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暗恋》光彗

65、第 65 章

　　陈京瑜一惊，拉起周禾的手，就朝着传来男人声音的反方向冲。

　　学校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早恋的情侣在课间或者晚自习之后，牵着手在操场或者小树林转一圈，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独处时光。

　　这是约定俗成、古老到没有考证时间的默契，学生知道，老师自然也知道。

　　所以每到晚上，总是会有老师蹲守在这几个情侣经常出现的场所，只为了抓个现成。

　　风拂过脸颊，周禾被牢牢拉住手，来不及思考，跟在他后面逃命似地狂奔。

　　仿佛真的回到高中时代，怕老师发现早恋而躲避。

　　跑过一段路，身后男人的追逐声逐渐远去，一栋新的建筑出现在周禾眼前。

　　周禾在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栋楼，所以这就是陈京瑜说过的图书馆。

　　明明直接从教学楼走大路来图书馆更近一点，陈京瑜偏偏带着她绕去小树林。

　　他故意的。

　　到了图书馆的拐角处，陈京瑜停下来，把周禾按在怀里，谨慎探头出去，查看老师有没有追上来。

　　周禾双手揪着他的领口，笑到停不下来，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老师看见，“你跑什么？又不是早恋的高中生。”

　　确认身后没有人，陈京瑜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下。

　　是啊，明明已经毕业好久，就算是周禾的手在他衣服里，花费时间不超过一秒钟，就可以立即拿出来，粉饰成无事发生。

　　他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只能归结于骨子里对老师的惧意，老师语气中的义正言辞，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生出一股心虚。

　　陈京瑜也觉得好笑，抱着她胸膛不断震动，等她的笑声平息下来，才双手托起她的脸，鼻尖对上鼻尖，偷偷摸摸地、小声说：“因为我想要做坏事。”

　　他的吻落下来。

　　温柔的、细密的吻，只是轻轻触碰，没有深入。

　　他抱着周禾，来回蹭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出幻想：“如果我们高中开始恋爱，一定会像现在这样，被老师追很多次。”

　　周禾又开始笑，“你想要的应该是睡前的八百米冲刺，其实不谈恋爱也可以实现。”

　　不是的，我想要的只是你。

　　陈京瑜眼睛弯了弯，没说话，在她嘴唇上轻轻碰一下。

　　天空突然亮了一下，随后传来噼里啪啦声，周禾拉着陈京瑜，从角落里来到视野开阔的空旷处，“开始放烟花了。”

　　陈京瑜和她并肩站立，看星星点点的光布满天空，变成一朵朵花。

　　牵着手，两人很有默契地往广场走。

　　烟花形状变了，在半空中停住，亮着光缓慢坠落，像瀑布，像垂下的白色流苏。

　　“你毕业那年，也有这种类型的烟花。”陈京瑜突然说。

　　毕业那年放烟花时，她已经去了美国，没有看到。

　　“当时没看到，现在补上了。”周禾脚步不停，抬头看向天空中，经过漫长闪耀才消失的光彩。

　　陈京瑜握紧她的手，闷出一掌心的汗。

　　两人的手机交互响起，是周领不停在打电话，周禾给他回了消息，放进口袋没有再理。

　　她已经看到了另外的五个人，他们站在一起，正让边上的高中生帮忙拍照。

　　“快一点，我们也去拍一张合照。”周禾拉着陈京瑜跑起来，在高中生把手机还给周领之前赶上。

　　在拍完合照，高中生把手机换回去之后，陈京瑜把自己的手机塞在他手里，指着周禾，“帮我们两个拍一张合照，就我们两个人。”

　　高中生对自己的拍照技术要求很高，他微微下蹲，想要找一个好看的背景，把绽放的烟花全都拍进去。

　　“帅哥，你挡到我镜头了，麻烦往边上站一点。”他朝周领做手势。

　　周领没有意识到高中生在和他说话，在拿手机自拍，直到高中生又说了一遍，上前把他拉开。

　　周领本来高涨的心情被这个动作拖到谷底，难以置信地往陈京瑜的方向看了两眼，确认自己真的很多余之后，才勉强往边上了一步。

　　陈京瑜偏头看周禾一眼，憋不住笑了，高中生立马抓拍，把手机还回去。

　　陈京瑜说了“谢谢”，和周禾一起翻看照片。

　　他真的很有拍照天赋，抓到陈京瑜看向周禾的眼神，只看照片都能知道这是一对情侣。

　　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楼下的空旷地带也稀稀落落站着人，陈京瑜牵住周禾的手，肩膀挨着肩膀，融入人群，做一对最普通的情侣，安静看完整场烟花。

　　学生陆陆续续回教室写作业，七个人商量着在学校逛一圈，再一起去吃个夜宵回家。

　　周领自告奋勇道：“我带你们去看我捐钱建的图书馆。”

　　“你什么时候发财了？都能有几百万捐钱建楼了？”周禾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周领走在最前面，指着远处露出来的一角，“做慈善这种事情，讲的是心意，心意到了，钱多钱少不重要。”

　　意思就是没有几百万，周领第一次听说做慈善还有重在参与这个说法，“所以你有多少心意？”

　　“整整两千大洋，还不够多吗？”周领理直气壮。

　　“够多，可以买几块砖。”就这还能大言不惭说这是他捐钱建的图书馆。

　　周禾问剩下几个人，“你们都捐了吗？不会就我一个人没出钱吧？”

　　“你捐了多少？”周禾用手肘撞一下陈京瑜。

　　陈京瑜看她一眼，不好意思地一笑，“几块砖。”

　　剩下的人都没有说话，周领指着他们大声嚷嚷，“这两个一毛不拔，我转发链接的时候，都假装没看到，只有我和京瑜心地善良。”

　　小高解释：“我是真的没看到，朋友圈太多消息，刷一遍就过了，没有一条一条认真看。”

　　小沈帮腔：“这么大的事情，老师只联系你，说明你在他心里比我们都重要，你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一个顶我们两个。”

　　周领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美滋滋的，拍照时被排挤的郁闷一扫而光。

　　图书馆屹立在眼前，高大宏伟，偶尔有楼道间的声控灯亮一下，走到熟悉的拐角处，周禾和陈京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夜晚凉爽的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雅的桂花香，几人随着香味，来到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前。

　　然而树上并没有花朵，只有树干上的一个吊牌，上面写着“严禁折枝”。

　　尽管如此，底下伸手够得着的地方，还是被折秃大小块，露出白色的树枝，让茂密浓绿的树叶看上去边缘不太整齐。

　　周禾在大树底下，发现另外一个开着花的树，零零碎碎开了几簇，趁没人注意，她折下一支。

　　“举报你。”周领看到她的动作，指着树上的吊牌，“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叫你别摘还去摘。”

　　周禾白他一眼，“你没有摘过吗？”

　　高考前折桂送人是一中的另外一个传统，就算这棵最大的八月红桂还没有开花，在六月也逃不过每年一秃的命运。

　　而周领，在她高考前两个月，每周送她一次桂花枝。

　　就这，还好意思说别人。

　　周禾把花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两口香气，挑衅地看着他。

　　一直没说话的小满突然开口：“我也折过几次送人，学校老师看到过，但是从来不管，反正今年折了，明年还会长新的出来。”

　　“我也折过，全都送给你了。”陈京瑜小声在周禾耳边说悄悄话。

　　那时候周领每次去找周禾，陈京瑜都要跟着去。

　　周领还以为是陈京瑜和他关系好，甘愿当个跟屁虫，现在想想，好个屁，明明去见周禾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周领听到这不算小声的悄悄话，指着周禾开玩笑，“我也折给你，他也折给你，你看你造了多少孽，这棵树长不大起码有你一半责任。”

　　边上一片笑声，周禾追着他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疏枝修剪？通风透光，提高光合效能，是好事，生物课上开小差是不是？”

　　周领不躲不闪，对周禾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视而不见，甚至还在笑，“打重一点，是没有吃饱饭吗？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周禾手打累了，不想和他闹，决定放他一马。

　　学校看得差不多，是时候出去了。周领出校门的时候特意交代保安：“好好看看我，记住我这张帅脸，不要下次又把我拦在外面。”

　　保安不耐烦朝他挥手，让他赶紧出去，“你下次没有老师来接，照样不能进来。”

　　气得周领脸红脖子粗。

　　他们去取车，周禾落在后面，小满突然走到她身边，用平常聊天的语气说：“我折过的桂枝，也全都送给你了。”

　　周禾愣一下，行，她造的孽又变多了。

　　小满料到她不记得这件事，“你没有印象也正常，那时候你每天都收好几束，我不出挑不打眼，看过就忘。”

　　她不需要周禾的回应，继续往下说：“那时候我理科成绩很差，老师和爸妈都让我选文，说女孩子不适合数理化这种逻辑性强的学科，只适合死记硬背，以后找个过得去的文职工作，结婚生小孩也有时间照顾家里。”

　　“我不服气，但成绩确实很差，没有办法反驳。后来国旗下讲话，我听了你的发言，知道性别从来都不是理由，你次次拿理科第一，甩开第二名的男生几十分。”

　　“在那之后，我坚持选了理科，去买习题册刷题，去问老师不会做的题目，努力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现在有份不错的工作。”

　　小满停下脚步，靠近她一点，伸出手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朝她微笑，“我想告诉你，你一直是我的榜样。”

　　周禾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你自己争气。”

　　小满因为这一句话打湿了眼眶，难以自抑地抬头，忍住鼻尖的酸意，笑了一下。

　　吃夜宵时，小满坐在她旁边，还是话不多，周禾能感受到小满对她亲近不少，她要纸巾，要一次手套的时候，她比陈京瑜动作还快，惹得陈京瑜看了她好多次。

　　回家的路上，周禾倚在窗户上看路边的景色。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不知情的时候，自己给了别人足以改变人生的鼓舞和力量。

　　这种感觉，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