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记事》亚雅

33、第 33 章

　　雅乐云听说赵雪青拒绝抱养李承沐的事，把她叫到荣华院来问情况。

　　“青儿，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给拒绝了呢？”雅乐云劈头盖脸直接发问。

　　“佩娴刚生产不久，舍不得把孩子送给我。”赵雪青先是找了个借口，“我不想夺人所爱。”

　　“你管她呢，有逾明压着利明，她舍不得也要送。”

　　“利明愿意把嫡子给我养，多半是打了其他算盘的。”赵雪青心里透亮，“但是时日还长，逾明那边，或是我这边，都是不定数，他们的算盘多半会落空，与其后面闹的不好看，不如不开这个头。”

　　“你怎么这么糊涂。”雅乐云恨铁不成钢，“你也说了逾明那边没个定数，他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哪里还会为你考虑这么周到，把三房的嫡子要过来给你养。”

　　“我若真不能生，倒想找一个女孩养在膝下。”赵雪青黯然道，“女孩不像兄弟，不分府里的财产，到时候我自己给她存一笔嫁妆，也能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雅乐云发现她这个想法完全是在为李逾明打算，她平日的教导全然没有听进去，说：“青儿，你不要只为别人着想，也为自己打算打算。你想想，逾明那样的性格，十几二十年后，一个和他无血缘的女孩，他对她能有什么感情。你把沐儿要过来，不管以后怎样，沐儿是他亲侄子，还有三房在，有了这层牵绊，以后哪怕我不在了，你在王府度日总是没问题的。”

　　赵雪青明白雅乐云是真心为她好，事情也在理，但她心里就是不愿意，又找借口说：“前几日宫里的太医过来诊治了，说我还有机会有孩子。再说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过段时间我和他要出趟远门，孩子现在抱过来，我不在照顾不到，出了事情三房要恨我。”

　　雅乐云十分吃惊，问：“你要和逾明出门？你们要去哪里？”

　　“他说要去一趟溪南。”

　　溪南是封地，但雅乐云进府多年，李沧从未回去过，她自然也没有去过。那里基本算是已故凌氏的地盘，她无法插手进去。

　　“怎么突然回去？”雅乐云问，“为的什么事？”

　　“是他军务上的事。”赵雪青说，“我只是陪他走一趟。”

　　“什么时候走？”

　　“大概就是最近一两月吧。”赵雪青如实说，“等他把京内的事处理完了就动身。”

　　“这一走要去好几月吧。”雅乐云猜想可能是兵部的事，担忧地说，“他公务的事情又多又乱，你跟着他去一路上怕是要吃些苦。”

　　赵雪青嫌弃沈佩娴太过势利精明，不想和她有太多牵扯，以后要是真不能生，她也不想抱养李承沐，还是说这件事：“所以现在不合适抱养沐儿，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嗯，要出去的话确实不是好时机，反正沐儿在府里，回来再张罗也不迟。”

　　雅乐云的心思已经从抱养之事跑到李逾明要去南方一事，事情隐秘，朝内陆岚都不知道，但李逾明居然告诉了赵雪青，不但提前告诉了她，还要带她一起去。她当年让女儿嫁给李逾明，只是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以备不时之需。但后来李逾明对赵雪青用情至深，掏心掏肺是她决没想到的。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李逾明对赵雪青好，无论作为母亲还是布局者，她都乐意看到。只有他对他好，她的安排才有意义，一个不受信任，不得近身的棋子是没有用的。但是四年相处下来，她发现女儿却不似她以为那样的好掌控。再加上李逾明对她这么好，以后出事，她站在哪一方，还说不好。

　　有的女人，男人对她好一点，就昏头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雅乐云怕她是这样的人。

　　雅乐云发了一会呆，压低声音说：“不过我看回来还是尽早把事情办了，男人的感情易逝，说不定哪天就变了。不知道你听说没有，秦玉华被逾明赶出去府去了。”

　　秦玉华是赵雪青被李沧训斥那天，在他屋里服侍的小妾。

　　这件事赵雪青真的没有听说，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日。”雅乐云说，“他别说征求我意见，连通知都没有通知我一句，直接让管家把她丢出府了，据说包裹都没让她回去收拾一下。”

　　雅乐云这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她是李沧的王妃，李沧的房里事按说是她做主。李逾明作为儿子，直接插手父亲房里事，是不合规矩的，也摆明要打她的脸，不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

　　她扶正时，旭王府前面三房要不已经年长，要不外祖家硬气，已经各自管着王府的各处田庄进项，她一直管不了。但其他的几房人口她还是可以管的，尤其是后面进来的小妾、出生的子女，都要看她脸色过活。但李逾明这两年已经公开两次打她脸，越过她赶走李沧两个小妾。

　　“父亲哪里无话吗？”赵雪青问。

　　“老王爷最近一方面为烨明被弹劾的事奔走，一方面对秦玉华没了新鲜感，所以不甚在意，倒是没说什么。”雅乐云说。

　　赵雪青心里觉得李逾明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妥，所以找不到话来替他开脱。

　　“所以我劝你趁他还上心，趁早把沐儿抱过来，也好有个保障。”雅乐云说，“以前服侍他的通房丫头也怀过他的孩子，但他不想要，生生让她落了孩子，落了孩子后马上把她远远打发到庄子去了。”

　　赵雪青倒吸一口凉气，怔怔地说：“我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你不知道正常，他管院里的下人和管军队一样，只要不顺他的意，就打一顿撵出去，谁敢多说一句。”

　　确实如此，李逾明身边那些丫头见他一向战战兢兢的，所以他带到懒云居的丫头们都十分谨慎，从不乱说话乱串门。翎儿是个多话的，常常觉得她们无趣，不过倒和赵雪青的意，不用费力去调教她们了。

　　赵雪青突然心里惨惨淡淡的，不是滋味。雅乐云见她这样的脸色，也不说什么了。

　　*
　　晚上，李逾明回来，和赵雪青吃饭，发现她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今日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喝了药，有些累。”

　　李逾明没有在意，说：“那少喝一点，一天一顿就够了，细水长流，大不了多治疗一段时间。”

　　上床后，李逾明向她求欢，她没有拒绝，只是动作不似以往那么热情，他以为真是喝药了没精神，事成之后，心疼地说：“要是难受，就不要喝药了，顺其自然吧。”

　　赵雪青脱力，伏在枕上，试探性地小声问：“我听说以前有丫头有过孩子，你为啥不要呢？”

　　李逾明没想到她知道了这事，在她进府前，他已经把那丫头打发的干干净净，说：“那时候年轻气盛，没想到一两次就有了。”

　　“既然有了，为何不生下来？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血。”

　　李逾明思考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有我大哥的事，我母亲和我们兄弟吃了那么多苦，我不想有庶子。”

　　也正是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后面他就不敢再碰那些丫头了。

　　赵雪青一时无言。她即使有孩子，也是他的庶子。

　　“她是府上分配的通房丫头。”李逾明解释说，“我虽落了她的孩子，也没亏待她，给了她一笔钱，后来她嫁给了庄子上的大管事。”

　　赵雪青没有说话。

　　“雅乐云告诉你的？”李逾明问。

　　他身边知情的丫头是断不会告诉她这些的。她又天天往荣华院跑，今日还去了，所以猜测必定是雅乐云告诉她的。

　　赵雪青这几年见证了他和雅乐云的不和，但从未为雅乐云说过话，今日鼓起勇气说：“我还听说你私自把秦玉华赶出府了？”

　　“是。”李逾明承认。

　　“这是内宅的事，你一个大男人管不太合适吧，你和母亲说一声，让她去做不是更好。”

　　“她要是能管还用我出手？”李逾明很是生气，“她不但不管，还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送给我父亲，若不是她放纵，两年前能出那事，惹得王府被耻笑。旭王府在她手里名声越来越差。”

　　赵雪青见他把李沧的荒唐事都算在雅乐云头上，觉得他不讲道理，若不是李沧喜欢，雅乐云怎会这样做。但这种事，她又不能直言不讳，便说：“你如果觉得这样不妥，可以和她私下说说。你若不方便，可以让我去说，然后母亲出面赶秦玉华走。”

　　“我才不屑和她说，我甚至不想让她管家。”李逾明说，“现在我袭爵，按理说管家权也要移交给你了。”

　　赵雪青听他猛地说出这件事，吓一大跳，脱口而出：“我管不来家，再说我管家名不正言不顺，没人信服，你不要动这样的心思。”

　　李逾明看她反应激烈，忙说：“现在王府关系复杂，事情杂多，勾心斗角，我也不想你太受累。等以后……分了家，王府人少了，你再接手才好。”

　　李逾明动分家的心思不是一日两日了，在李沧重病，他刚承袭爵位的时候他就想实施，可是后来李沧又好了，于是搁置了。

　　大都律法规定，只有父母都不在了，后辈才能分家。

　　事情果如雅乐云之前在秋水苑说的那样，李沧要是百年，李逾明治家，雅乐云的日子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