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商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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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当今天子，政绩如何？”她自知这问题有些叫人疑惑，可原主实在是吝啬的很，很多记忆都没有来到她的脑子里，比方她和竹隐的往事。
许远尽管不想提这些被外人听了会被抄家灭族的事，但他还是小声说道：“天子自登基以来啊，真是勤于政事，提倡节俭，可谓一代仁君！可惜……”他不愿再提。
裴素素觉着他的表情很是耐人琢磨，说的话仿佛连他自己都不信般，所以皇帝与他描述的相反？
大概如此。
她点头再问：“那他知道岳州的事吗？”
“这……我只知道皇上已然三日没上朝了，其他的我也没资格知道啊，不过我看啊，这种不上朝的消息都能传到咱们这穷乡僻壤，一定是有人故意的，或想引起纷争。”他面色有些难看，说话声音极小。
裴素素这就明白了，对方明目张胆的杀人，出于推理，被杀的人一定是隶属于另一方的，既然他们要争，肯定是先杀鸡儆猴，所以死的往往会是小官，譬如这岳州县令。
“那县丞，这位平安县中的宗室子弟人怎么样？我是说……他和淮阴侯相比。”
“他们如何比？那不过是寒氏宗室，老淮阴侯又曾是是朝中元老，手下军队上万，自然是淮阴侯更远近闻名些，虽然随先帝一同战死，可名声犹在，怎么？你……不会要去找他们理论吧？”
“不会，我胆子很小的，”裴素素笑了笑，得到的是许远不信的目光，“依大人看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等着有一方攻进来，把咱们抓了，还是……”
“还是什么？”
“投名状啊，”裴素素拍着许远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小小岳州，一旦被别方势力攻破，最先死的，必然是百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和那些手拿兵器的人斗？而大人，到时您是选择开城门，还是选择死抗到底呢？”
许远一惊，没想到她竟会问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怕不是疯了！我原以为你是有抱负，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可你怎能问出这般没有道理的问题？淮阴侯他忠于皇上，自愿驻守岳州边关，绝不可能谋反。”他激动的站将起来，满脸红晕，似是气得不轻。
但神情上可见几丝真情，看来他对淮阴侯的评价大概率是真的，可支撑他如此信任一方掌兵将领的，是什么呢？
裴素素收起狐疑的模样，毕竟被看出来就不好了。
“可人心难测，更何况山高路远，倘若他真的起兵了，大人算算，朝廷若明日派兵，几日后会到啊？加上送信的时间，一月的时间都少了吧。”
裴素素一举茶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瓷片，“到时岳州会像这茶杯般，碎得轻而易举。”
“我再重说一遍，淮阴侯不可能谋反。”许远咬牙切齿，看她的眼神都是气愤十足的。
这么确信？看来淮阴侯在他心里地位不低啊，难道他们之间有交集？
“那好，他不可能，那我再问，咱们平安县什么时候能富起来？”
许远的面色终于见好转，重新坐下来，道:“总有富起来的那天的……”
“县丞，别怪我打击您，您都在平安县十年了，您又不贪污不腐败，那敢问为什么平安县还这么穷？你知道我昨天上街，想买个花回家放着，结果街上最热闹的集市，竟然只有不到十个摊位，我是一朵花都没见到啊。嗯野花不算。”
“我再往深处走，竟然都能看到破烂不堪的房屋，里面住着一家七口，屋里都没地方落脚，甚至都没有吃饭的桌子，连碗也是旧的，那可是街边啊，它不是荒山野岭，竟然会有十几个破屋子，这十年您做什么了？朝廷又做什么了？怎么会穷成这样？”
许远已然无地自容，差点就把头埋在地里了。
“您还想着总有那一天，真不是我打击您，您能再等十年，那是因为朝廷给你俸禄你饿不死，那百姓呢？他们能挺过快要来临的寒冬吗？”
“我会去想办法解决，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别逞强了行吗许县丞？您但凡有点办法，也不至于穷了十年，如果您是存心搞发展，还是改变不了，那就是有人阻挠呗，我说得没错吧？”她盯着他，对方无奈点头。
“岳州因为地处偏僻，是流放的好去处，所以朝廷的人大多不想发展这里，加之物资运送要走水路，时间过长，耗费人力物力，渐渐也就搁置了，只靠来往商贾带动发展，可人人都知道岳州没钱，什么商贾会来啊，所以就这么一直穷到了现在。”他叹气。
“你先别气馁，据我这两天观察，岳州气候湿润，宜种稻和寒菜①，县丞若能托人从别处带来种子，再让农户来年开春种稻，入秋之后便能有收成，至于寒菜，若时间来得及，一月之后便可种下。”
许远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让来往商贾带些种子过来，方便农户种地啊……只是平安县农户太少，恐怕这也只能暂时缓解。”
“县丞不必担心，现下八月初，若种得好，有了收成，别处农户自然争着加入，不怕这方法走不出平安县。”裴素素拍了一下许远的肩膀，“只要肯做，总能有些收获的。”
许远猛地点头，立马将裴素素的提议记下来，隔日便吩咐下去，寻了几个商贾，要他们从外面带些种子来。
身处古代，又是贫困的地区，裴素素约莫能理解许远的无力，他们为清官者只知道不压榨百姓，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使百姓有钱，有的就算知道，也不愿意插手。
既然许远有心搞发展，她何不提意见呢？好歹她也是知道些发展的门道的，若是就此能走上小康，就更好了。
那日谈话完毕，裴素素出门后，便遇了竹隐拦路。
许远说，竹隐对人永远板着脸，从来不会笑，每天说话超过五句都是破天荒。
据她感觉，竹隐有种生人勿近的死感，裴素素站在距离他五米开外就已经想跑路了，为什么她遇到的男子，只有许远一个正常人？
天爷啊，放过她吧，再多找个没病的跟她说话行不行啊！
裴素素快速走在前面，试图避开他，忽而一把冰冷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你是谁？”说着，剑锋逼近她。
她这脖子一天遭老罪了！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换个地方伤害！
或许是遭遇过崔嶷的阴阳怪气，她觉着他的语气多少还有些能救，最起码只是有点低音，外加要死不活，也没什么其他可吐槽的了。
“我还能是谁？我就是我啊，你不会被夺舍了吧？连我也不认识。”话没说完，竹隐的剑已到了她的动脉处，只要微微一用力，她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不可能，她不是你这样的。”
完了，这把熟人局，不过为何许远没觉得她有异常，反而他却察觉了？
“人都是会变的，我不会永远停留在你认为的那里，所以你不必试探，我依旧是我。”就算被剑威逼着，她也断不会承认自己是穿越者，这对于古代人来说，非但不可信，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竹隐既然怀疑她，却没立即杀了她，便就证明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他百分之九十不会对她下手。
竹隐声线冷冷:“经历两次刺杀，还能活着，不仅性情大变，还满嘴荒谬言论，你如何能是她？”
“我命大，让人给救了，怎么了，不行啊？满嘴荒谬言论也是那人告诉我的，他对我挟恩图报，要我对许远这么说的，不然就命丧他手了，这个解释你信不信？”她将黑锅全部抛给崔嶷。
“是谁救的你？”他问。
看来是信了点的，裴素素内心庆幸，但剑仍未离开她的大动脉。
“不知道，那人蒙着面，武功很高，几下就把杀手打走了，他说以后我有难，他会尽量来帮我的。”
竹隐一怔，她的这个解释很充分，竟没有任何可以拆穿的地方。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是谁救的她，她又为何对许远说那些废话，他关心的是他该如何抉择。
既然她没死在那个人的手上，那他就让她死在自己手上好了。
剑快速逼近，裴素素感觉到了危机，这人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不论她说什么，难道她当真要命丧他手了？
“咻！”
一记穿云箭响起，从竹隐身后飞来，竹隐侧身而躲。
下一秒，一蒙面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以极快的身法给了竹隐一掌，迫他将锋芒避开裴素素要害之处，一把将裴素素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拉着她借力跳上房梁。
这是谁？夜色太深，裴素素看不太清他的容貌，只是一双眼睛尤为特别。
竹隐没打算追去，收了剑，默默道:“你还真是命不该绝啊。”
这人一路带着她跑，从房梁上下来，再穿过街巷，终于在一处幽深的巷子里停下。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裴素素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现在已入无人之境，对面的人身手不错，如果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你是县廨里的仵作，姓裴？”他先开口问。
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会摇头或是点头，而裴素素选择沉默。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全平安县姓裴的只你一人，我来找你，只为从他手里将你救下，这份恩情，日后再来讨还。”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容拒绝。
“那万一我回去之后他还要杀我呢？”她觉着对方的说辞不足以打动她还恩。
“放心，他不会再动手了，相反，在他离开前，他会暂时和你化敌为友，虽不足以全信于他，但你除此之外，没别的选择。”
他顿了顿，“这是七日毒，如果你不想时刻提防他，便给他下此毒，每七日给他一枚解药，到解药给完为止，他就也该走了，他很惜命，这足以让他违心。”说着他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裴素素。
这人准备够齐全的啊，难不成是故意在此时此刻来寻她的？
“我总该知道阁下姓什么，日后还恩也方便。”
“姓邵，我们会再见的，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见过我，不然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男子一笑，遂出巷离开。
裴素素握着他给的瓶子，同样也出了巷子。
再遇竹隐，是两日后的夜里，这日她从义庄出来，迎面便见他提着长剑，朝她缓步走来。
于竹隐而言，她死不死无所谓，但他得探清她的底细，知晓曾经的裴素素究竟是不是她，他总该有办法逼问出来的。
裴素素随身携带七日毒，步伐坚定地向他走着，对方快速扬剑，她撒粉，瞬息之间，裴素素蹲在地上，竹隐的剑没如愿落在她的身体上，反倒被粉尘迷了眼睛。
他从没想过，裴素素会随身携带毒药，从前的她可不会有防人之心，不然也不会救下他。
竹隐起先觉着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她所伤。
他此刻竟然连抬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将剑作为唯一支撑，俯着身，双眼紧闭。
“哎呀，竹隐，你怎么了？”裴素素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竹隐在刚才那一秒，封住了自己穴位，让这东西对自己的威胁降低到最小，可是毫无效果，他已经全身无力，心口极痛，快要痛死的那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既下毒，何不直接毒死我？”竹隐感到身上的气息变得极乱，他现在不能动弹，否则爆体而亡都有可能！
他从来没被任何事任何人威胁过，一次都没有，而且他极惜命，都是有了万全准备之后才去行动，偏偏来裴素素这里，他不用做任何准备，因为原来的她根本不会反抗，也不会对他有一丝怀疑。
他猜对了，眼前这人就是长着同她一样的容貌，其实秉性完全不同。
裴素素双手一摊，满脸笑意:“你这么厉害的人，死了太可惜了，而且我们是朋友啊，若不是你对我存了杀心，我又何至于此？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杀我，你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
竹隐默声不语，裴素素想，看来是能得到些利益的，只不过不想明说罢了。
“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就要确保我活着，我会立刻给你解药，二十一日后，毒自然会解，就看你要不要选择了。”
她走近两步，“而如果你想卸磨杀驴的话，那咱们一起死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重要的人，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而你不一样，我觉着……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不敢轻易去死，我说得应该不错吧？”
竹隐那虚弱的双眸中仿佛闪过雨天霹雳，他就是不敢轻易去死，好不容易活到今时今日，他又怎会选择死亡呢。
原主早该对他有防备心了，他的杀心绝对不是那一天生出来的，要不是她怕再被他针对，随身携带毒粉以备不时之需，恐怕这次就真的交代了。
竹隐在疼痛的催促下不免动摇，道:“只有这一个要求？”
裴素素点头:“是啊，别的我还没想好，之后每七天来找我拿药，如果我能活，你就也能。”
说着，裴素素将一颗药丸放在他的手上，竹隐顾不上三思，直接就吃了下去，他还不能死。
药效之下，疼痛很快消失，他直起了身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眼神如钉子般看着她。
裴素素并不怕，尽管他不要命的来杀了她，那也没什么，她顶多就是白用原主的身体五天，什么也没做成，会不会回现代这她不清楚，但至少不用这么每天活在刀口上了。
见竹隐没有下手的意思，她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对的？哦我指我有哪些方面看着奇怪？”
竹隐缓了缓，不想去思考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直接回答道:“曾经的你，除了验尸什么也不感兴趣，又怎会知晓农耕之理，还会和许远提议，放以前，许远和你与陌生人无异。”
与陌生人无异？看来原主不善交际啊。
不过他是怎么听见她说的农耕方法的？难道站那么远也能听到？怕不是顺风耳吧。
裴素素了然笑笑，原主有可能是个探案痴，所以才会把案情记录得那么详细，而她本人心思单纯善良，所以才会出手救来路不明的人。
虽然不知道原主是将他从哪里带回来的，但裴素素善于望相观心，从他的行为上看出，此人不应该是江湖之人，反而背后有组织，是有人培养他成了现在这样，且他明白自己要什么。
这种人一看就缺少接近生人的经验，尤其是在面临死亡时的选择，他的职业素养并没有那么深，比起不要命的死士，他胜在更想活。
再多问也没有意义，她给他的毒恐怕只能要求他来保护她不死，如果想要他透露他来到原主身边的目的，那恐怕不可能，他不会傻到为了命把老巢爆出来的。
裴素素走在前方，率先回了家，竹隐被她的黑色木门关在了门外，等了很久才回到那个为了近距离监视她的房子。
裴素素躲在门口，从缝隙里看到他进了对面的房子，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原来他真的是原主捡回来索命的鬼，他听力是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原主都发生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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