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娘子传奇之双轨版》青花娘子

15、魔幻第十三章 失罪证相国求神佑 得佛宝江蟹化法海

　　再说临安城内，那权倾一方的相爷一日退朝后，回到家中，径自来到书房里，举目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却原来失却了内侧屏上那幅徽宗天子的真迹。相爷这一惊是非同小可，登时只觉天地昏冥，一气涌上心窍，险些瘫坐在地上。也亏得他是经过大风浪之人，定了定神，向随侍的下人吩咐道：“去请二夫人，就说有要事相商。”下人赶着出去了，不一时，便将二夫人请到书房之中。

　　这二夫人非中土汉人，姓个古怪姓，是孛相的“孛”字。早年间女直南犯时，相爷曾流落旧都，为女直兵所擒，险些丧命。幸得女直南征大元帅粘得力所救，密授机宜，放其南归，孛氏便是相爷南归之时一并带回入府的。伊自称其家人皆为女直所杀，无依无靠，幸遇相国搭救，故以身相许。自入府，便得专房之宠，相爷视其为心腹，诸事皆不瞒她。然其实乃黑鞑乞颜部人，真名勃端，乞颜受女真伪帝册封，甘受驱使，这都是题外话来。

　　孛氏方一进房，相爷便遣开下人，掩门闭户，只将伊唤到身旁，低声言道：“大事不妙了。”孛氏答：“何故？”相爷道：“书房屏上那幅徽宗天子真迹丢失了。”孛氏道：“一幅字画而已，丢便丢了，却如何这般惊慌？”相爷道：“你且附耳过来，我细细与你说明。”孛氏将耳靠过相爷嘴边，相爷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那孛氏不听还好，听完后登时面色灰白，手抚胸口道：“阿弥陀佛，这可是了不得了。”你道何事？原来那失却的真迹卷轴中，秘藏着一封女直南征大元帅粘得力传来的书信，信中只说请相爷从中周旋，使当今圣上下喻，令北伐军回撤。此信若落入左相手中，一本奏上天子，这通敌叛国之罪非同小可，官位不保自不必说，更有抄家灭族之虞。

　　相爷沉下脸道：“唯今之计，只可使人暗查，不能明访。”孛氏应道：“求人亦要求神。”相爷道：“如何求神？”孛氏道：“待妾私求国师祷于佛前便可。”二夫人所言之国师，乃本家供养之僧悟明和尚。那女直国笃信释迦，尊比丘居京者为国师。悟明和尚多有神通，为人祝祷无有不灵验者，故相府在三天竺之外建静室供养之。相国略加思索，道：“你需让国师秘密行事，万不可声张开来。”孛氏道：“妾自有安排。”二人于是在人前只做无事状，私下却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那悟明和尚虽是中原人，然私下里却依胡俗，不时接纳孛氏以身布施供养，欢爱之间，对孛氏之求无有不从，此事只他二人知晓，全不敢透露半点风声。隔日，孛氏只带一名心腹养娘和一名仆从，乘一辆油壁车来到净室。悟明见孛氏到来，满心欢喜，孛氏屏退跟随，与他进入内室，做成了好事。事毕，孛氏靠在枕上，娇声道：“妾今日来此，一是为供养师父，二是为请师父为我家相爷解心腹之患。”悟明道：“这是自家的事，如何恁地说。但是夫人的事，小僧便去办来。”孛氏便将昨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悟明听后，道：“待小僧今夜祷于佛前，夫人可明日再来听取消息。”孛氏听罢，知他既已应承，必然有果，便起身整衣理发离去。

　　是夜，悟明焚香拜祈过后，便禅坐入定。定中，有金人对他言道：“相府书帖被盗，乃妖异所为，此妖现在镇江府。”悟明出定后，心思，神佛言道，相府之事乃妖异所为，然吾并无降妖之力，若要完成孛氏所托，必得求助于师兄法海禅师，他现恰驻锡镇江金山寺，这岂非天意。次日孛氏来时，悟明便与她如此这般地说明了。孛氏道：“如此，便劳师父将法海禅师请来再做安排。”悟明领命，即日便整理行装，往镇江去了。

　　话分两头表。

　　且说那法海禅师，本是有道高僧，法力深厚，自驻锡镇江金山寺以来，颇得僧俗赞誉。可惜天不假年，那禅师近日忽染重病，卧床不起，药石无用，已是奄奄一息。众僧日夜诵经，祈求佛祖为禅师延寿。

　　那金山寺本是江心一屿，四周为扬子江水环绕，江中多有水族栖息。却有江蟹一只，不甘每日里只为躲避渔人之网而奔逃，便自行修炼起来，以期有一日修得人身，好入世尽享人间之乐。一日，它正于江底修炼，忽见一金钵落入水中，直沉下来。那江蟹急急上前接住金钵，忽觉眼前金光一闪，恍惚间身已不在江底，环顾四周，只是云雾缭绕，晦暗不已，甚是诡异。江蟹不知此为何处，云雾中忽现一尊异相，戴骷髅珠，披人皮，踏活人，怀抱裸女，手持头盖碗，道：“吾自此经过，不甚将金钵落于江中，却被你这江蟹拾得，也是你合该有佛缘。”江蟹大骇，不明所以，道：“尊驾何人？”那声音道：“吾乃不动明王，你可愿皈依于吾？”江蟹不想今日拾得金钵，乃是得了一个大便宜，喜道：“弟子修炼依旧，甚是诚心，今日情愿皈依。”那声音道：“那江心金山寺中有一将死之僧人，名唤法海，已是得道之人，现吾将汝化为精魂，寄存于法海之躯内，去那凡间享受几年香火，吾自然渡成就正果。”江蟹道：“佛爷抬举，弟子甘愿为佛爷办差。”那声音又道：“如此甚好，吾现有言付于汝。如今天下两分，三界紊乱，人耽于红尘，妖异迭起，与人混杂，罪恶累累。故让汝下凡指点迷津，引导人心向佛，必终成正果。现汝即刻便下凡，寄身法海之躯吧。这金钵也一并赐予你，助你成事。”

　　那江蟹领了佛旨，便化作一缕精魂，来到金山寺中，恰好法海禅师之精魄刚刚离体西去，江蟹便从法海之卤门处进入其躯体。因有了江蟹精魄，那禅师行将就木之病体竟逐日康健起来。众僧以为是诵经祈求之功，个个欢喜无限。

作者有话说

　　1、孛相：吴方言，意为嬉游、玩耍，也有写为“白相”的。明传奇《蕉帕记·採真》中有：“若再有介会跳墙个张生来孛相，大家里昆腔昆板做介一支北《西厢》。”
2、黑鞑，即黑鞑靼，活跃于11世纪一个室韦部落，突厥汗国时代九姓鞑靼与三十姓鞑靼的后裔，十二世纪漠北五大兀鲁思之一，信仰萨满教和景教。是突厥与回纥属国，辽代称阻卜，在金代是女真人依赖的部落。后来被王汗及铁木真彻底灭亡。乞颜部是蒙古族最古老的部落之一，源出古东胡族，属于蒙古族始祖。
3、《大金国志》卷三十六《浮图》条说：“浮图之教……在京曰国师，帅府曰僧录、僧正，列郡曰都纲，具曰维那。……国师，在京之老宿也，威仪如王者师，国主有时而拜。服正红袈裟，升堂问话讲经，与南朝等。”
4、柳立言在《宋代的宗教、身份与司法》中提到，“俗众促使僧人破戒，他们敬畏僧人，拿最好的东西供奉供养，除酒肉财富外，还让妻女献身，例如北宋时‘浙俗贵僧，或纵妇女与交，[孙]沔严察之，杖配者甚众。’时人亦说：‘予窃见世之士大夫、富家，常令僧道入宅院，与妇人同起居而不知耻……未有不被彼淫污者。其间无知之辈，至于事露丑出而亦不耻不禁，悲夫！世间如此等人，何异于禽兽。’”可见宋朝即有妇人主动献身僧人以为供养的，至元朝，妇女“以身布施”更成风潮。本文在此写为胡俗，其实是不够准确的。
5，浙江象山地区流传的白蛇传说版本中，即有法海灵魂出窍神游，□□精趁机进入法海躯体，并借法海躯体作恶，拆散白娘子与许仙夫妻的故事，见《白蛇传说资料长编·故事歌谣卷》，杭州群众艺术馆编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