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别玩暗恋》青云霄

3、巧合

　　新到一个城市的第一步自然是摸清楚这个城市的交通，徐澈打算先摸清楚公交路线再摸清楚地铁路线，因为这边离地铁站要远些，还得转公交过去。

　　他很少坐公交车，但应该不太难。
　　没有直达，要转一次车才能到，末班车是晚上十一点。

　　24路车慢吞吞地开过来，他投了两块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他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要坐十三站再转5路车坐十站。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着，然后长久的停下来了，司机大叔拍拍徐澈的肩膀，“到终点站了。”

　　徐澈揉揉眼睛，等看清司机站在他面前，车上只剩他一个乘客，忙道：“不好意思。”

　　司机看着徐澈的脸，内心不耐烦消了一半：“快下车吧，要不然没车回家了。”

　　徐澈就马上站起来往车下走，打开手机看看时间。

　　完了，怎么睡这么久，都快八点了。

　　他点开手机导航看了看，车站离学校不太远，大概二十分钟路程，他打算走路过去。

　　顺着导航一路走，身边的商铺也越来越多，路上一个大大的招牌挡住了他的去路——招聘调酒师，有工作经验者优先，工资面谈。

　　徐澈从初二起就跟着苏齐在酒吧混，在酒吧待的时间比在家时间还长。所以对酒吧有着特别的情感，他转头看这个酒吧。

　　门呢？怎么是一整面的石墙，石墙上面倒是挂了个不起眼的标志——夜不落。不像一般酒吧一样会把牌子用彩灯围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牌子。

　　如果直接看过去会觉得这就是转角的石头墙壁，注意不到这是个酒吧。徐澈在外面看了会儿也没看到什么开关，快九点，正是夜生活热闹的时候。

　　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用手在凹凸不平墙壁上摸索过去，好像摸到什么东西，停下来，用力按了按，紧接着一扇和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往里转了半圈，男人迅速地顺着门的开口侧身进去了。

　　这门正反面都是一样的，转一圈还是和墙壁严丝合缝。

　　原来这样开门的啊，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徐澈走过去学着男人的手法，在墙壁上摸过去，粗糙的石头划着他的手，他在男人停下的地方摸到了一处凸出来的地方，他用力按了下去。

　　门转开了。

　　门内灯光闪烁，音乐声震彻耳膜，徐澈也侧着身子进去，厚厚的石门又慢慢合拢。

　　他基本把北京的酒吧去了个遍，还没见过进个门这么特别的，这样谁找得到啊，他心想。
　　不过够隐秘的，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倒是方便。

　　正是周六，店内人摩肩擦踵，各种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尽情舞动着身体。深蓝色的灯光打在人们身上，装潢是上世纪英国工业风和现代空间的融合，别具一格。

　　这样震耳欲聋的，欲望躁动的场合反而让徐澈内心平静。

　　这种酒吧是用酒来做门票，买了杯酒才能往里进，门口有四位调酒师，往里的座位附近也有调酒师。

　　徐澈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虽然墙上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但那只不过是应付检查，没人管你成没成年。

　　他拿酒水单看了看，没看那些取得花里胡哨的名字，只看了各种彩色酒下面的配料表，选定了主调杏仁酒配百香果的。

　　“要一杯橘黄色落日。”徐澈对离他最近的调酒师说。

　　这位调酒师看起来也才十八九岁，宽肩窄腰，穿着黑色马甲，白色衬衫挽在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臂。往上看是微卷的金色长发，碧蓝色的眼睛，像希腊雕塑一样的鼻梁。

　　怪不得要招调酒师。

　　长相和手艺不相符，摇酒器没盖紧，还洒出来一点，比例也没估量好，倒满高脚杯还多了，应该是没背熟配方。

　　徐澈皱着眉头看着那一杯酒，这样算出错了，调出来绝对难喝。

　　金发碧眼的调酒师能听懂中文但是不会说，他弯腰道歉，用英文说：“不好意思客人，我再为您调一杯。”

　　徐澈也用英文说：“没关系，可以让我自己调一杯吗？”

　　调酒师犹豫了一会儿，往身后的男人看去，像是征询他的意见。

　　那是一个把及肩长发挽在后脑勺，扎起一个辫子的长发男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

　　男人原本悠闲地靠在吧台内喝着高脚杯里的蓝色酒液，听见徐澈的话眼睛往他身上打量了一眼。不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于是满不在乎地对调酒师说：“查理，让他试试。”

　　徐澈看了看这个像是民谣歌手似的中年人，应该是领班，礼貌道：“我就调自己的一杯喝，不会太耽误您的时间。”

　　这好像是领班的男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徐澈走进吧台内，轻车熟路地拿起量杯，摇酒器和酒吧勺。

　　先把方冰放入酒杯中搅拌，酒杯很快雾化。在另一个酒杯里按比例依次加入杏仁酒、干式金酒、金巴利、柠檬汁和百香果糖浆。

　　每次都是高高的抬起手，让量杯里的酒和果汁完美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杯中。再将方冰倒进混合的酒水中一起放入摇酒器，用手腕力量快速摇晃大概十秒之后倒入雾化的酒杯，刚好倒满，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一片薄荷叶放在杯沿做点缀。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像是独特的艺术，这不是普通爱好就能做出来的水平，至少是有几年的专业训练。

　　徐澈拿起酒走出来，向男人点点头：“多谢。”

　　男人叫住他，温和地笑说：“年轻人，你看你要不要来我们酒吧工作，底薪很丰厚的，店里包食宿。客人买了酒你能拿提成，按你的能力一个月拿一万应该不成问题。”

　　徐澈犹豫了一下，礼貌回绝：“多谢您的赏识，只是我还在上学，恐怕没时间在店里工作，实在是抱歉。”

　　男人殷切说：“不每天来也没关系，你可以按你的时间来调整，再考虑一下吧。”

　　徐澈没有再拒绝，他环顾四周，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音乐声放大了，从进门起徐澈就困惑于和他想象中不同的场面，于是他也放大声音这男人问：“看装修风格应该是英国的pub类型，为什么却走club路线。”

　　听到这话，男人笑了，上唇刻意留下的小胡子也翘起来：“看来是内行人，现在年轻人还是更喜欢劲爆疯狂的场合。按照原来的pub风格在潭城不太流行，但还是保留了一部分。”他拨开拥挤的人群向里走，“想知道你就跟我来。”

　　徐澈跟在男人身后走过去，小心地防备着手里的酒不被撞洒。

　　走到人少的一处角落，他拉开厚重的门，对徐澈说：“进来看看吧。”

　　徐澈抬腿走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复古精巧的装饰，传统的英式装修风格，颇有年代感的古董、木头桌椅与壁炉，氛围十足，给人一种古老优雅的印象，是非常典型的Pub风格。

　　房间内人不多，大都是外国人，喝着啤酒交谈着，见他们进来只淡淡望了一眼。音响放着披头士的《Hey Jude》，舒缓的音乐与一墙之隔的舞池形成鲜明对比，仿若两个世界。

　　一个服务生走进来对男人说：“老板，宋先生找您。”

　　原来是酒吧老板啊，人挺不错的。徐澈心想。

　　老板像是受了压力，还是转过头吩咐道：“让他稍等，我马上过来。”

　　服务生弯腰出门了。

　　老板摸了摸墙壁，对徐澈说：“这里就是保留下来的一处了，要预约才能进，看你挺有眼缘的，加个微信吧。以后来提前说，考虑好了也可以告诉我，随时欢迎。”

　　徐澈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了，我会常来的。”
　　徐澈挺喜欢这个地方的，苏齐待的酒吧也是类似的风格，让他莫名有种归属感。

　　一位穿明黄色长裙，把头发挽起用发带束住的女人走过来，向老板盈盈笑道：“外面是我招来的人，和你一道出去吧。我可能的确是没有这个荣幸亲耳听见这孩子弹一曲了。”

　　“小澜你能跟我去真太好了，我还怕那姓宋的火气来了往我身上喷。”老板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等徐澈通过了他的申请，老板拍了拍徐澈的肩：“那你先待着，想走随时走，我有事失陪了。”

　　徐澈也弯弯腰，说：“您慢走。”

　　徐澈看着那位亭亭的女人背影，很眼熟只是不太敢认。

　　小澜？真的是那位钢琴家吧，即使很久没弹钢琴了，他偶尔还是会了解一下钢琴界的情况。知道这个在十四岁就拿了肖赛奖，在国际上钢琴界占据一席之地的中国人，自她之后国内还没出过在国际上有名的钢琴家。

　　仅凭上座率和票价来看，易澜是全国第一毫无争议，就世界范围来说也是名列前茅。她的钢琴路也是清苦家庭孤注一掷逆风翻盘的典型代表，既是绝顶天才也付出了常人难以触及的努力，加之性格好常做慈善在国内知名度十分高，口碑也是一顶一的好。

　　最近新闻上有消息称易澜终于肯收学生了，一时间全国各地弹钢琴的人都暗流涌动，期望被她选上。

　　不过和徐澈没关系就是了，今天能这样看上一次也是十分幸运了。

　　等老板出门以后，徐澈的目光往房间内扫过，想找一处地方坐下来，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位穿着牛仔外套仰倒在沙发上的少年身上。

　　就是高铁上那个，至于这么巧吗？这世界就这么小？

　　高铁上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放，徐澈记得那天回头看过这人趾高气昂的大公鸡模样。

　　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生气啊，徐澈笑了一下，那真是没办法，可能被小学生行为感染了，还是气不过。

　　徐澈端着酒走到他面前，先看到桌上七八杯啤酒空杯，再往他身上扫，内衬换成了材质很好的白色衬衫，裤子也换了。上次血气上涌没看清他的脸，现在在暖黄色你灯光下再看。

　　这大公鸡长得也看的下去，喝过酒的脸颊泛起红色，五官端正大方，眉骨中心突出，顺着挺拔的鼻梁和漂亮的人中线完美地延至嘴唇，喉结突出，修长的脖颈向下没入规整的衬衫领口。

　　俨然是一副稳重乖巧，人畜无害的学生模样。只是现在下半张脸上沾满了零食碎屑，面前盘子里的爆米花洒了满桌，可以看出来当事人晕得不清醒的时候脸往桌上砸了一下。

　　这可是好时机啊，做点什么好呢。

　　徐澈把酒放在桌上，浑身上下都摸索了一遍，一片纸都没有。

　　身后一个女声响起：“小可爱，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