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68、隐匿

　　方知有刚回到临川没几天，国内肺炎大规模蔓延，国家限制一切公众聚集活动，严肃的气氛在这个肃杀的季节里格外浓厚。

　　钱虞给她发消息，告诫她最近不要出门。

　　方知有问：“很严重？”

　　钱虞：“很严重，已经出现死亡病例了。还有，你房子那边的装修也停了。”

　　打完电话，方知有一般不上网，这次也忍不住在网上查了查最近的一些新闻，不查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

　　总之，居家隔离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沈则林每天都在手机上监督她，哪怕她再三解释自己没和外人接触，他还是要求她每天自测体温，将体温度数报给他。

　　有一天，苏妙妙突然在群里找她。

　　苏妙妙：@方知有 快看热搜，你偶像出事了！

　　当时方知有正无所事事地啃着苹果，看见苏妙妙发来了十几个十万火急的表情包，她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打开微博，热搜第一就是张顺尧。

　　标题写得不清不楚，方知有一时难以抓到精准的信息，她点开热搜词条，印入眼帘的就是张顺尧嫖｜娼的话题。

　　方知有吓得苹果都来不及啃，惊叹：“假的吧？”

　　她看了一眼账号，竟然还是官方公布的消息。

　　疫情期间，张顺尧的团队大约没人有能力去公关这件事，加上大部分国民此刻都自觉居家为国家做贡献，上网便成了他们最普遍的消遣方式，网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刻引来一大批吃瓜群众。

　　比如这次的张顺尧，超高的话题关注度让他在热搜上呆了一天都没下来。

　　方知有也跟着失魂落魄了一整天，从前她很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听张顺尧的歌，每当他的歌声响起，她什么烦恼都想不起来。

　　支撑她渡过那段枯朽岁月的美好形象竟然只是一个人设，纵使她再怎么不愿意面对，她也不等不承认，自己心中的信仰就这么破灭了。

　　不过方知有也没彻底绝望，想想身边这些对自己好的人，她觉得，或许那个支撑自己信念的人该换成她本人了。

　　手机里，苏妙妙和凌颜还在极力安慰她，她刚想回消息让两人放心，没想到钱虞率先发来了消息。

　　钱虞：你看到热搜了吧？现在赶紧去微博删掉所有关于张顺尧的帖子，顺便把人也取关掉。

　　方知有十分犹豫：这样不好吧？这么急着划清界限岂不是显得我很落井下石？

　　钱虞被她这种“恋爱脑”的行为气疯了，直接发来了一大段语音：“你是不长脑子还是圣母心没处使？你搞搞清楚，是张顺尧先辜负了所有人，你此刻撇清关系怎么能叫落井下石呢？那叫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然后幡然醒悟，现在不赶紧摆明立场，难道等着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再后悔当初吗？”

　　方知有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忙发了个拼命点头的表情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川的气温越来越热。

　　今年能出门的机会很少，加上要保持体重，方知有都没来得及多囤点零食，能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也越来越少，她只能规规矩矩地上着网课，认真完成学业任务。

　　到最后，就连毕业典礼她都是在线上完成的。

　　方知有拿起从前被撂下的书，重新研读。正当她为书中的主角潸然落泪时，苏妙妙的语音通话直接过来了。

　　方知有以为她是无聊得不行了，想找个人聊天，接通电话后却发现她哭得比自己还惨。

　　那头苏妙妙明显是强压着泪，每个字都像是从嘴里挤出来的：“我分手了。”

　　“……”方知有拿着手机，愣了两秒，“他提的？”

　　苏妙妙鼻音浓厚：“不是，我提的。”

　　苏妙妙不知道，她说完之后，方知有无声地笑了一下。

　　方知有手掌来回摩擦着大腿，心里止不住地欣慰，没想到苏妙妙居然有勇气主动远离那个渣男。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无奈地问：“怎么回事？”

　　苏妙妙：“我以为罗准和那个老女人已经没联系了，没想到，两人还聊着……”

　　方知有：“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是说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他经纪人告诉我的。他经纪人宁愿罗准和那个富婆纠缠不清，都不愿意让我们两个在一起。”

　　说着，苏妙妙忍不住嘶吼：“我又不是什么很下贱的人，果断和他提了分手，让我难过的是，罗准竟然一点维护我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同意了……”

　　方知有：“……”

　　控诉完，苏妙妙对她说：“看在我失恋的份上，有空我们三个出来聚聚吧？”

　　方知有：“你还是安心在家待着吧，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这刚失恋，回头再不小心中招了，那可就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苏妙妙：“哼，你有旺财陪着当然受得了，我在家闲得都快长蘑菇了。”

　　“你可不闲，这不还有空陷入情感纠葛里？”方知有哼笑两声，“安分点吧，就当为国家做贡献啊同志。”

　　苏妙妙：“……”

　　_

　　这晚，方知有睡得格外早，她再次醒来时都不知道外面的天亮没亮，她迷迷糊糊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刚好是零点。

　　她正纳闷自己今晚怎么醒这么早，一看日期，才发现今天是沈则林的生日。

　　零点一分的时候，方知有盯着和沈则林的聊天框，一边咬着手指一边考虑要不要发个祝福给他，可又怕他觉得自己是特意等到这个点发的祝福，到那时他肯定会怪自己在家作息不规律。

　　但要是什么都不表示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无情？

　　再三纠结下，方知有决定等到天亮再给他发生日祝福，这样就不会被训了。

　　这么一耽误，方知有也不打算重新睡觉了，而是选择下楼接了一杯水喝。

　　几杯凉水下肚，方知有被迫精神了不少，寂寂深夜，她攥着水杯，望着黑漆漆的外面，突然很想出去逛逛。

　　最近她没听说自家小区里出现新的病例，反正自己就在这附近溜达，只要戴好口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方知有连外套都没披一件，直接穿着睡衣出门了，她觉得现在是大夏天，外面应该不会太冷，谁知道刚出门，她就被阵阵阴风吹得头皮发麻。

　　她搓着胳膊，慢吞吞地在小区里走。

　　她想，既然人都出来了，也不能真像一个傻子一样到处瞎转，打算去外面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厅买点零食。

　　她人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小区外停着一辆车。

　　其实小区外停着一辆车也没什么，只不过车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男人正低着头，身体靠在车上，双手交叉搭在胸前，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方知有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可光凭一个模糊的人影，她还不能确定什么。

　　大半夜的，她也不怕遇到坏人，目的性极强地走到这人身边。

　　等稍微离近一点后，方知有探头探脑观察了半天，待到看清男人的脸后，她不可置信地问：“沈则林？”

　　沈则林在这站了大半夜了，本来想着能离她近一点也是好的，结果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他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沈则林盯着方知有身上单薄的衣服，眼疾手快地将人拉进怀里，他看着她的眼睛问：“怎么这时候出来了？冷不冷？”

　　方知有笑了一下，说：“真是你？”

　　算起来，方知有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这会儿还真不敢认。

　　沈则林见她没反应，拍了拍她的腰，再一次说：“问你呢，出来干什么？”

　　看他这么个态度，方知有老实回答：“买零食。”

　　沈则林：“怎么馋成这样？大半夜的还要出来？”

　　她将脸贴在他怀里，小声控诉：“能别一见面就训我吗？”

　　沈则林低头将下巴贴在她冰冷的头发上，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我带你去买。”

　　“不要，我突然不想吃了。”她摇摇头，接着问，“你怎么在这不进去？”

　　沈则林：“门卫不让我进。”

　　听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方知有嗤笑一声，“应该的，那你陪我回去睡觉吧。”

　　说完，方知有拉着沈则林进入了小区。

　　方知有带着他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亲手脱掉沈则林的衣服，将人塞进被窝里，自己也跟着美滋滋地躺了进去。

　　软被下，她紧紧地抱住沈则林，嘴角勾起。

　　她只是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带回来一个寿星。

　　……

　　隔天，方知有醒来，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就下意识在身边抓了一把，万幸人还在自己被窝里。

　　看来昨晚不是梦。

　　方知有脑袋枕着沈则林的胸膛，一条腿搭在他的大腿上，仿佛这样就能牢牢抓住眼前的人。

　　沈则林似乎也没彻底醒来，抬起胳膊将人揽进怀里，两人就这么心满意足地睡起了回笼觉。

　　方知有再次醒来，她趴在沈则林身上，眼睛盯着那张睡颜一眨不眨，时不时亲上两口，好不容易将人闹醒后，她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直接下床找吃的去了。

　　现在这情况，做饭是来不及了，方知有直接在手机上点了两人份的外卖。

　　沈则林在楼上洗了把脸，清醒后，下楼捉着方知有不放，他从后面抱住方知有，两人窝在沙发上，等待着命运的馈赠。

　　方知有问：“你昨晚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沈则林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呀。”

　　“张顺尧的事，你不难过？”

　　方知有沉默了片刻，说：“还好，就是觉得挺可惜的，听说他的歌曲都下架了。”

　　张顺尧犯了错，连带着很多人的心血都白费了。

　　方知有：“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方知有从他怀里爬出来，风风火火地跑到酒柜旁，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木盒，神秘兮兮地交到沈则林手上。

　　她将盒子打开，一个球状的挂饰静静地躺在里面。

　　沈则林把那颗小球拿在手里，轻轻转动，红色与金色的花线布满整个球面，交织成一朵朵待放的花苞，小球下面坠着双色流苏，看起来十分精巧别致。

　　他问：“这是什么？”

　　“手鞠球，我亲手做的。”方知有扯住他的衣角，郑重声明，“拿了我的绣球，你就是我的人了。”

　　沈则林勾着嘴角，语气带着按耐不住的得意：“我早就是你的了，不过——”

　　他拿着手上的东西在方知有面前晃了晃，“现在有了信物，你以后可不能抛弃我，否则，我就拿着它到你小姨面前控诉你始乱终弃。”

　　“……”
　　方知有抿了抿嘴，心想我小姨才不会站在你那边呢。

　　怼回去的话都到嘴边了，她还是说：“生日快乐呀，沈则林。”

　　沈则林虽然强绷着嘴角，但上扬几分的眉毛还是暴露了他此刻飘飘然的心情，他感叹：“一般这种东西都是抢来的，你倒好，直接给我开了个内部渠道。”

　　方知有轻哼一声，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倒是想‘绣楼招亲’，你抢得过我的粉丝吗？”

　　“……抢不过，但我就喜欢这种被你偏爱的感觉。”

　　方知有忍不住笑出声，她很快傲娇起来，昂着下巴问：“荣幸吗？”

　　他顺从地点了下头：“值得荣幸一辈子。”

　　外卖很快送到了门口，卖家很贴心，还赠送了一份纯奶。

　　拆外卖时，方知有眼疾手快地从沈则林手里夺下那瓶饮料。

　　沈则林也难得和她较上了劲，他将人圈在桌子边，就那么握着她的手喝了起来，边喝边盯着她，星眸微垂，眼里带着挑衅般的笑意。

　　方知有也跟着他笑，不过那笑容里隐隐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等他喝完，方知有手臂微微一收，将纯奶送到自己嘴边，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喝完还特意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奶渍。

　　沈则林盯着她粉嫩的舌尖，眸色一暗，掐着她的脸就亲了上去。

　　他勾住她的舌头，用力一咬，轻微的刺痛感反而让彼此控制不住地想要索取更多。

　　方知有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缓过来后，伸手抚上他的后脑，整个人开始往他身上贴，淡淡的奶香充斥在两人的鼻腔中。

　　沈则林夺走她手里的东西，随意地搁在她身后的桌子上，手臂扣住怀里的细腰，让她整个身体与自己紧密贴合，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不让她乱动，滚烫的嘴唇渐渐游移到她细嫩的脖子上，轻轻啃咬。

　　方知有的手掌轻轻下滑，感受着沈则林脖颈处不断跳动的经脉，她沉寂已久的心一点点鲜活起来，仿佛只有这一刻，所有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良久，沈则林的手从她的衣摆下方探入，眼看着身后的外卖即将吃不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与此同时，苏妙妙畅快洪亮的声音也回荡在两人耳边。

　　“哈哈，我回来了！”

　　两人都没想到苏妙妙会突然杀到了公寓，方知有第一反应是将沈则林藏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直接拉着沈则林来到了厨房边，一把将人甩了进去。

　　苏妙妙进来时，就看见方知有慌慌张张地站在客厅，再加上她身后满桌子的菜，苏妙妙还以为方知有刚从厨房出来。

　　“说好了，我可是错开饭点来的，”苏妙妙扬着眉，拉着行李箱来到客厅，“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吃这么多？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方知有干笑两声：“哪里哪里。”

　　走近，苏妙妙看清她的脸，惊叹道：“吃得多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你气色也好多了。”

　　方知有脖子上还残留着点点水渍，她心虚地将头发捋到身前，不动声色地盖住了自己的脖子。

　　苏妙妙看方知有僵硬表情，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她解释说：“我就来看看你，你放心，我健康码是绿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方知有的注意力时不时飘向一旁的厨房，生怕被苏妙妙发现。

　　苏妙妙：“不和你说了，我先上楼收拾一下东西。”

　　说完，她提着行李箱就上去了。

　　方知有暗自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空档，她赶紧招呼着沈则林离开。

　　方知有推着沈则林，压低声音：“赶紧走，别让妙妙发现了，让她发现就完了。”

　　沈则林还没摸清楚情况，说：“我衣服还在上面。”

　　方知有：“……我去给你拿。”

　　她离开后，沈则林就站在客厅里等着，很快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但那明显不是方知有的。

　　沈则林心中一紧，随便找了个死角躲了过去，万幸苏妙妙下来时没乱看。

　　方知有拿着沈则林的衣服下来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妙妙，下意识开始找沈则林的踪迹。

　　果然，下一秒她就在楼梯角落里看到了他。

　　方知有闭了闭眼，强压心中的恐慌，她看了一眼，发现苏妙妙不知道什么时候敷起了面膜，眼睛被两片黄瓜盖住。

　　这么好的机会，方知有将衣服塞到沈则林怀里，招呼着他离开。

　　客厅与玄关之间有一道阶梯，因为上下材质相同，平常很难被人注意到，三人一开始住进去时，每次经过这里都会被绊到，后来才形成注意脚下的习惯。

　　这时，或许是沈则林太紧张而忘记了这道阶梯的存在，脚下一磕，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苏妙妙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她揭下眼睛上的黄瓜片，看着门口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再加上一旁方知有绝望的表情……

　　苏妙妙眼珠子转了转，脑海中刹那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方知有居然背着沈则林包养男人？

　　方知有刚想开口解释，苏妙妙抬手，拦住了她的话，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则林的。”

　　“……”
　　还跪在地上的沈则林回头，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苏妙妙正自我感动着，猛然看清沈则林那张脸，她顿时有些尴尬，说：“我、我走。”

　　看苏妙妙要上楼，方知有慌了，赶忙拉住她：“别别，你别走，是他要走。”

　　“不不，还是我走吧！”她不停挣扎着，声音逐渐变成了嘶吼，“让我走！我不要待在这……”

　　沈则林站起来，表情尽量保持自然，他轻咳一声：“还是我走吧。”

　　方知有：“……”

　　苏妙妙：“……”

　　人走后，苏妙妙也不想再待下去，直接捂着脸上楼了。

　　她跑进房间，一刻也不耽误，拿出手机开始给凌颜发语音：“凌颜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不对，是我破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