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雾霭》截肢八爪

2、第2章 坦言

　　记忆中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上了高中后更是猛的长个子，现在少说也有一米八五。

　　陆殷时看他的眼神深了几分，沉默几秒，陆殷时收回目光放下手刹，往后拉辅助装置，车子缓缓启动加入到塞车的行列中。

　　齐鸣说完那句话就感受到柔和的气氛立马冷却下来，他睫毛轻颤，抓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指骨微微泛白。

　　逃课果然还是被时哥看到了，他甚至还对时哥撒谎。

　　齐鸣转动眼珠，偷偷看了陆殷时几眼。

　　陆殷时状似专注地开着车，下颌线硬朗分明，鼻梁高挺，神情不似平常那样温柔，却也没有明显的怒色，一派平静。

　　果然是生气了吧。

　　车内的氛围在寂静中滋生出尴尬。

　　最后齐鸣实在是忍不住，怯怯的喊他一声：“时哥……”

　　“嗯？”

　　“我……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陆殷时控制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齐鸣深吸一口气，决定从实招来：“我今天……嗯……逃课翻墙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陆殷时的反应。

　　“翻墙的时候看到你，怕你生气，然后……然后就回到教室里听课。”

　　齐鸣说完也没见陆殷时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越发慌张，连带说话也不自觉的带上颤音：“时哥……你生气了吗？”

　　没等陆殷时回话齐鸣就抢先道歉起来，语速很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就是害怕，我以后再也不会逃课了，你就原谅我一次！”

　　顿了一下，带着点撒娇求饶的意味：“时哥……”同时还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可怜。

　　陆殷时用余光瞥了一眼，见少年眼眶红红的，像是陆殷时不原谅他，他就要哭出来一样。

　　陆殷时轻叹一声，趁着等绿灯的空挡转头看向齐鸣，柔声问：“为什么要逃课？”

　　齐鸣沉默了半晌，眨眨眼诚实回答：“上课无聊。”

　　“不喜欢学习？”

　　“嗯。”

　　这是事实，齐鸣没有否认。他从小就不喜欢学习，对课本上的知识一点兴趣都没有，老师讲的内容他更是一听就犯困。

　　在他看来，让他在学校待着乖乖上课，那就是浪费时间。

　　陆殷时没想到有自己也会有遇到“小孩不爱学习怎么办？”难题的这一天，他在这方面是毫无经验的。

　　陆殷时从小到大成绩都是个中翘楚，他谈不上很喜欢学习，但在学习或是工作这方面他一直很自律。

　　小时候是为了摆脱贫穷改变命运，再大点是为了不受家族控制，后来则是为了让齐鸣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是这些都是齐鸣不需要忧心的事，只因为齐鸣有陆殷时在。

　　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汽笛声，陆殷时转回头看见绿灯已然亮起，前面的车早走光。

　　时机不对，晚上再好好和他谈谈吧。

　　陆殷时启动车子，换了个话题：“饿了吧，今晚想吃什么？”

　　“啊？”

　　齐鸣懵了一瞬，他本以为陆殷时会像老师一样训斥他几句，再鼓励他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谁知会突然问他想吃什么……

　　柔软的心脏像被什么戳中，酸酸的。

　　这就是他的时哥，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会温柔的对他。

　　泪水有些忍不住地涌出眼眶，齐鸣连忙转过头看向窗外，不想让陆殷时发现他哭了。

　　敏锐如陆殷时，只稍一瞬就被发觉了。

　　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啊，怎的就哭了？

　　长大后的齐鸣很少会掉眼泪，除却两年前把人带回家那次，这还是第一次。

　　“生气了？我刚刚不是在怪你……”他解释道。

　　齐鸣听个开头就打断陆殷时的话：“我知道！就眼睛不舒服而已。”

　　因为是寸头，没有头发的遮掩，发红的耳尖明目张胆的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陆殷时失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也没拆穿，顺着他的话说道：“没事吧？要不要去给你买瓶眼药水？”

　　“不用，已经没事了。”齐鸣快速的抽张纸巾擦眼睛。

　　“好。”

　　等齐鸣收拾好情绪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陆殷时正满脸笑意，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有什么好笑的！”

　　“没笑你。”陆殷时轻咳一声，把嘴抿成一条直线，一脸严肃。

　　晚上，陆殷时吃过饭回到书房，打开电脑。

　　他没有急着处理今天的工作，打开了浏览器，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孩子不爱学习怎么办？”。

　　按下回车键，页面弹出来很多相关的帖子。

　　“让他去打工就老实了。”

　　“进厂吃够苦头就知道学习有多好。”

　　“我的评价是：玩手机玩的。”

　　“不是读书的料就别勉强了。”

　　……

　　过去许久，陆殷时盖上电脑，轻叹一声，放弃了在网络上寻找答案。

　　看眼时间，才八点钟，还早。

　　陆殷时转动轮椅去齐鸣房门前，抬手轻敲三下。

　　很快他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

　　“时哥？”

　　少年穿着一身淡蓝色睡衣，宽松的短裤刚过膝盖，露出白皙且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腿，再往下看去，脚直接就踩在木质地板上。

　　陆殷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怎么不穿鞋，小心着凉了。”

　　“这不着急给你开门嘛……”齐鸣撇撇嘴解释。

　　表面上不情不愿的回床边把拖鞋穿上，心中却暗喜：时哥关心我！

　　陆殷时无奈摇摇头，进去的时候顺带看眼齐鸣的书包。

　　不得了，连书包链都没有拉开。

　　状似随意地问：“写完作业了？”

　　齐鸣身子僵了一下，眼神飘忽开始扯谎：“忘记带回来了，明天早点回去再补。”

　　“书包都没动过就知道没带，故意不带回来？”

　　“呃……”谎言被毫不留情的戳穿，齐鸣有些尴尬，也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很轻的叹息，陆殷时过去他身旁：“算了，我们先来谈谈你逃课的事。”

　　齐鸣一听，立马端坐在床边，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再怎么不想学也不要逃课，你要是逃课出什么事怎么办？在学校外面出了事学校要负责的，老师也会被罚，不要总让人担心……”
　　陆殷时讲了半天也没见齐鸣有什么反应，疑惑的喊他一声：“齐鸣？”

　　齐鸣还是保持那副端坐的样子，再仔细看他眼睛，目光呆滞，原来是早就神游天外，根本没听他讲。

　　陆殷时火气顿时涌上来，他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回神。

　　片刻，齐鸣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不应该这么安静的，眼珠一转偷偷看眼陆殷时，发现陆殷时正直勾勾盯着他。

　　这把齐鸣吓得猛地一抖。

　　“想什么这么入迷？”

　　“啊哈哈”齐鸣尴笑两声：“我在想……在想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让时哥操心！”

　　“你最好是。”

　　见他态度有所缓和，齐鸣马上乘胜追击，拉着陆殷时的手臂晃了晃：“时哥，你就相信我嘛。”

　　齐鸣对他撒娇，陆殷时什么气都消了，无奈拍拍他的脑袋：“快去写作业。”

　　齐鸣哀嚎一声，不情不愿的挪去书桌前坐下。

　　“有不会的来问我。”陆殷时补充。

　　“真的？”齐鸣眼睛一亮，又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你不是很忙吗？这样会打扰到你吧？”

　　陆殷时微微一笑，转动轮椅走到他旁边停下，神情温和：“教你几道题目的时间还是有的。”

　　齐鸣听到这话心里甜滋滋的，咧开嘴“嘿嘿”的笑几声，连忙拿起笔在试卷上写起来。

　　装模作样写了几个ABCD后，齐鸣把卷子挪到陆殷时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这题不会做。”

　　陆殷时拿起卷子看几眼题目，接过齐鸣手里的笔，一边在草稿纸上写画一边给他讲解题思路。

　　这手拿笔可真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嗓音清冷、咬字清晰，比起学校里教数学的老头不知道好听多少倍，认真的样子更是赏心悦目……

　　“听懂了吗？”陆殷时放下笔朝他看去。

　　“啊？懂了懂了。”齐鸣回过神来连声应道，心里还有点可惜，怎么这么快就讲完了？要是时哥去当老师就好了，他绝对每节课都认真听讲！

　　“那你写吧。”

　　齐鸣看着草稿纸上的图案，沉默。

　　完全看不懂啊！

　　算了，随便抄点上去糊弄一下。

　　“……你这叫听懂了。”陆殷时看到他乱写的答案就感到头疼，他总算是理解怎么有那么多辅导小孩写作业崩溃的家长。

　　齐鸣的糊弄大法被识破，心虚的抠抠手指：“听的时候是会的，一写就忘了。”

　　“时哥，你再给我讲一遍嘛。”

　　陆殷时又给他讲一遍，中途还时不时问他哪里没听懂，顺带把他乱填的选择题也纠正过来。

　　这次齐鸣认真听，没再走神，很快写完作业。

　　第二天，齐鸣一回到教室就打开书包，把作业甩邓迁桌上，满脸得意：“抄！”

　　邓迁像是见鬼了瞪着齐鸣：“我靠，你居然会写作业？你被夺舍啦？”

　　“别废话，这可是我时哥教我写的，别人想抄我还不给呢！”齐鸣对邓迁翻个白眼。

　　邓迁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管的住齐鸣的恐怕也就只有齐鸣他哥了。

　　“所以你哥看到你翻墙没？”邓迁抄作业发同时还不忘八卦。

　　齐鸣撇了撇嘴，不悦：“看到了，还好没听你们的，不然我在时哥哪里的形象就毁了。”
　　怕是看到翻墙的时候就已经毁了！

　　不过这话邓迁没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