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线》水至秦

7、第七章

　　休息过后，工作人员开始下船忙碌，调整场地设备，夏时与只是稍微闭眼假寐，听到声音很快就醒了，看着身边缩起来睡姿看着不太舒服的江挽沅，终究还是没叫醒她，陪在她身边看着前方，不知意识飘向何处，感觉好像是有人要过来，他提前站起身子，刚好看到不远处找过来的小艺，指了指还在睡着的江挽沅，示意她动静小些。

　　“怎么睡在这里了？”小艺小声的问道。

　　夏时与耸耸肩，没说话，小艺也就默认他不知道了。

　　“那我先去对接场地，待会再回来叫醒她。夏老师要是没事的话，麻烦帮我看着点她吧。”小艺一边轻声交代一边往回走，准备绕到另一边下船到岛上跟进工作。

　　夏时与还在思考，她的助理似乎有点神经大条，就这么随意的把自己的艺人丢给一个男生照顾。

　　夏时与重新坐了回去，这次稍微隔开了距离，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小艺过来叫人拍摄。

　　江挽沅被喊醒，有些懵地看着前面的小艺又看了看身旁的男生，意外自己竟然睡得这么熟。她借着小艺的劲站起来，把身上披着的披风递给小艺，也没在意，以为是小艺过来给她披上的。毕竟她肯定是找了自己之后再去工作，再回来叫醒自己的。

　　江挽沅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换回小艺手上的白色披风，跟着一起绕到另一边下船。

　　前面是搭建好拍摄MV的场景，有一个小小的剧情设定，是她要跑一段距离，到时候后期会加上雪崩和海啸之类的特效。因此，衣服也要人工加上一些弄脏的痕迹。

　　眼看着自己身上干净的红裙被染上土色，洁白的毛绒披风也变得灰尘扑扑。江挽沅不禁有些心疼这两件衣服，都是特别保暖的面料，价格昂贵，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心思，专心投入到MV的拍摄。

　　因为有拍摄脚步奔跑特写动作，这下她的鞋子也被换成了红色高跟鞋。好在衣服足够暖和，虽然有些冻脚，但是跑动起来也还好。就是本身就不太常穿高跟鞋，现在还要在雪地跑动，虽然工作人员提前人工铺上了一层雪上去，她还是需要格外小心，以防摔倒。

　　巧的是，拍摄到一半，光芒暗淡，天空变得阴沉，竟真开始飘起雪花，鹅毛大雪软绵绵的落下，因为温度低，也没有马上融化，反倒是以雪花的形状停留在人的衣服上。这下拍摄效果更好了，她又跑了几次，录好了之后就接着拍摄下一个剧情设定。

　　期间夏时与一直跟着旁边看着她拍摄，看着她假装后面有危险而变得浓重的神情，看她捧着雪露出希望的样子，看她慌张奔跑，看她眺望远方。

　　动态摄影比单纯的静态摄影好多了，她的表情显得生动起来，加之有剧情代入，比上午拍摄的时候状态还要好些。

　　夏时与也在过程中拿起相机抓拍了好些照片，他满意的想着，她果然还是适合动起来。

　　第一天的工作极其顺利的进行着，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是在拍摄专辑剧情部分内容，一行人也渐渐熟络起来，相处的自然了许多。

　　有专门的摄影师负责跟拍记录此次航行工作，也是主要用于给大家科普一些极地知识的，江挽沅认为自己既然身处一个比较特殊的职业，就应该用着自己的知名度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这才是她这次没有选择大众旅游点，拒绝了杂志方提供的拍摄服务的原因。

　　这些她不爱对外人表达的想法，除了身边亲近的经纪助理和制作人，无人知晓，也无需对外宣扬。

　　这天下午下了一场暴风雪，外面是极夜笼罩下的一片黑暗，唯一的光照来自于船上用于探路的灯。由于天气恶劣，大家只能暂缓了拍摄工作，聚在船舱内闲聊。

　　“金队，你们平时也会经常遇到这种天气吗？”

　　“林队，你们平时也是像这几天这样一直都见不到光的吗？”

　　“金队林队......”

　　工作人员们叽叽喳喳的围着科考队派过来的两位队长，不断的发问着。

　　一行人已经在船上待了快五天了，虽然没有深入北极圈，几乎是处在外围附近徘徊漂流，但是终日见不到的黑暗，早就让大家的情绪不如初始的高涨。

　　“我们也不常在这种天气环境下进行考察，以往白天还是能见到光的，海水很透彻湛蓝，我敢打赌，夏威夷的海都不如那会我看到的海水好看。不过的确是越深入越难见到极光，其实极光常见的纬度在67度左右，这边中心点高达90度，虽然我们目前大概在78度左右，也是要看天气和运气的。前些日子算是幸运的，能见度高，看到了极光，不然你们那个杂志拍摄任务可能还得到冰岛芬兰这些热门地拍摄。”林副队回着他们的问题。

　　“我以前听一位国外的科考队员说过，这块早些年代都还是陆地，以往还会在上面滑雪或乘坐雪地摩托穿越冰面，可惜近些年气候变化明显，这里都只能乘船穿越了。”金队边抚摸着船上的跟着负责搜救的犬只，边说道。

　　“这里距离我们科考站所在地新奥勒松有一段距离，其实严格来说，新奥勒松才是最北的人类定居地，有不少的科考机构在。”林副队摊在躺椅上，享受着这份比科考要轻松的许多的工作。

　　江挽沅坐在旁边抱着大衣取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小艺和夏时与。他们静静的大家闲聊，并未出声参与其中。

　　金队看了眼这位发起这次行动的大明星，很快又转头回去继续分享科考的趣事。对于这趟即将要到达尾声的短暂航行，他和副队一致认为过的还是比较愉快的。对于这位国内著名艺人耗费大量的财力过来拍摄一个专辑，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一时兴起靠关系联系的他们陪同游玩，好在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位大明星的用意。

　　这样一个有无数个可替代版本的拍摄计划，偏偏选了这么一个艰难且吃力不讨好的方案，美名其曰是专辑宣传片，在他们看来更像是纪录片，这位嘴上把事情都娱乐化，却只字不提其中耗费的精力的女明星，在这短暂几天的旅程下来让他俩刮目相看。他们在江挽沅身上看到了类似于科考工作者的热情和纯粹，即使她一直把自己立于一个谦逊的位置似乎是不愿意承认，他们依然感谢有人愿意记录下这些。即使身处不同的环境和有着不一样的工作身份，却是殊途同归。只可惜，他们大概一生都会漂泊在这片极寒之地上，这些小发现终究无法为外人道也。

　　一行人缠着两位科考人员不断的聊天，时间悄悄过去，指针渐渐指向了夜晚的数字。后期的行程中，他们的食物也变成了易于储存的干粮和糖、油、面粉制成的生存饼干，所幸预计不过一周的航行，还是很快就能结束的。

　　这次他们调用的不是国内最新科技的破冰船，因为不是真正进行一场科考。大部分船舱都紧闭着，只有少数船舱供给休息。聊的兴起，有人回去休息也有人还聚在一起闲聊，试图驱散这份漫漫长夜带来的寂寞。

　　到了时间，江挽沅也没有回去休息，尽管在船上她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可供休息，比其他人多人一起居住的环境要好一些。

　　看着不远处围着一盏灯闲聊的大伙，她有些困意袭来，外面是海水流动的声音，透过小小的舱门放眼望去，一束强光照耀着前方的海面，外面雪虐风饕还在持续，除此之外一片黑暗。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提供给夏时与的房间也是单人房，不过此时他也并未回去休息，陪着江挽沅坐着，看着身边人目视前方发呆。

　　江挽沅另一侧的小艺已经开始昏昏欲睡，脑袋摇摇晃晃的强撑着陪着自家艺人。

　　回过神来的江挽沅看了看旁边要倒向一边的小艺，赶紧拉住，让她回去休息。

　　看了看身边的环境，几个她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在了。

　　这会小艺倒是想起了助理的职责，有点不放心江挽沅独自和这么多不熟悉的工作人员待着，却全然忘记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甲板吹冷风。

　　“我待会就回去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没事的，这不还有个夏时与在呢。”江挽沅指了指另一边无所事事的夏时与。

　　很是奇怪，小艺对这位明明应该也是工作人员的夏时与，却总是把他放在和自己艺人平等的身份，没有任何的戒备心。

　　不过困到极致的她已经没力气思考问题了，点了点头就摇摇晃晃的飘着走回自己的休息室。

　　“说起来你身边就跟着她这么一个助理，也不带保镖的吗？她倒是放心让你跟着我。”夏时与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艺也是保镖啊，看不出来吧，她可是从小就学武术的。虽然有点粗线条，不过真的是很优秀的助理。”江挽沅脸上露出了些骄傲的神情，接着说道，“你又不是坏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也不是坏人吧。”夏时与轻微挑眉，示意面前这些聊天的人们。

　　说起来江挽沅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抵算得上是个同龄人，加上这几天俩人聊的也投机。更何况最开始就已经毫无防备的和这个不熟悉的人结伴逛街了。

　　“我是都没觉得有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看着也不会有危险。”江挽沅如实说道，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她确实不清楚小艺的判断，只好改天有空问问。

　　夏时与耸耸肩，也没什么表示。

　　“你怎么也不回去睡觉，也没见你和他们聊天的，你不困吗？”江挽沅问道。

　　“你不也没回去。”夏时与反问她。

　　“我......工作快要结束了，虽然这趟旅程没有很舒服，但我还是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可能是太久没看见太阳情绪受到影响了吧。”夜晚会使人情绪泛滥，江挽沅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待在人堆里面。

　　夏时与想了想，没有回答她。他很清楚这种在心理学上被称作黑暗效应的行为，不过出于私心，他并不打算解释。

　　“那就一起坐会吧，听他们讲故事挺好的。”

　　江挽沅的身边放着的一盏小灯，在昏暗的船舱下亮着微弱的黄色灯光，不远处人们依旧兴致勃勃的聊着天，她淡淡的看着聚集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时与看着眼灯光下她忽明忽暗的脸，也跟着看向前方，身子却悄悄的靠近了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