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棺材》街也

31、雨夜

　　在那个市场的后巷里的大烟馆，有个身着破衣、身体颤抖着蹲在那里的年轻男子的身影。
　　手上烧伤的伤痕还呈赤黑色，溃烂着。每当有人走进大烟馆，男子就会惊恐地越发蜷缩起来，背过脸去朝着墙壁低下头。
　　当两个男人走进鸦片窟时，他们像是在找人，逐个辨认着每个人的脸。他们悄悄走到蹲着的男子身后，把手放在了那看似倔强的肩膀上。
　　男子拼命藏脸的样子很可疑，被强行扭过身子面向这边后，那两人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啊，找到了找到了。原来你在这儿呀？院长很担心你，正在找你呢，来，一起回学院吧，叶涛先生。”
　　温向烛从学院回来之后一直板着脸，也不怎么说话，心里可能压着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哎，老头。”本来沉默的吃着饭的温向烛突然开口问道：“父亲到底是想找到什么？当时为了让路易出资，父亲是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吗？你其实应该知道原因的吧？”
　　低头吃着饭的埃尔维斯闻言把手里的刀和叉子放在桌子上，抬眸看向温向烛： “没错，因为当时路易对我们说，在密林里他们发现具有考古价值的文物。我们出力，他出钱，条件是只要我们从里面带出来的文物和资料都要全部上交给青山学院。当时真的就那样答应了，你父亲一直都很坚定的认为那里有未知的古代文明，当时谁也预料不到这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我也是，那个学院长也是。”
　　说完,埃尔维斯忍不住仰头长叹一口气。
　　“但是那个院长现在的口吻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我总觉得很不对劲。如果发现了什么，我想那个人一定不是为了用在正途的事情而去拥有它。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什么善茬。”温向烛眯起了眼睛，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珞珈也放下手中的叉子，把手放在断断续续地敲打着桌子的温向烛手背上，说：“我也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我们把手中已知的研究资料一下全部暴露出来，说不定会很危险。”
　　现在大家都知道路易在赌，赌温向烛一定会跟他合作，一旦快要赌输的临界点就会用尽各种手段得到密林遗迹里面的东西。
　　温向烛说：“所以不管天气怎么样，我们要尽快去看看朱安所说的石刻文字才行。”
　　埃尔维斯对于急性子的温向烛感到头痛，扶着额头，无奈笑道：“不要小看这边的雨季，小烛朋友。雨像瀑布一样落下来，河里的水很快就涨了，变得浑浊。因下雨而改变地形的情况并不罕见，还是天气好点再去吧。”
　　温向烛思考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吃完饭的温向烛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桌子前与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东西作斗争。
　　因为如果告诉他在这个雨天可以做什么的话，他会认为只能进行短暂的象形文字的研究，而不是遗迹的发掘。
　　在桌子上陈列着新旧不一的纸张，有小时候临摹的象形文字，也有从绿烟筒上临摹的象形文字。
　　还有黑色包里里的一小块刻着赫里奥格拉夫的石板，将他们排成一列，一手拿着父亲的记录的资料思考着。
　　想了解这些东西是来的之前就一直在做的事情，但自从来了这里的之后，事情渐渐有了一点眉目。
　　资料里有很多共通的语言。那是一些花的名字，或是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的名字，或是一些诸如香油精炼、润燥、干燥之类的字眼，这些也许就是古代美容的方法吧？
　　就这样想着想着，温向烛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就接近了“长生不老”这个关键词呢？
　　在房间里刹那回响着滴答作响的钟表声，覆盖了比它更响亮的雨声。
　　温向烛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窗外，外面冒着一层厚厚的水雾烟。
　　不经意间，在雨声中混杂着像是琴声一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温向烛的耳朵里。
　　“珞珈…珞珈。”温向烛朝着隔壁房间喊道。
　　正在跟埃尔维斯下棋的珞珈被他这么一喊，不顾埃尔维斯下的下一步棋，就快速冲了出去。
　　额…埃尔维斯望着珞珈消失的身影，摇摇头轻笑道。
　　“怎么了？”珞珈打开门走进来，疑惑问道。
　　“珞珈，你现在有听到什么吗？像琴声一样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
　　“琴声吗？”
　　两人侧耳倾听，刚才隐隐约约的琴声他已经听不见了。
　　“啊，对不起，可能是我幻听了。”
　　“没事，我下去给你拿一壶茶吧。”
　　“好，谢谢…”
　　当珞珈离开房间时，珞珈再次将视线转移到被拍打在窗户上的雨珠。彼时的窗外，下得急促的雨水，吹动的树梢声，两者合成了一曲大自然的琴弦。
　　那道身影在此刻不遗余力地侵占着他的思绪，远在臆想之外的白蒙蒙浮现一双悲伤的紫色瞳孔。
　　白色长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正抱着膝盖的那个精灵。
　　顷刻间，泪珠从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慢慢滑落下来。
　　朱安躲在寺院的房间里弹奏着丹波琴。
　　丹波琴是竖着的，琴杆细长，只有一根弦。只需摇动那竿子，发出微妙的抑扬顿挫。
　　这是很具有南越特色的一种音色乐器。
　　它宛如是为很忠实的听众，认真聆听着他弹奏的乐章。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你有那么想念他吗？或者是在感叹什么吗？我要是知道你是谁就好了......”
　　池边的柳树上的簇簇枝条，随风雨肆摇晃。被雨声淹没了琴的音色，当朱安抬起头时，那个少年的身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现在你在做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下了几天的大雨停了，是一片蔚蓝的天。
　　看着这样晴空万里的天空，感觉很适合马上就可以去遗迹调查了，但是雨季的河内天空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像昨晚那样下大雨。然后，雨又停了，。
　　在这样一个清爽的早晨，埃尔维斯的家里回荡着佣人害怕的尖叫声。
　　“老爷—老爷—”
　　埃尔维斯、温向烛和珞珈睡梦中被佣人的惊叫声惊醒，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快速跑到了走廊上，听到尖叫从宅邸的后门传来。
　　埃尔维斯急切问道：“怎么了，是小偷吗？还是丹岚？”
　　佣人一脸惊恐地指着脚底下：“老爷，这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闻言，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摇晃着佣人的脚下，只见一个男人正趴在地下，看不清楚脸。
　　被大雨淋湿的身体，上衣、头发、脸颊和脖子都沾满了泥和血。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当埃尔维斯和温向烛跑过去将那个男人扶起来时，他痛苦的呻吟声从苍白的嘴唇里漏了出来：“嗯…啊，不，不，不…”
　　这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