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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隐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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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带他在沈府各处游览了一番,最后来到一片梨花林中,还未走到此处,便香风缭绕,路边也满是莹白的梨花花瓣。
“常人府中多种松柏,四季青翠不凋,为何李府中梨花甚多,还请沅儿解惑。”沈从容看着眼前一大片梨花树问道。
“我从小便喜欢梨花,在军营里,将士们都爱饮烈酒,偏我最爱梨花白,就是因为它那一抹梨香。”李沅笑道,果然是被这个呆子的天真外表蛊惑放松了警惕,又赶紧止住了笑容。
“原来如此。”沈从容暗暗记下了她的喜好,梨花白。
两人在府里边走边聊,落在后面的青山和豆蔻不禁拌起嘴来。
“公子今日竟和镇西侯攀谈这么久,简直匪夷所思,平常出门遇到年轻女子,公子一向言简意赅,话都不超过三句。”小厮青山感叹道。
“还不是我们小姐博古通今,寻常女子哪有我们小姐这么博学,能在国子监做学正!”豆蔻白了他一眼。
李沅听到一阵汗颜,博古通今是万万不敢当的,自己在文史方面的造诣,恐怕还不如国子监的学生。哪敢在眼前这位面前班门弄斧。
“我们公子才是才貌双全,以镇西侯的风评,嫁给我们公子,看起来我们公子还是吃亏了些。”
“胡说八道,外面那些市井流言怎得可信,要按风评来说,你们公子的身体可是硬伤,谁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我们小姐轻轻一推。”
“你......”青山无言。
.......
俩人在侯府逛了一个时辰,沈从容随即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来日见。”李沅将他送到门口。目送沈从容登上马车,带着丫鬟入府。
青山架着马车缓缓行驶,问道:“公子,你刚才与镇西侯相谈甚欢,可是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
此时正值黄昏,橘黄色的夕阳撒在路旁的柳树上,春日渐盛,柳枝随风轻摆,枝条上逐渐生出嫩绿的小芽,沈从容掀开帘子,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好春色。
“相谈甚欢,是么?”沈从容回想刚刚,两人似乎只是聊了聊侯府的景致。
“是啊,我看你们二人有说有笑。”
“或许我和她分外投缘吧。”
回到府中,李母派人把李沅叫到房中。
“那位沈公子如何?”李母问道。
“女儿已问过他并无心仪之人,这样成婚后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李沅望着窗外的海棠,初春时节,枝头还未长出花朵。
“母亲是想问你他为人如何,可看得出?”李母不自觉的揉捏着手中的帕子,又问。
李沅低头沉思,答道:“此人心思细腻,不善言辞,其他的我暂时看不出。”
“日后你们若是成家,就算二人不能真心相交,也不要走到相互折磨的地步。”李母叹了口气说道。
“女儿明白。”李沅俯在李母肩头,不由想起沈从容刚下马车时的莞尔一笑。
这么温柔的人,俩人断然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就算他是陛下的人,自己只会更加敬他,只要他安安分分,不伤害李家的人,两人权当君子之交也无不可。
“沅儿如今也要议亲了,多学学京城近来时兴的女子装扮,也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才是,切不可被军营那些臭小子们带偏了,成日里做些男子装扮,好叫人看了笑话去。”李母细心叮嘱道。
李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行事上一向是最不让人操心的,可缺少了些闺阁女儿的温柔小意,以后嫁去沈家,这一身硬脾气,不禁让人担心。
“母亲,你知道我一向不喜那些女子衣裙,再说我去国子监上值需要操练学生,穿些骑装短打才更利落,婚事已定,母亲不必为我操心。”李沅安慰道。
“你呀。”李母无奈摇头。
皇宫上书房内。
兴武帝身着明黄色龙袍,两鬓有些斑白,胸口用金丝线绣着腾云驾雾的龙纹,似乎俯瞰一切,让人不敢直视。
“父皇,李沅刚刚打了胜仗回来,为何调她去国子监任职,如今国力强盛,正是用人之际,李沅如此年轻,往后在战场上是我大衍最锋利的剑。”太子隋胤问道。
“而且赐婚一事,只怕更让她与皇家离心。”
自从李沅归来到被赐婚,一切发展的太快。他从最开始的喜悦,到震惊,最后疑惑不解。听闻李沅已经接了圣旨,李沈两家已经开始走动商议婚事,这才按捺不住前来问询。
“再锋利的剑,也得有剑鞘。否则不止伤人,还能伤己。”
“如今我老了,再过几年就要传位给你,衍国已无战事,正是磨砺这把宝剑的好时机,如今我打压她,收走她的兵权,带你登基,再找机会提拔重用她,这样方能让她对你更加死心塌地。”
“人只有在低处经历过,才更珍惜高处的风光。只要她还想上战场,到时候你的赏识,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兴武帝语重心长的教导。
“可是父皇……”太子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好了,我累了,今日就到这里,你下去吧。”兴武帝转身朝内走去。
兴武帝不禁暗想,太子还是太年轻,有些少年人的意气用事。为君者,需得把握平衡,权力在一收一放之间,才能长久。一位的提拔,只会让权臣拥有更多权力,最终导致朝堂失衡,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是致命的。
幸好现在战事已定,衍国已无外患,太子还有时间成长。
兴武帝原名隋昌,是一位勤政的皇帝,在位四十几年间,把衍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满朝文武和百姓,无不对这位皇帝抱有极大的赞誉。
太子的生母是衍国已故的皇后刘氏嫡女刘娥,兴武帝与刘氏结发夫妻,感情甚笃,生下孩子难产而亡后,兴武帝当即发布册封太子的诏书,并向满朝文武宣布不再立后。
刘氏整个家族远靠南岭,手里并无实权,百官不用为外戚干政担忧,又加上兴武帝此人独断,朝事上说一不二,因此多年来无人敢拿立后说事。
纵使后来杨妃、静妃分别生下了二皇子隋昱、隋安,皇帝也给予了太子最大的期望和支持。
玉芙宫内,静妃端坐在主位,缓缓饮了几口茶,起身往香炉里添了些许香料,这时下人来报,三皇子隋安求见。
隋安急匆匆的入内:“母亲,你可听说陛下给李家女赐婚一事?”
静妃抬手打断了他,随后示意殿内其他人退下:“跟你说了多少次,行事要稳当,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李沅已到了适婚年龄,年纪轻轻坐到侯位,军功只怕是封无可封,一场赐婚,又选定了才貌出众的沈从容,任人怎么看,这都是皇恩浩荡,天赐良缘。”
“可朝中谁不知道这沈从容家世单薄,父皇此举是有打压李家之意吗?我们何不趁机向李家示好,李沅若能为我所用,太子在军权上可就没有半点掌控了。”三皇子隋安走上前去,扶着静妃落座,双手轻轻捶打着静妃的肩膀。
“这点太子想必比你更清楚,也更加着急,你匆匆入宫,却不知道就在刚刚,太子与陛下在上书房内发生争执,想必也是为了李沅的事。”静妃拨弄着手中的珠串说道。
“太子向来一心为国,从不结党,这次为了李沅大动肝火,想必是极为看重。向李家示好,免不得惹来陛下猜忌,不如顺手推舟,再加一把火。”静妃示意隋安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还是母妃深思熟虑,孩儿受教了。”隋安一改焦急之色,心定了下来。
几日后,京城里竟起了一则传闻,皇帝赐婚的探花沈从容纵然貌美,然而身有隐疾,只怕不能传宗接代,将他与镇西侯赐婚,只怕是为了……
“只怕是为了什么?说下去!”太子隋胤紧皱眉头。
“为了......,到处都在传,只怕是陛下为了断绝李家血脉故意为之。”下属低头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神情。
“一派胡言!”太子狠拍桌子。“沈从容不过是娘胎里带的弱症,何来隐疾一说,况且李家若真为了血脉相承,当初就不会只生下李沅一个。”
“殿下前几日才和陛下因赐婚一事有了争执,这就流言四起攻讦陛下,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流言,想要离间陛下和您的父子亲情。”太子府上的谋士说道。
“只怕朝臣会以为是您故意放出流言阻挠赐婚一事。”
“放出这种流言,对我和陛下有什么好处,何至于猜想到我的头上?”太子不忿。
“您向来一心为了国事,现下明眼人都看出赐婚是对镇西侯的打压,若此时放出流言说是您背后煽风点火,只怕会让陛下以为您为了朝中肱骨不惜与他翻脸……”谋士缓缓说道。
“那依先生看来,本宫该当如何?”太子冷静下来,殷切的望着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