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chapter 01 ...
-
乌云将天笼罩起来,层层叠叠的,压着人透不过气来,窗外黑压压的,仿佛在昭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余雁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手中的刻刀换了又换,实在找不到合适的。
“雁子,怎么了?”范琛见余雁今天一直往外看,忍不住问道。
余雁终于找到合适的刻刀,低着头,说了句没事,专心地刻着手下的小鸟。
纤细白皙的手握住刻刀,余雁一下一下地修磨手下的鸟,细小的木屑从木板上滑下,落到地上。
阳光从窗缝挤进来一束,恰好落在余雁的脸庞,狭长的眸子有着勾人心魄的美,加上鼻尖上的一颗痣,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范琛盯着看了余雁一眼,“呸”了一声,说:“没事,不会辞的,我们虽然是学徒,但技术比我们差的人多了,我敢肯定我们两个人是不会被辞的。”
余雁没理他,范琛也不恼,换了把刻刀也雕起来。
越到下午,余雁越发担心起来,到最后连雕刻都没心思了,余雁只好将刻刀放下,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这几天厂里的生意越来越差,这批订单发完,就没有订单了。余雁知道厂子要裁人,而且他不同意范琛的说法,或许他真的可能被裁。
但世界之大,他可以去其它地方赚钱。
“雁子!阿琛。”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袖,搭着一条牛仔裤的男生跑了进来,手中是自己的外套和通知书。
“你这小子,跑慢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看到林朝寒跑来的身影,忍不住说道。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林朝寒挥动着手里的通知书,高兴道。
余雁和范琛听到林朝寒的声音,早把刚刚的忧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往外跑。
余雁、林朝寒、范琛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林朝寒比余雁和范琛大一岁,他小学考初中的时候以一分之差落榜,最后和余雁、范琛两人一起上了初中。
三人在初中里也在同一个班,关系很铁,但中考时余雁比县一中录取线多了一分,原是可以上高中的,但他父亲以家里没钱为由不让他继续读书。
林朝寒的分数不多不少正好够县一中,林朝寒原不想去了,但家里人不同意,逼着他去读了。
而范琛则是成绩不够,家里人也没想让他成大器,让他向他爸、学习木雕,有个谋生的手艺就行。
三年过去,范琛和余雁还在木器厂当学徒,而林朝寒则金榜题名,考上大学了。
林朝寒从小成绩不怎么样,但是自从上了高中后,他便愈发刻苦,高考出成绩的时候竟成了全校第一。
刚开始报志愿的时候,林朝寒都报了省内的大学,但依林朝寒的成绩,去省内的大学可惜了,况且他父母也不同意,最后报了离家两千多公里的江城大学。
其实一开始林朝寒并不想报江城大学,出省他是高兴的,不仅可以离开父母还能看外面辽阔的世界。可是一想到出省了就要一年回一次家,那样他就不能经常见到余雁了。
后来是余雁和他说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余雁说之后他可能会去外省打工,林朝寒一听也不管余雁是不是去江城,竟就这样同意了。
“你小子,考上了大学可不能把我和雁子忘了。”范琛锤了锤林朝寒的胸口,说。
“那是当然。”林朝寒笑着说。
一旁的余雁一直不说话,他的手上拿着林朝寒的录取通知书,正一字一字地描摹着通知书上的字。
林朝寒真的被录取了,他真的被江城大学录取了,余雁真心为他感到高兴,脸上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不过这份高兴没能持续很久,林朝寒被录取了,就意味着不久后他就要离开长青县,余雁要很久看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余雁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嘴角也耷拉着。
林朝寒发现了余雁的异样,及时安慰道:“没事,寒假我就回来了,很快的。”
一旁的范琛听到这话,也安慰起余雁来。
三人一起长大,对方随意动动手指就知道要干什么,林朝寒和范琛不可能不知道到余雁在想什么。
余雁吸了吸鼻子,说:“干嘛呀,我是在替你高兴呢,我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余雁把通知书丢给林朝寒,走了进去。
他拿起刻刀,继续刻着手下的小鸟。
很快林朝寒和范琛也走了进来,范琛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雕刻着。
林朝寒靠近余雁,仔细地端详着余雁手中的动作,视线往下,才发现余雁在刻一扇格子门上的鸟。
鸟兽虫鱼,是最常见的样式。
“雁子刻燕子,可真有趣。”林朝寒笑着看向余雁。
余雁瞪了他一眼,他虽然已经来厂里很久了,但厂里的大师傅不多,很多时候都是靠自己琢磨。到现在为止,只有燕子是余雁最满意的。
“刻燕子怎么了,阿琛刻的都没有我的好呢。”余雁收回视线继续手中的动作。
突然躺枪的范琛看了眼林朝寒又看了眼余雁,一时语塞。
“是啊,刻燕子怎么了,咱们雁子刻的燕子是最好看的,你能刻出来吗?”
林朝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连忙闭嘴,静静地看着余雁工作。
阳光透过乌云喷洒在余雁的脸上,细细的绒毛更加明显,林朝寒就这样一直盯着余雁,并不说话。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余雁终于抬起头,看着林朝寒,疑惑地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朝寒摇摇头,没说话。
“那你还一直盯着我看。”
“看你好看。”
“闭嘴。”余雁往林朝寒嘴里丢了个瓜子。
“这瓜子真好吃,你带的吗?”林朝寒吐掉瓜子皮,问余雁。
“不是,这瓜子是我们在外面院子里拿的,之前外面那里不是长了个野生的向日葵吗?这几天成熟了,我爸就叫我们把他吃了。”
说话的是范琛。
“怎么样?野生的不错吧?”范琛问。
林朝寒又吃了一颗,说:“是不错。”
余雁一直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说话。
六点半,余雁和范琛终于下班了,范琛他爸有事,在林朝寒进来的时候就走了,今天回家的人就只有他们三人。
没有大人在场,余雁和范琛也更放得开些。
几个人走到车棚,没有看到林朝寒的车。
“你今天不是骑自行车来的吗?”余雁疑惑地看着林朝寒。
林朝寒低着头,闷闷地说:“今天我和我爸一起来的。”
“卧槽,你爸带你来的?那岂不是坐小轿车进来的,你爸呢?”范琛问。
“我说我和你们一起回家,就让他先走了。”
“你傻呀,马上就要下雨了。”范琛抬头看了看天空,“你有小轿车不坐,偏和我们挤这破自行车干什么?”
“怎么?不行啊?再说,我又不是和你挤,是不是雁子?”林朝寒看向余雁。
余雁无语地看了眼林朝寒,走到自己自行车旁,开了锁,把车推了出去。
轰隆——
真应了范琛的话,三人还没走出木器厂的大门,雨便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乌鸦嘴。”林朝寒看着范琛说。
这几天雨季,余雁和范琛都带了雨衣,不过都是单人的,加上林朝寒,两人或多或少的都会被淋到。
“你先坐着。”余雁叫林朝寒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然后自己穿起雨衣,坐上前面的坐垫上,用雨衣的后摆把林朝寒整个人都兜住。
因为雨衣比较小,在余雁将雨衣批在林朝寒头上的时候,林朝寒便抱住余雁的腰,脸紧紧地贴上余雁的后背。
林朝寒靠得很近,余雁觉得自己的腰间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
雨下得很大,余雁一边骑着一边大声地问:“你衣服里面是什么?”
“你说什么?”或许是雨势太大了,林朝寒没有听清。
“我说,你衣服里面放了什么?”
“通知书。”
在余雁去穿雨衣的时候,林朝寒怕路上不小心把通知书淋湿了,穿好自己的外套,把通知书放了进去。
雨水不可避免地拍打着余雁的脸庞,脸上都是雨水,眼睛里面也进了些,余雁眯着眼睛踩着自行车,很不舒服。但余雁却笑了起来,把通知书放在衣服里面,也只有林朝寒才能做得出来。
木器厂在县城里,三人要回家还有差不多五公里的路程,为了赶快回家,余雁和范琛越骑越快,在雨下得更大之前,三人回了家。
三人虽然在一个村子,但是在不同的方向,进村后没多久范琛就和两人分开了,余雁则是把林朝寒送到了家门口。
分开前,林朝寒和余雁说过几天要办升学宴,让余雁到时候一定要过来。
余雁答应了。
槐村的村中心有一颗古槐树,据老人说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 ,槐村也因此得名。
因为这颗槐树,许多老人都会在下面聊天唠嗑,村子里发生什么事情,这里都是第一情报中心。而每当有人经过,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审视”你。
这里是余雁回家的必经之路,余雁每次骑车到这里的时候都会祈祷那些爷爷奶奶已经回家做饭。
今天下雨,余雁想那里应该没有人。正如余雁所料,当自己骑到槐树边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余雁吹起口哨回到了家。
“哥,你回来啦!没淋湿吧?”余雁刚把自行车停好,就听到屋里传来声音。
“没有。”余雁说着找了自己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还好只有裤脚和脸有点湿。
自行车钥匙在手里甩了甩,余雁走到余鹤身边,余鹤正在写作业,字迹很工整。
余雁摸了摸余鹤的头发,温柔的嗓音从余鹤的头上响起,“米饭煮了吗?”
“煮了,现在应该快好了。”余鹤抬头看着余雁。
“爸妈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去炒菜,你好好写作业。”余雁说着就往厨房走。
余鹤低着头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雨没过多久就停了,余雁的菜刚炒好,余父余母也刚好回来了。
其实家里的菜不多,余雁今天就煮了南瓜洋芋汤,刚好下雨天气凉了下来,热乎乎的汤正适合。
“听说现在木器厂的活少了下来。”不是问句,余父对木器厂的情况心知肚明。
余雁点点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然后说:“这几天范琛他爸天天去谈合作,下个月活应该就多起来了。”
余父摇摇头说:“难咯,现在都是机器了,那个东西又快又便宜,怕是没人想要买手工的了。”
余父以前也是木器厂的一员,对木器厂了如指掌。但是几年前因为去山上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不然现在木器厂里肯定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木器厂就要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