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求你 ...
-
莽五带着他们到了一座被隐匿在高大石块中央的破旧小屋。
周边的将士动作很迅捷地将周边搜查了一番,“报告长官,未发现异常。”
莽五搓着手讪笑道:“我哪敢搞幺蛾子啊 。”
秦问抬起下巴遥遥点了一下小木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漏风木门,让莽五打前锋去打开。
莽五倒也顺从,很有眼力见儿地去拉开木门,里面赫然立着一个胶囊舱。
胶囊舱表面被类似蝉丝一样细密的金属丝抱死,整个舱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钢铁蚕蛹。
跟他们来的胶囊舱不一样,这个胶囊舱最底下的座基上面并没有亮起绿色的灯,反而是一片暗红色,这说明这个胶囊舱确实是处于休眠状态。
莽五没有说谎。
所有人都远远地距离这个胶囊舱,休眠期的胶囊舱会触发自动保护机制,它表面上那一层金属丝其实是高敏性镍合金属,又细又锋利,极具攻击性。
胶囊舱运用热感检测,一旦察觉到安全范围内有很多人的包围,就会启动攻击模式。
锋利的金属丝会从舱面上炸开,无差别攻击它判定有威胁的人。
甚至还会启动自毁系统,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下属上前一步,想要带着莽五上前查看胶囊舱,被秦问拦住。
秦问几不可闻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准备亲自查看,这到底是不是秦奕的胶囊舱。
莽五亦步亦趋地走在秦问前面,被他用来当肉盾,哪怕金属丝暴起杀人,也能给秦问留下逃生时间。
一路顺风,胶囊舱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就在那里静静地伫立着。
静默状态下的金属丝是可以被挪开的,秦问道:“你去把面部位置的金属丝扒开。”
莽五照做了。
碍事的丝线向两侧挪移,里面闭着眼睛的男人进入视线。
秦奕的脸颊上全是血,眼睛合起来,显得无比温和乖顺。
他跟秦问长得像,仔细看又不一样,秦问更像父亲,高眉骨,棱角锋利,硬朗又强硬,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尤其严肃。
但是秦奕更像母亲,眉眼更加柔和,看起来也更加有亲和力,这样的长相非常适合政治,跟民众拉近距离。
此时此刻的他面容沉静地躺在胶囊舱里,没有那么多的手段,也没有闹得非常不愉快的继位人争夺战,就好像还是以前某个光和日丽的下午,秦问去叫午睡的秦奕起来玩耍一样。
那些被自愿的出走,名义为爱的驱逐,都不曾存在。
他们还是小时候相依为命长大的两个小孩,哥哥在前面牵着弟弟的手,不论走到哪里,弟弟始终是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
秦问有些出神,露了破绽。
莽五跟他站得很近,看着秦问定定地看着里面的人,掏出袖管中的刀回身扎进秦问的心脏。
鲜血从胸口飙出来,溅了他一脸。
秦问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把穿透了防穿衣的尖刀。
穿透性这么强的刀,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是帝国宫廷的刀,刀柄上还有一颗星辉,意思为永驻星河,全星际只有一把,在他母亲手上。
是他的母亲要杀他。
远在东都星实验室里的沈再突然心脏漏了一拍,仿佛一只大手握住他的心脏,狠狠一捏。
他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面露痛苦。
助理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问:“沈博士!您怎么了?”
沈再痛得说不出来话,冷汗唰的一下出来,后背的衣服汗湿了一块水迹。
“医生!快叫医生来!”
整个实验室一团乱麻,纷乱的脚步声交叠不休。
在莽五动手的一瞬间,下属就扣下扳机。
“噗”
尸体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莽五向前一扑,倒在秦问的脚边。
接下去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搀扶和联络。
星舰的速度特别迅速,在距离地面还有十米的位置,宁茯已经带着缓冲器一跃而下,脸色焦急地寻找秦问。
在看到他身后的秦奕时,宁茯也一愣。
秦问和胶囊舱都被带上星舰。
宁茯帮他拔出尖刀后放了一只机械蛛到陷入昏迷的秦问身体里,通过蜘蛛在血脉中游走,来观察他的身体状况。
得到的结果让宁茯震惊不已。
秦问的血液流速非常快,已经超出了正常兽人血液的阈值,处于红色警戒范围。
他只在异化兽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恐怖的力量。
秦问的脖颈、额头以及双臂的青筋暴起,按在上面能够感受到发热和里面正在奔腾的血液。
这一切的根源是秦问的心脏。
刚刚莽五那把刀,刀尖藏着催化药,随着刀一同没入他的心脏,催化粉末在他的心脏里面炸开,瞬间催动秦问的异化进程。
宁茯厉声喝道:“快把抑制剂拿来,快!”
小兵忙不迭送来抑制剂,“不是这个,强力抑制剂,最强力的那支!”
宁茯的语气已经不太好,因为秦问的脸上浮现出了毛发。
他开始异化了。
“宁医生,休眠胶囊舱的情况也不太好!里面的人半边身子都已经损坏了!”
一个没安顿好,另一个也病危。
宁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宁医生,强力抑制剂。”
小兵把抑制剂拿来,这种抑制剂一般不会轻易动用,它就像拿着一罐辣椒水怼进血管里,辛辣又刺激,会给病人带来极大的痛苦。
但是能够短期内奏效。
秦问一旦异化,这里压根没人敢跟他对打,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宁茯迫不得已给他打了一针。
“阿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宁茯头都没回,手下的动作没停,找到秦问的血管就把红色的药剂推进去。
很快,强力抑制剂起作用,秦问脸上的白毛停止生长。
“你来看着他,一旦检测屏上出现红标马上喊我。”宁茯叫来一个小兵,挽起袖子去秦奕旁边。
跟小半边身子都融成血水的惨状不一样,秦奕这会儿精神头还不错,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看着像一只小猫,眼睛里面有星星。
“我活不久了,别浪费时间救我,跟我说说话吧 。”
宁茯没理会他,借助工具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秦奕的伤势后摘下护目镜,“你说得对,你确实活不久了,我救不了你。”
秦奕伸出还能动弹的手指指另外一侧的秦问,道:“阿问怎么样了?”
宁茯反问道:“在你心里,权势排在第一,秦问排在第二,你还有在乎的东西吗?”
秦奕被质问得愣住,脸上浮现一瞬间的空白。
宁茯垂下眼睛,把他不安分的手按回胶囊舱,“抱歉。他的异化被抑制了,只要挺过半小时就可以结束。”
秦奕的溶解范围在扩大,由半个肩膀向胸口蔓延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语吟吟:“你还在意那天约会我没去?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秦奕道:“我可以为你的一切质问道歉,阿茯,别再纠结过去了。”
宁茯沉默不语,他和秦奕竹马之交,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地下恋爱虽然偷偷摸摸,却也有背着家长的刺激感,他们的感情向来很好。
他以为他们本该一路相互扶持,从少年走到老年。
可是他忘记了,秦奕是女王的大儿子,是帝国的大殿下,他是真正的政治产物,永远不会拥有简单惬意的生活。
那个下午,年少的宁茯没有等来赴约的秦奕,却等来了一封分手信函,随即就是他的拒不见面。
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有一句道歉。
那是他第一次,心痛到神经都麻木。
再然后是秦问自愿到边境驻军。
爱情,亲情,这些在权势面前都没有意义。
“离开红塔那天,是你开的防空罩吧。秦问一直以为是女王放了我们一马。”
秦奕笑道:“他心太软,不适合玩政治。如果是统一战线,女王或许还会对留着她一半血液的我们报以一点情感,可是在对立面,她就不可能手软。在沈再出现,秦问却违抗密令那刻起,他就已经进入女王的清剿名单了。”
宁茯扯动脸上的肌肉,嘲弄地说:“这么看来你还挺有感情,愿意放你弟弟一马。你们这些政治动物,真令人恶心。”
秦奕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他端详宁茯的脸良久,眼神无比温柔,差点让宁茯以为他还在爱着他。
“我跟女王为伍,却只能当一个傀儡。女王想要通过稳定基因来获得永生,财阀想要以此谋取暴利,我想要趁机上位,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与财阀不合,女王的天秤逐渐倾斜,我即将被驱逐出局,只能赌一把。”
秦奕剧烈咳嗽起来,几口血沫从他嘴里吐出,他仿佛要把肺腑咳出来,断肢的地方都在咕嘟冒血泡。
“我赌输了,被流放星际。截杀我们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射中我的子弹上涂了银丹。”
银丹环蛇跟鹰头蟒是近亲,银丹环蛇更加毒,却没有获得进化的资格。它们珍贵稀缺,毒液可以破坏经脉,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融化成一滩血水,这种毒连特效药都没有。
“我还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宁茯别过脸,不忍心再看昔日的爱人。
小时候秦奕家里管得严,总是跟宁茯说“宁宁,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有几本纸质绝版小说,你帮我藏一下呗。”“阿茯,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下午打球,你去帮我买个灌饼,双面煎,加两个蛋。”“宁茯,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你别生气了,我想求你原谅我。”……
最后一次请求,秦奕对他说:“等会儿你给我打一针吧,我不想那么狼狈的在你面前死去,太丢脸了。”
泪从眼角流下,宁茯拼命压下去哽咽,声音喑哑:“好,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