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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红颜困囹圄 ...

  •   “念叨什么呢,悄悄骂我?”

      容暄笑着示意厨房诸人不必行礼,一步步逆着日光踏进人间烟火中。

      “听说这药膳很是难做,忙活这么久,也实在是辛苦少微了。”

      祁隐短暂地凝视她的朱殷抹额,又飞快打量她一番,确定这人是平安归来,方才转回头继续盯着药锅。

      他声音冷冽,乍听似是有些不悦:“自然不是,我在忙着熬药。我抓了几种效用不一的补身方子,其各自所需的火候时辰皆有差异,别人来了怕是会手忙脚乱,便只能我来看着了。”

      容暄却是霎时明白他言下之意:“那是,若无少微,我等都会不知如何是好的。”

      俯身看火的动作下,有人在遮掩中勾起了嘴角。

      “我寻思着,药膳或许就是药嘛,哪怕是滋味不美,也不能不给祁先生面子啊!到底是滋补的好东西呢!”薛举举杯饮尽,碎玉纹酒杯落桌发出“叮”的声音,“嗯,这酒虽说口感清甜,倒是不如北地的浊酒喝来带劲儿。”

      容一拎着碗筷走来,闻言当即笑着解释:“你薛老三懂什么,这可是宫中独有的苏合香酒,今日随朝服赏赐等一并送来的。此酒有去除腹疾的功效,早些年先帝常有所赐,你离开咱定国公府可是难喝到呢!”

      岳银朱小睡刚醒,显得精神奕奕,也自斟了一杯品尝:“也有一番风味。听闻帝都还有罗浮春、金盘露等名酒,大不了再去寻些给兄弟们尝尝。”

      见定国公与侍从同端来膳食,众人纷纷起身帮忙。

      “片刻前,他们几人就与我推搡半天,你们这还和我推辞什么。怎么,觉得我拿惯长刀的手会不小心摔碎了这联珠纹木碗?”容暄佯装发怒,惹得府中笑作一团,连声道着不敢。

      言语间,祁隐带人提着好几个大的紫檀描金食盒过来,把里边装的缠枝莲花瓷罐分给各桌,甫一揭盖便觉有草木清香扑面。

      薛举惦记着自己要作表率之事,当即迎上前飞快盛在自己碗里,狠狠心闭眼灌了一大口,却是陡然眉目舒展开来。

      “诶,这尝着是不错,一点儿苦味都没留存,反而有点香甜的意思。祁先生,这罐难道不是药膳而是另外煲的什么汤?”

      容暄招呼祁隐落座,顺便抬手给银朱盛了碗,解释道:“我看你是小瞧了我们祁神医。他拜师学艺之时便是天天自己炖药膳喝,哪能做得不好呢?还有厨房这道七翠羹、蜜渍豆腐也香得很,都快多吃些。”

      祁隐自己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薛举连连作揖致歉。于是他只得轻轻点头,拿起筷著专注用起饭食来。

      “国公,除了那两百值守府邸的弟兄,其余人都已用上饭了。老国公当年定的那一批黄花梨木桌椅实在耐用,无论何时从库房取出,都还是明亮如新。今日东西侧院都摆满了,也是热闹得紧!”容三忙着向容暄禀报。

      “行,给当班的兄弟发的贴补早些发到,别落下了谁。”

      容二应答道:“国公放心,我已在书簿上记得分明,不会出差错的。”

      容暄夹了一筷子鱼肉,颔首道:“既被迫留在帝都,那便好好思量思量在此可做些什么,这倒也是个机会。”

      “国公,您可否往秦府去一趟?夫人远在河东,始终惦念着父母安好与否,加之秦大儒德高望重,就算身在江湖亦能牵动庙堂。您也算小辈,合该上门拜访。”岳银朱盘算后开口。

      薛举亦是正色,看向容暄:“赶路之时,岳小姐为我打算了许多。我想着,国公或许能够为我在禁军中谋个小官儿,尤其是龙卫军左厢是上四军中军饷发得最少、将领官阶最难升的一支,但却驻扎于京郊大营这样要紧的地方,我若能入其内,说不准将会大有所获。”

      容暄轻轻眨眼,略有些惊讶,旋即释然一笑:“薛将军有勇有谋,现下已有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了。”

      “哪里哪里,国公可是折煞我了。若非岳小姐阐明帝都局势,我怕是想破脑袋也谋划不出这些啊!不然只能在府中吃干饭了!”

      容三突然想起什么,便道:“御赐的珠宝在宫中皆有登记造册不可轻动,但金银不是,田地也带不走。国公所图之事甚大,又得多多贴补兄弟们,少不了耗费钱财。只是若将良田全部变卖定然会惹人疑心,不若变卖其间一些,换回金银才是真。”

      岳银朱亦附和:“夫人曾对我讲过,她拜托秦府照料的容氏那些铺子,尽是好地段好生意的,能源源不断生财,需得用心打理。到时取回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营收。”

      祁隐自认应是不比别人差,也抬头讲:“那我寻个医馆去坐诊,师父说只要遇上达官贵人来,便能挣上大钱。”

      却见围坐的众人莫名忍笑。

      “少微啊,你可知晓帝都的医馆药铺都是讲家传医术的,外来游医轻易难进,更别提站稳脚跟了。至于你期求遇上达官贵人,当为之奈何?”

      容暄瞥见这人的清冷眼神募然波动,咽下甜汤,忙找补道:

      “像我们少微这般神医高人,帝都那些豪族哪配请你看诊呢?也唯有我等有幸受你照顾了。且坐医馆素来辛苦,不须你如此劳累。如能在府中看顾众人康健,不时教导厨子做些滋补菜品,我便感激不尽了。”

      闻言容二抬眼觑了一眼自家国公。

      其余人则纷纷宽慰祁隐:

      “这么大的国公府呢,手头当然还算宽裕,哪用得上祁先生出马啊!”

      “可不是嘛,祁先生平日对我们多有照顾,已是很劳烦了。”

      祁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胡乱应答几句,还是端着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默默用饭。

      容暄停下筷著,眼神微凝:“我今日便起草奏折,请求宇文辰将皇后遗物赐下,于宫门落钥前递进去。我着实无能,想要收敛尸首是不大可能了,便只得如此罢了。”

      提到容皇后,容一不免面露戚色:“中宫为后多年,从无错漏,却蒙冤致死。今时今日,哪怕我们已尽力在朝野之间为皇后娘娘和大将军辩白,可始终没有圣旨发下,到底不算是洗清冤屈。”

      容三亦是道:“国公何必自责,本不怪您。”

      “家父尚在时,我于闺中常常听闻容小姐贤名,后来今上登基,倒是只听得贵妃之名。直至遇见夫人,才零星知晓皇后曾经的些许轶事。不知我可否问问,皇后娘娘是怎样的人呢?”岳银朱终是难忍好奇,发问道。

      “阿姐擅使剑,尤擅以双剑作舞,只是世人难见,故而少有人知。我仍记得年少时目睹之惊艳——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容暄目光遥望,远眺语风斋的那颗大树,仿佛又回到偷偷爬树看姑姑舞剑的时光。

      “阿姐亦善诗书,师从秦大儒。且一手棋艺精绝,每每手谈一局,连兄长都难以取胜。”

      “只是她却并非古板之人,我翻墙爬树被兄长或父亲逮回来时,总是她护着我少挨些打,甚至还私下夸赞我身手矫健必是学武之才。”

      “那年举家游猎,她还打了一双野雉回来。当时容一、容二也不过十岁,我们几人非要凑一起把野鸡烤熟了吃,最后闹得鸡飞狗跳,差点儿给放跑了,阿姐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还跑过去叫柯叔来取笑我们。”

      “今日再忆,声犹在耳。”

      那边容二不知为何几近埋首汤盅。

      岳银朱听得入神,杏眸浸润,感慨道:“北关连年战乱,青壮损少,反而寡妇孤女居多。她们无依无靠,有些亦是遭受苦难之身,很多人都觉得她们活不下去。可秦氏商队来后,她们或是随商队往南边闯荡,或是留在新开的铺子里谋生,个顶个地能干,绝不逊色于男子。”

      “容小姐贵为国公之女,中宫皇后,亦有远超常人的才华,帝都闺秀谁不羡慕她的好命?却是宫门深锁,受困囹圄,红颜消逝。”

      “我常常思索,女子之命运究竟谁主沉浮?却寻不得回应。”

      “可否以此杯敬皇后娘娘?聊表我之敬意。”

      见众人皆是陪她举杯,她的愁思又被暖流冲散,不由得庆幸自己遇上的同道者都是对女子怀有敬重之人,自己能够在此施展抱负,真好。

      薛举难得只是轻抿杯中酒,心绪难平:

      我想过,自己被恩情与野望裹挟着踏上一条由女子开拓的不归路,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可是这一步步走来,我也是头回发觉世间女子亦能建功立业,甚至能向那至高之位伸手。

      我愈加少有怀疑,多了很多坚定。

      不管是眼前的定国公、岳小姐,抑或是未曾见过的秦夫人、容皇后,她们的才能远胜于我,为官作宰都不在话下。我忝为男子却无甚功勋,只觉很是惭愧!

      若有那一天,岳姑娘知晓自己的坦路,是有人预先替她踏出来的,会怎么想呢?

      一定会很欣喜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红颜困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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