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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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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下少女痴痴看过来,看得姜珩一愣。
很快,姜承烜也注意到了云薇,对她此番行为有些不满,遥遥冲她道了一句:“你怎在此?”
闻言,云薇从桃枝后现身,走上前去,给两位行了一礼,才解释道:“妾本欲去找殿下,不想在此遇到。”
“是妾无礼,扰乱了殿下与王爷,妾这就离开。”
姜珩看向她,问姜承烜道:“这便是云家的大姑娘么?”
交州偏远,消息总是不够灵通,太子大婚的消息传到交州的时候,太子妃的人选已是换了两次,因此他便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皇家默认的云大姑娘。
姜承烜否认道:“皇叔不知,这是云家的二姑娘,要跟着嫁过来做孤的良娣。”
“哦?”
姜承烜盯着他一笑,道:“说来复杂,皇叔多年不回京州,自然不知晓这里发生了何变故。”
姜珩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打量一眼,而后低笑一声,不作他语。
姜承烜转而对云薇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云薇道了一句“是”,而后又不经意地看了姜珩一眼,这才行礼离开。
经过姜珩身边时,她的裙摆轻轻撞向他的下裳。
一个无心之举,却似一片鸿毛落到了姜珩的心尖儿上,令他久久挥散不去,反而越挠越痒。
姜承烜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她一开始,便也是这样勾|引他的。
他收回目光,笑道:“皇叔这些年辛苦,回来了可要好好歇息歇息。”
姜珩摆摆手:“南方海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而骚扰我边境,若不剿毁了他们,我心难安呐。此番我回来,前线只剩一位领军带着将士们御敌,大战面前将军不在,我唯恐军心紊乱,临走时承诺他们殿下婚后十日内必归,这真是片刻都由不得我耽搁啊。”
姜承烜先是蹙着眉头听完,而后又舒展开,道:“皇叔风范,海内外闻风丧胆,有皇叔在,父皇与整个大梁的百姓都十分安心。”
姜珩“欸”了一声:“太子谬赞了。”
他年纪只比姜承烜大了十来岁,甚至可以说是看着姜承烜长大的,然而两人经年不见,此时也别无他话。
他默了默,道:“我还要给皇兄请安,就不耽搁太子殿下了。”
姜承烜也施了一礼,恭敬道:“皇叔慢走。”
二人分道扬镳后,姜承烜朝着宫门走了去。
几步后,他忽而想起方才那一幕,便停下了脚步,而后吩咐随从道:“李秀,跟上去看看。”
李秀会意,悄悄跟上了姜珩。
而姜珩对此有所感,却也并未戳穿什么,面色如常地迈着步子前往皇帝的宫殿。
拐出了小花园,则是一条宽阔的廊道,此处毫无树荫遮蔽,日光毫无忌惮地铺洒在这片地砖上。只见方才在他心尖上挠痒的少女正在此弯着腰寻找什么,因身后有人跟随,他假装未曾瞧见,径直往廊道尽处走。
谁知那少女瞧见他,竟主动迎上来,面色焦急:“参见王爷,不知王爷一路走来有没有瞧见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锁呢?”
姜珩回头望了一眼,远处跟着他的那人瞬间隐匿在假山后,若非他行伍出身,恐真会以为这是他的错觉。
他回过头来,冷漠道了一句“未曾”,便欲转身离开。
云薇也不拦他,而是继续低下头去在路面上扒拉:“遭了遭了,那是母亲特意为我婚嫁定做的,如今竟被我丢了,被她知晓肯定少不得一顿打,这可如何是好?哎呀,珠儿,你去问问打金铺里的项师傅,还能不能做一个一样的出来,明日之前须得交到我手上,不能被母亲发现的,否则我就惨了。”
声音渐行渐远,姜珩拐出了廊道。
李秀见二人并无逾矩,便转身回了姜承烜处。他禀道:“回殿下,良娣丢了金锁正在廊道处寻找,将军虽与之碰面,二人却未曾说话。”
“是么?”
或许是他多心了。
他暂且打消了心中疑虑,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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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琴也痴痴的,不过她痴望着的是云枬的婚服。
她赞叹道:“我终于知晓华贵二字是如何写了,云大姑娘,我能上手摸一摸吗?”
云枬被她逗得一乐:“随你的意。”
素琴喜滋滋道:“谢太子妃恩典。”
红梅见了她这模样也忍俊不禁起来,然而想起她之前的反应,大抵与素琴是别无二致的,笑完又觉羞愧。
见素琴盯着这身婚服快要流出哈喇子了,她上前拽了她一把,打趣道:“殷姑娘快些擦擦嘴角流出来的羡慕的口水吧。”
素琴摩挲着那布料艳羡道:“我啥也不羡慕,就羡慕咱大姑娘投了个好胎,你瞧瞧,你一成婚,你们云府张灯结彩也就罢了,整个大梁还得跟着张罗,街上那些七彩灯天天亮着,唯恐有一人不知是你在成婚,我瞧着这两日城内也堆满了外邦使节,无不是为了你的婚事啊。”
她又低下头,肆意欣赏着手里那块泛着光泽的婚服,可怜巴巴地道:“太子妃若是有不要的边角料,赏给俺行不?摸起来滑滑的,太舒适了。”
红梅笑道:“这婚服的布料是苏州的皇商进贡来的,满大梁独此一份,就算有边角料也被收藏起来了,哪能轻易送人。”
素琴叹息一声:“唉,下辈子俺也要投个好胎!”
云枬笑得花枝乱颤,一激动又久违地咳了两声,她道:“这身衣裳虽是为我做的,然而我只能穿一次,就得被人尘封保存起来了,若非如此,镶嵌着的这些个珍珠,我必得扣下来一颗送与你。”
她语气颇有些无奈意味:“然而这些事情我是做不得主的,太子妃的头衔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一生都受人掌控,好人家谁会嫁进来?”
殷素琴收敛了玩闹语气,牵着她的手道:“你千万别这样说,或许你瞧不上这个位置,但你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趋之若鹜。命运既然选择了你,你就该坦然接受才是,不要想那么多庞杂的事情徒添烦恼了。”
云枬怅然道:“你说得是,只是关起门来说一句真心话,这太子妃我当得不太开心。”
素琴道:“还未过门呢,你怎么就知晓自己不开心了?难道是为了外界那些传言?”
她回忆起太子的眼神,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喃喃道:“虽说我也不喜那人,但他毕竟是储君啊,依照皇家的传统,大抵都是要妻妾成群的,你从小在宫里长大,又不是头一天知晓这种事,应当无此心结才是。”
云枬摇摇头,道:“并非为此,其实他找谁我都不在乎。”
“嗯?”
云枬解释道:“只因我心里没有他。”
素琴“嗐”了一声:“我还当你如此大度。”
她反应过来,惊道:“那你不会是……心里藏人了吧。”
云枬又摇了摇头:“也没有。”
素琴又“嗐”了一声:“那你嫁谁不都一样么,心里别扭什么?”
素琴说得她哑口无言。
的确是这样,嫁谁不是嫁呢?可是她的心里似乎总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她,那是一种抗拒成为太子妃的声音。
她疑惑:“嫁人时都会在心里抗拒吗?”
素琴想了想,道:“嫁人怎么会抗拒呢,我母亲对我说过,她嫁给我爹时可开心啦,成婚前三天三夜都乐得睡不着觉。”
云枬道:“我也睡不着觉,不过我不是乐的。”
素琴捏了捏她的脸,乐道:“那你就是太过紧张,我母亲也说过嫁人前几日也是难免会紧张的。”
云枬又否认:“我也不紧张。我近来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都是别人告诉你要怎么怎么做,比如生下来就有人告诉你,哎呀你将来要做太子妃的,如何如何,可是他们谁都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嫁呀。”
素琴有些明白了。
她这是觉得自己没有自主权,活得没有自我。
她道:“那如今提线木偶是想摆脱背后的操控吗?”
云枬笑道:“我现在还没有这么刚烈,或许有一天会的吧,就像我姑母、我祖母那样。”
素琴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们家真是,勋贵世家,也有本难念的经啊。”
“素琴,你有没有想嫁的人?”云枬忽然问。
素琴一下子被她问懵了,想了想,道:“暂时还没有啦,我爹恨不能我与医书相伴一生,全家人对此事不怎么上心。”
云枬眼中流露出羡慕,道了一句:“真好。”
“这有什么好的,我整日手挖泥土不说,还要背很多很多的书,你不知道,有许多药草我瞧着都长一个样,结果呢,我爹拿着他那本《草本宝鉴》就要与我比对,我但凡认错一个便要挨板子,这时候就想还不如早早嫁人算了。”
“哼,那我也情愿去背书。”
“云大小姐,咱谁也不用比较了,只能说各有各的苦要吃咯。”
云枬不置可否,片刻后她才道:“你忽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
“你不认识,是我落难时偶然相识,那人不仅遍读医书还熟读四书,立志要到陛下身边当差的。
你若是男儿,应同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