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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隆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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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
有的人过节,有的人过劫。
武州,靖平,天还未亮,秦霜松正睡的香甜。
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轻轻推开窗户,双手撑着窗台,脚下一个用力,利落的翻身进了屋,轻巧的落在了地上,这是她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翻窗行动,秦婉竹暗自窃喜,并默默的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出于对她哥屋中摆设的了如指掌,于是乎,她大摇大摆的走向床榻,正当她准备轻车熟路捂住秦霜松的嘴巴时,只听咣当一声,她踩翻了一个水盆!
她哥居然洗完脚不倒水!!!
意外来的太突然,她来不及反应,便跌倒向床上,盆子轱辘了两圈终是停下,又是一声墩响。
床上的秦霜松嘴角高高的扬起,显然是正在做着美梦,梦里的他终于要征服与他搏斗了的一宿的小马驹,却突觉肚子一阵钝痛,他疑惑的睁开眼,好似还在梦中,还在疑惑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小马驹为什么还会踹自己一蹄子!
秦婉竹在摔到床上那一刻,就已经伸出了手,准备去捂她哥的嘴巴。
秦霜松愣怔间,突然看见一个手掌朝自己脸上袭来,还未来得及大叫,便被捂上了嘴巴,正准备起身动手,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说道:“哥哥,哥哥,是我,别打我!”
秦霜松顿觉无语,又被他妹妹给戏弄了,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婉竹这才放开手,抱怨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懒,自己的洗脚水都不倒!”
秦霜松正想批评妹妹没事吓自己干嘛,他的小马驹可是选了好久才选定的,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堪堪降伏,还没来得及骑上他心爱的小马驹跑两圈就被弄醒了,她倒好,还倒打一耙,秦霜松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没事跑我屋里……”话还没说完便又被秦婉竹给捂上了嘴,“干嘛”两个字硬生生被憋在了嘴里。
他瞪着秦婉竹粗粗出气,秦婉竹一手捂着他,一手食指竖在自己嘴前,低声说道:“嘘!嘘!嘘!哥哥,小点声!”见哥哥还是有点生气,便说道:“我知道错了,哥哥,下次不会了,我今天来是真的有事儿找你!”
秦霜松朝窗子方向望了望,又转头看了看秦婉竹,大冬天的天还黑着,他都只是能模糊的看清妹妹的人影,这丫头还说找自己有事儿,不会病了吧?于是抬起了手,在妹妹头上摸了一会儿,感觉温度还行,于是更加疑惑,这丫头到底要干嘛啊!
不待秦霜松问,秦婉竹一巴掌把他哥的手给拍了下去,瞪着她哥说道:“你才有病!我找你真的有事儿,你是不是忘了你去年答应过我什么?”
秦霜松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答应妹妹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他妹妹还时不时能杜撰出个承诺来,多数时候他还分辨不出来,可谁让这是他的妹妹呢,别无他法,只能宠着!
他低下头眼神飘忽道:“去年什么时候答应你的呀?”
秦婉竹听她哥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是忘了,于是哼了一声,佯装生气的转过头去。
秦霜松见妹妹生气,连忙哄着说道:“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给哥哥一个提示,哥哥一定能想起来!”
听到她哥哄自己,秦婉竹转过头来,笑着小声说道:“去年这个时候。”怕他想不起来又加了句:“边城!”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哥,这么暗的环境,也能看到似乎有光芒在她眼中闪过。
看着这样的妹妹,秦霜松觉得压力更大,在心中呐喊着:边城!边城有什么啊?这大冷的天去边城干什么啊?突然间似有灵光划过脑海,大冷天、边城,难道是梨花白!
对,就是刘老头的梨花白!
刘老头酿造的梨花白,别有一番风味,简直不能叫酒,每年春末将酿好的酒窖藏,冬至后挖出来,揭盖后便有一缕缕梨花的香气飘散,花香中掺杂着一丝酒香却淡的几乎闻不出来,喝着微甜不醉人没有一点酒味,甚是受小孩子的喜爱,过年的时候家里有小孩的大多都会买点,喝的时候掺些水用小炉煨着,简直是哄孩子的利器。
秦霜松想完后看着妹妹,却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他爹说冬日边境不太平,让他们好好呆在靖平啊,他怎么敢带着妹妹去边城。
秦婉竹看着她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想起来了,于是说道:“我们现在出发,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到边城了,买完酒我们就回来,爹爹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秦霜松一想到老爹平日里训练自己的模样,顿时吓的一激灵,坚定的说道:“不行,爹说了不让去,边境不太平,我们不能给爹添乱。”
秦婉竹一听到她哥这么说,便委屈的说道:“哥哥,哥哥,你最好了,就带我去嘛?”说着说着就快哭出来了,抽噎道:“别的小孩儿都有,就我没有,我好想喝啊,但是爹爹又不让咱们问别人要东西?”
秦霜松一听他妹妹哭,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又是擦泪又是安慰。
秦婉竹听到哥哥安慰自己,觉得更加委屈了,说道:“我真是太惨了,过个年连个梨花白都喝不到。”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又说道:“亏我昨天大半夜爬起来偷偷给马加了好多草料,想着我的好哥哥能够带着我一起去呢!呜呜呜~”
秦霜松见妹妹哭的伤心,不禁有些动摇,想着快去快回好像也行?
大不了自己再挨老爹一顿揍,真男人不怕揍!怎么能让妹妹馋着呢!
于是说道:“走!咱现在就走!”
秦婉竹立马止住哭声,眉眼弯弯问道:“真的?”
秦霜松回答:“真的真的,走走走,快去快回!”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哦,他妹妹踢翻了他的洗脚水!
于是怒道:“你裙子是不是还湿着!冷不冷啊?赶紧滚回去换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秦婉竹只想赶紧走,不想再回住处了,就顶嘴道:“你现在才想起来啊!我都冻的走不动路了!还不赶紧给我找衣服换!”
秦霜松嘴上说着:“我小时候的衣服在柜子底,都臭了,你穿不穿?”人却已经走到柜子前给他妹妹找衣服。
“穿啊,我不嫌弃你。”秦婉竹挑眉说道。
秦霜松被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怼回去,只是摇了摇头加快了翻找的速度,他小时候的衣服其实隔段时间都会拿出去晾晾,见见太阳,散散霉气,那几身衣服可是娘亲亲手为他缝制的啊!
穿好衣服,秦霜松又给他妹妹带了个小帽子,看着自己的妹妹好像变成了一个假小子,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婉竹才不管她哥怎么想的呢,他只想她哥赶紧走。
两人蹑手蹑脚走到后院,安抚了马后,就牵着马往后门走,秦霜松愣怔怔的看着上锁的门,又转身看着他妹妹,只见秦婉竹从袖中拿出一个钥匙,熟练的去开门,秦霜松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秦婉竹得意说道:“我偷偷配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秦霜松在心里默默的接了一句:现在我知道了!
出城后秦婉竹递给她哥一个大饼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啃了起来,秦霜松对于他妹妹能掏出什么已经不会感到意外了。
吃完饼子秦霜松说道:“妹啊,咱这个劲头以后能分点儿用在读书习武上不?我可不想再被老爹揍了啊!”
秦婉竹就当没听到,给了马一鞭子,给了她哥一个马屁股。
一个时辰后,边城一个馄饨摊子前。
秦婉竹吃的很是满足,秦霜松害怕秦婉竹再耽搁,等秦婉竹吃完便赶紧说道:“吃完就去买酒,买完咱就回去。”
秦婉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害怕什么来什么。
一路上秦霜松吃的都快吐了,终于算是走到酒铺了!
刘老头远远的便看见了他们两个,待他们走近些喜笑颜开的说道:“二小姐过来了呀,还是两坛梨花白?”
秦婉竹笑着点头说:“对对对,刘爷爷好记性!”
刘老头说:“好好,这就给您系到马上。”
刚系好酒,异变突生!
哭喊嘶吼声响起,人群四下逃窜,却无论朝哪个方向都逃脱不掉。
刘老头将他们两个人和自己的小孙子关进酒窖,然后去驱赶马儿,抽了马两鞭子,可马怎么也不肯离去。
秦霜松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看到,也觉得骑马目标太大,马自己走说不定他们都能有一条生路,便呵斥马儿回去,马儿被周围环境惊到后就很想离开,可主人不走他们也不愿离开,如今听到命令后便齐齐嘶鸣一声,而后离开。
定安的城墙上,一队队的兵在有序的巡逻。
呼出的气体瞬间变成白雾,在眉毛和睫毛上结成了冰,但眼神却是炽热而坚定,他们是大煜最坚固的城墙,无惧骄阳与风霜,守护着身后的万千家人与同胞。
春节将近,城门口的商人与百姓往来穿行,虽不及中原喜庆,但较之平常已是热闹许多。
一个卖贴纸的摊子前,红彤彤的贴纸样式繁多,有的是字,有的是花草,还有的是动物,张张精巧别致,人们正在高兴的挑着贴纸。
冰天雪地间,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树枝上的积雪被振落下来,一匹骏马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林中急驰而过,血滴落在雪地上,又慢慢晕开似是一朵朵绽开的鲜花。
被雪压弯的树枝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马儿的速度越来越慢,它望着前方的城池,费力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前行,最终仰天长啸一声颓然倒地。
马上的人摔倒在地,打了几个滚,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敌不过脑中的困意,忽明忽灭间似是看到有人朝他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