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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是神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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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净胥愣了一瞬,随即道:“江湖谣传罢了,若是真有,我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喻流闻言有些失望,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苏公子去休息吧。”
见她的模样,结合今日的所见所闻,孟净胥多少能猜出些,沉吟片刻道:“喻大夫不如去义诊?把名声打出去了,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喻流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他如此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思,随后又摇了摇头。
“师父定过规矩,除了特殊情况,不再义诊。”
孟净胥闻言惊讶一瞬,随即便也反应过来:“倒也是,如今世道复杂,人心难测,良善之人多为恶者所欺,做的少,总归是错处也少。”
听他说完,喻流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这苏公子倒是够“善解人意”的。
林清和惯有个仁善之名,担上了这个名头,不多做些善事,总会引人来诟病,弄到最后,谁也分不清是先做了善事然后被捧起了名头,还是为了这么个名头转着圈的去做“善事”了。
先前林清和也是愿意做义诊的,因为他知晓贫苦的家庭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求到他面前,他便救了。
本来是个挺好的事,但正如孟净胥所言,世道复杂,人心难测。
人心不等于良心。
林清和那时候刚到那座小镇,见镇上许多人家都拖着不肯去看病,便摆了摊子免费义诊。
有一户人家的小女儿生了重病,知晓了这个消息,便抱着小女儿来了,哭着求他救救孩子,林清和自然应了。
就这样治了几天,眼见着要治好了,白天看着还越发精神,但仅仅是只过了一个晚上,便蹬脚咽气了。
随后那户人家便又抱着小姑娘凉透的身体,跑到他们店门口哭。
第二天,林清和医死人的消息便在那镇子上传开了。
林清和没多做辩解,赔给了那户人家几贯钱,便带着喻流离开了,再也没回去过。
只因那座镇子上的其他大夫,相互勾结,串通一气,所有的用药都统一定价,且价格昂贵,限量限购,普通百姓被高得离谱的诊金吓得望门却步,所以才出现许多人拖着不去治病的现象。
林清和的做法无疑是触犯了那群人的利益,在林清和开始救治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便有人上门警告过他。但林清和也是个倔的,对他们的警告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行医问诊。
没想到的是,他们直接买通了那家人。
五两白银,买了一条命和林清和的名声。
年轻气傲的林大夫跌了个大跟头,善心或许失不了,热心却冷了一大半。
伤了心,于是行事也越发谨慎,不再轻易义诊。
大夫本该是救人命的,沾上了利益两字,救人的也变成了害人的。
喻流知道后,趁着天黑,悄悄去给那几个大夫和那户人家下了点“料”,随即跟着林清和连夜走了。至于他们现在是何情景,她也不知道。
但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多了,就该有遭报应的心理准备,不是吗?
喻流没跟孟净胥解释太多,这件事也算是林清和的伤心事了,他们本就不熟,不过是被相同的利益暂时捆绑在一起罢了,她无所谓在孟净胥心中她跟林清和是什么形象,更或者让他看不穿才好。
“名声还是要宣扬的,不过需要换种方式。”
孟净胥微微颔首,垂眸思索片刻:“那便……做一场戏好了,越声势浩大些越好,毕竟看戏,热闹了才好看。”
喻流瞬间领悟了,微微挑眉,看向他,:“看不出来啊,苏公子表面看上去一副君子做派,背地里鬼主意这么多?”
孟净胥不卑不亢,浅笑:“不及喻大夫。”
喻流被他不痛不痒的刺了下,因为心情好倒也没计较。
不过……
想起什么,喻流再次看向孟净胥,带着些许探究:“苏公子今日怎如此好心,还为我出主意?”
闻言,孟净胥脚步顿了顿,眉眼微弯,“苏某在这儿麻烦了喻大夫许久,自然要多多为喻大夫分忧。”
喻流嗤笑一声。
她可没忘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把她的手给卸了的,哦对,她还差点被掐死。
刚翻完脸就能立马变成一副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一副假模假样的好人样,可真是能装啊。
算了,为了一百两黄金,暂且忍耐忍耐吧。
——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快!快!”
街头,一个穿着灰袄褂的男人脚步踉跄,面容扭曲,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见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瞧见了急急忙忙地上前搀扶他。
灰袄褂一把抓住扶他的人,哀鸣一声,像是破烂的鼓风机一样呼哧呼哧喘着气:“好人!救救我,快带我去找城东的大夫!”
围观的有人听到,凑上前来:“去南边的医馆吧,别去城东头啦!那里的大夫不知去哪了,只留个女娃娃在那儿守着。”
灰袄褂听了却直点头,一边翻着白眼喘着气,一边拽着旁边人的胳膊:“就去那儿!那是个有本事的——去那儿!不把我送那儿去我就要死啦!”
闻言,救人的也不犹豫了,把人扛起来就往城东跑。
正值午饭后的闲暇时间,许多人跟上去凑热闹。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闯到喻流的医馆。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啊,这里有人发病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挤满了医馆的每个角落。
喻流正在后堂整理药材,听到这喧闹声,赶忙走了出来。
只见那灰袄褂男子被放在椅子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见到喻流,灰袄褂暗暗地朝她挤眉弄眼,见围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继续大声地“哎呦”着。
人群里有人在小声地嘟囔:“这人是不要命了吗?非得要让这么一个小娃娃来给他治,要是治坏了可不就嗝屁了……”
喻流恍若未闻,快步上前,神色镇定,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微微皱眉问道:“这症状持续多久了?”
灰袄褂艰难地睁开眼,声音虚弱地回答:“就刚刚,突然就疼得受不了了。”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大夫,您快救救他吧!”
喻流没有理会旁人的嘈杂,又问:“之前可曾有过类似的情况?”
灰袄褂点了点头,喘着气说:“有过几次,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大夫,我是不是没救了?”
其实灰袄褂在这点并未说谎,虽说他是受了饭馆的掌柜所托,又收了喻流的钱来当托,但他也确实是身有顽疾。
喻流心里自然清楚,毕竟这人确实是她拜托掌柜“精挑细选”的,闻言面色仍然平静,板着脸的架势当真有几分唬人:“莫要胡说,我先给你施针,缓解一下疼痛。”说着,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银针。
就在喻流准备施针之时,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喊道:“这女娃娃能行吗?别把人给治坏了!”
灰袄褂连忙接上,紧紧抓住喻流的衣角,坚定的表达自己的决心,带着哭腔说道:“我信您,大夫,求您救救我!”
喻流定了定神,手中的银针稳稳地扎了下去。片刻之后,灰袄褂十分配合,喘息渐渐平稳,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有减轻。
“感觉如何?”喻流问道。
灰袄褂闻言,眼睛睁开条缝,打量了一下,见众人都在夸喻流妙手回春,便认为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充满感激地开口,声音仍有些虚弱:“我好多了,多谢大夫。”
说完便要起身。
喻流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去:“哎哎,慢着,刚刚扎得针只是暂缓你的痛楚,要彻底解决病症,还得容我诊断诊断。”
闻言,灰袄褂一愣神,惊讶极了。他本以为今日找他来只是为了给这大夫炒炒名声,没想到还真要给他诊治。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灰袄褂心一横,一咬牙,躺了回去:“那就麻烦大夫了。”
喻流微微颔首,继续为灰袄褂诊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若有所思。
“你这病症,并非寻常之疾。”喻流缓缓开口,“之前看过的大夫,想必都只着眼于表面症状,未深究根源。”
灰袄褂紧张地看着她,“那大夫,我这到底是啥病啊?”
喻流微微皱眉:“你这病,起于内腑,积久成疴,应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又劳累过度,致使了脏腑失和。”
灰袄褂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怪不得,我平日里忙起来,饭也顾不上好好吃。”
喻流接着说:“要根治此症,需得用几贴药驱驱病根。我先给你开几副药,回去按时服用。另外,你日后饮食需清淡,不可再过度劳累。”
灰袄褂连连道谢:“多谢大夫,我一定照做。”
周围人听着,逐渐安静下来,十分好奇喻流到底能不能治好他。
喻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去写药方,不一会儿,将药方递给灰袄褂:“按方抓药,吃完后再来复诊。”
灰袄褂拿着药方,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医馆。
虽说接了她的药,但其实他心里也在打突,毕竟前面都是他演的,这大夫的本事他还真不清楚。
怀着满腹疑虑,灰袄褂拎着药包回家了。
——
人群渐渐散去,等收拾好东西,天已经有些黑了。
喻流回了后堂,给孟净胥换药。
伤口还有些血肉模糊,揭开纱布的时候扯动着肌肉,孟净胥轻蹙着眉,没做声。
喻流全神贯注地给他处理着伤口,瞥了一眼他的神情,随口敷衍道:“有点疼,忍着点,受不了就喊出来。”话虽如此说着,动作却算不得多么温柔。
孟净胥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没作声,只等她重新包扎好,缓缓穿上衣衫。
“在下为喻大夫竭心尽力,没想到喻大夫竟如此没有心。”
喻流不为所动,给他裹上纱布:“我可是每次都给苏公子用最好的药,这怎么还能说我没有心呢?”
孟净胥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给他用最好的药,不过是因为想要他早点好,然后就可以把他赶回苏家——毕竟还有一百两黄金吊着她呢。
收拾好后,孟净胥重新躺回床上。
窗外月上柳梢,隐约能看见几点萤火。
“医馆的事如何了?”
“还不错,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