摇头道:“无妨,严崇渊还顾忌着我父亲的势力,暂且不会动我。”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微妙的一顿,又道:“……况且我哪有你辛苦?”
      薛悯文握着她的手不语。
      明明是六月酷暑,他的指尖却比寒冰还要凉,皇后低叹一声,知道他是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反手握住他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十六时被先帝一纸婚约指给薛悯文,在此之前二人从未见过面,自然也毫无感情可言,不过圣旨难违,她硬着头皮嫁了。夜里刚与薛悯文喝过合卺酒,就听房门一声巨响,被突兀踹开。
      她和薛悯文俱是一惊,朝门口望去,来人浑身酒气,凶煞骇人,一袭暗红衣裳,犹如索命的修罗。
      婉宁惊惧站起,颤声道:“何人敢擅闯……”
      她话音未落,那人突然拔出手中长剑,寒光乍现,剑锋薄利,婉宁骤然失声。
      谁……谁竟敢佩剑入宫?不要命了?
      薛悯文也发觉不对,惊疑不定起身:“……严将军?您这是……”
      严崇渊置若罔闻,只横视婉宁,眼神杀意凛然,喝道:“滚出去!”
      新婚之夜,哪里有叫新娘子出去的道理?婉宁看了看薛悯文,站着没动。
      她没动,严崇渊便动了,只见他两步上前,毫不费力提起婉宁衣领,拎起她朝门口走。
      “严崇渊你做什么?!”薛悯文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想抢人。
      然而他根本不是一个武将的对手,严崇渊轻易绕过他,将婉宁一把扔出门外,落了锁。
      “殿下,殿下!”婉宁拍打着殿门,高声叫着,殿内却始终纹丝不动。
      她贴着门立着,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再细听殿内动静时,一下便愣了。
      她听到了薛悯文的哭声,惊慌凄惨,撕心裂肺,间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他绝望的叫着严崇渊你放开我,求求你别这样……
      婉宁终于意识到殿内发生了什么,她登时后退几步,险些踩空台阶。夜深露重,她站在院里,手脚冰凉,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结凝固,久久没有动作。
      她裹着嫁衣,在院中瑟缩坐了一夜,一夜,殿内哭喊哀叫声不停,直至东方黎明,鱼肚泛白,严崇渊才推门而出,手中还提着那把长剑。
      他稳稳走至婉宁面前,婉宁被他吓得一抖,只听他声音森寒彻骨:“昨夜之事,如若有半句泄露……”
      他不语,目光移至手中长剑,婉宁也随着他缓缓看过去,他抬膝一折,那柄长剑就生生断裂在他手中。
      婉宁一张俏脸唰就白了,严崇渊不紧不慢续上后半句话:“你便犹如此剑。”
      婉宁颤抖着点头。
      严崇渊走了。
      薛悯文三日没能下床,对外宣称感染肺痨,不便见人,由婉宁贴身照顾。
      殿内伺候的人换了一批新面孔,婉宁不知道那晚的宫人都去了哪里,也不敢问,只知道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贵妃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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