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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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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您醒了?是锦枝大意,让您中了蒙汗药。”此刻江时晏见一位女子朝他走来,默默地扶着他,靠着床背坐着。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明明上一秒,还是在……
“咳咳,咳咳咳。”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待他勉强能喘口气时,正瞧见锦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在碗中搅拌着,此刻不太灵敏地嗅觉还是能感知到药香。
人生头一次体验到吃药,竟然是在古代!
他只能苦笑着,任由她喂着那苦涩的药。
他到底……怎么了?
“你……”他小心地开口,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我到底……怎么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嗓子竟是如此的沙哑,无力。
“二公子!二公子你怎么了?您别吓我!”他只能听着她在旁边呼喊着,又听见她在一旁咒骂着:“这个该死的荷香,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给您下了蒙汗药!”
荷香,是谁?他在现代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莫非……
他的眼神突然睁大,旁边更是听到她惊慌地喊声:“二公子,我是锦枝啊!您难道忘了吗?二公子?二公子?”
她不敢轻易摇晃他,除了哭喊,也毫无办法。
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段文字:
这里是北辰国,时间为靖安一年,新帝把持朝政,百废俱兴。
他出身于北辰国将门世家江府,是江府庶长子,江时晏。
果然,他穿越了!
他在现代倒是看了不少穿越文,当他亲身体验这种感觉时,除了感觉魔幻,更有一丝苦笑。
别人穿越是金手指,而他穿越,什么都没有不说,还穿越到一个病秧子身上,这真是天公不作美。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系统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段文字:
原主十九岁时离家,随父从军,戍守北辰国重要的边关口寒山,过了寒山便是大宛国。此地物产丰富,矿产农业发达,地理位置优越,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原主于二十二岁那年,于寒山一役大获全胜。今年他刚满二十三岁,身披赫赫战功至京城,受新帝封赏;但因身患腿疾,被迫离开寒山,于京城休养。
虽为一国将军,可却深受府内嫡子江时愿欺压。
尽管如此,原主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会舞枪的妙人……
他只觉得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原主会不会因为腿疾而崩溃。对于原主来说,从军,应该是他毕生的信仰吧。
所以,他来到这世间,是完成原主未完成的愿望吗?
他不确定。
“二公子,二公子?”锦枝在他旁边唤着,“您没事吧?”
他回过神来,瞧见锦枝早已红了眼,眼眶周围更是蓄着泪,正沿着脸颊缓缓留下。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努力提着气力道:“锦枝,我……我想起了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二公子,您能想起来一点就好。”锦枝用手轻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不过您要是不舒服的,想不起来的,一定要和奴婢说啊!您真的不能瞒伤不报了,不仅奴婢会担心,就连璃姨娘也会担心的。”
他注意到,锦枝在提“璃姨娘”三个字时,停顿了片刻。
璃姨娘,应该是原主的母亲吧?
连锦枝都隐隐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要是母亲察觉到的话……
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他低垂着眼,瞧着眼前的被子,平淡地问道:“荷香,是谁?蒙汗药……?”
他还没来得及问完,只见锦枝气红了脸,嗓音也比之前大了些,愤懑地说道:“这个荷香,仗着自己是大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竟然敢对您动手!您也是府内的主子啊!她可真是反了天了!”
锦枝越说越气,而在现代社会察颜悦色多年的他,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端倪。
荷香那人虽然是丫鬟,可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而原主虽为主子,只因不受宠,自然任人欺负。
他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禁觉得有些苍凉。
江时晏,江时愿,这真是一对好名字啊。
寻常人若是不明真相,自然会觉得这两人应该为一母同胞;可这世间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楚。
取名之人本想一人能安宁活着,寄希望另一人能有美好期许;本应为一对亲兄弟,现在却因嫡庶之别而泾渭分明。
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蓄意而为呢?
锦枝听着二公子小声念叨着他和大公子的名字,真是越听越心惊。
一向沉默寡言的二公子,怎会因一人而喃喃自语?而他念叨的这人,竟然是大公子!
而大公子一向不喜欢府内下人轻易提及他名讳,稍不注意,府内下人便是要捱一顿打骂。
她是真觉得府内的丫鬟都是瞎了眼的,放着心善的二公子不跟,偏偏跟着那喜怒无常的大公子,只为贪图一时的荣华富贵。
她真是替二公子感到难过,明明那么好的人,竟然……
她真是庆幸二公子年少时逃了出来。
她见二公子又沉默了,只好温声劝阻道:“二公子莫要为琐事伤神了,若是让姨娘知道了,又要难过了。”
“我不能就此认输。”他平静地说道,可只有锦枝知道,他平静之下,还带着一丝执拗。
她知道二公子的性子,若今时阻拦他,明日必会深究到底。
而她,想起了当初跟着二公子的时候……
她是个孤儿,孤身一人来到江府,成为了府内的粗使丫头。但她善医,江夫人本想让她跟在大公子身边。可她不愿,又恰好看见跪在耀阳轩旁的二公子……
明明二公子那时候,滴水未经,仅凭一丝气息硬生生吊着气力跪着,江夫人还是不管不顾地命人罚了二公子八十藤杖。
那得多疼啊。二公子当初那么小,竟然还能咬碎了牙,硬生生地捱过,徒留沉重的喘息声与闷闷地棍棒声。
从那时起,她便坚定地选择跟在二公子身边……
她便顺着他的意思,缓缓告诉他这里的一切:“二公子,大公子次次欺压您,压根就不把您和姨娘放在眼里。每次老爷给您的赏赐,尽数被夫人和大公子扣下。您现在又住在寒微轩……”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让他轻轻瑟缩着身体。
“又是寒冬腊月啊,今年冬天可比往日更为寒冷了些。奴婢去为您关窗,您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随后,他只听到难听的“吱呀”声。
他什么话都没说,倒是随意瞧了瞧自己盖的被子,不由得暗自苦笑。
这被子是真的薄!手边的线头都塌了,还有咬痕,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丁……
应该是原主腿疾疼痛难忍咬碎的吧。
他已经想象到,原主宛如一同受伤的小兽,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了。
锦枝终于回来了。
他只听她独自雀跃道:“总算不冷了,倒是这里没有炭火,您的腿……”
讲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按常理,别的世家公子现在也该用上炭火了。
如今者地方,怕是没燃过几次炭火吧。
原主没死,可真是命大。
“我没事。”他平淡地说着,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只说,“寒微轩,我的住处,是吗?”
他只见到她点了点头,眼角噙着泪。此时,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新的片段:
寒微轩,位于江府西厢房,靠近柴房与马棚,庭院不大却荒芜,冬季还好,夏季味道就奇臭无比。屋内勉强有两间卧室和起居室,母亲把好一点的卧室给他,自己却住差一点的那间。
书房很小,但也够用。
而锦枝,就住在西厢房附近。
他不得不承认,这里实在是地如其名。
他望着天花板,沉默了良久。
他瞧着自己的房间,只见屋内破旧,许是多年未修缮,床头的墙皮早就剥落了些。
至于陈设,对面的衣柜勉强算是吧。
看上去不太好的房间,竟然是最能拿得出手的房间。
他不敢想母亲住的地方是啥样的。
算了,事已至此,先这样吧。
姨娘……应该是他这一世的母亲吧。
在现代,他从未体验过,有亲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身边都是自己一个人。
至少现在要先做点什么,得让眼前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吧。毕竟堂堂将军,居住于如此陋室,传出去属实难听了些。
但他一想到原主这个隐忍的性子,就算受了封赏,估计那些个赏赐应该也没了。
他突然觉得,原主真的太累了。
生活困苦也就罢了,锦枝姑娘这么好的人跟着他,也受苦了。
还有……母亲,她会不会觉得原主很没用啊。
困意袭来,他就着单薄的被子,睡了过去。
他睁开眼,见到了一位陌生的女子,伸着手,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只觉得……很温暖。
“阿晏。”只听她温声唤着。
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鼻尖发酸,小心地享受着短暂的温暖,生怕它转瞬即逝
“阿晏,”她没有责怪他没有回应,依旧耐心道,“阿晏啊,你受苦了。”
他浅吸一口气,努力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只是顶着红眼框,看着她。
之前还在责怪原主窝囊的来着。
如今见到她之后,他懂了,原来这就是拥有母亲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好啊。
锦枝觉得这样的二公子,才是鲜活的二公子,他不能被这府邸吞没了。
他怔怔着,试图开口,却不知如何谈起。
“阿晏……”她说着,便哭了。
哭得很隐忍,但他只觉得这隐忍之下,却是撕心裂肺。
他注意到有一滴泪,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早已麻木的心,也因一滴泪,而振动了一瞬。
母亲,也会因为他……而哭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地道:“我没事,别难过。”
他第一次安慰一个人。
“你还说没事,你又逞强了……”他没想到,璃姨娘越哭越凶。锦枝更是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锦枝太了解原主了,而原主,把母亲保护的太好了。
好到,母亲也会心疼。
“咳咳,咳咳咳。”他闷闷咳嗽了几声。
连这具身体都不能如他所愿。
“阿晏,你怎么样?”他只见到母亲满脸惊慌,锦枝更是赶忙站在旁边,缓缓扶着他,让他的后背能靠在墙上。
其实母亲也没有必要那么惊慌的。
他在现代的时候,小病毫不在意,大病也不过是就着白开水,强忍疼痛。
没办法,那时他太穷,药比金子还贵。
一切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的咳嗽声,终于停了。
他靠在墙边,笑着。手臂实在是不听使唤,没办法擦去母亲眼角的泪,只能道:“母亲,没关系,真的。您早些回去,好不好?”
他实在是不想让母亲难过。只是眼角的泛红出卖了他。
他见到母亲的嘴唇微张着,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步三回头,望着他,不舍地离开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沉思,便听到门外那人洪亮的声音:“本公子难得纡尊降贵,竟然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