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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我是你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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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转瞬即逝,路八千在这里的伙食太好,以致人都圆润了一圈。
伯庸还是老样子,每天到饭点吃了睡,睡了吃。
只有漠源一天到晚忙碌着,他做了许多饭食和点心存放在封昭的乾坤袋中,乾坤袋中放入时的物品是什么模样,取出时还是什么样。
这样,漠源就不用担心饭食会坏掉。
这五个月以来,他做了许多,刚开始凰烛还会惊讶,到后面都习惯了。
人家的乾坤袋装的都是法器宝物或者丹药毒药,她家神主的乾坤袋装的全是吃的。
闲暇之余,漠源还会教封昭如何做简单的吃食,封昭学得很认真,她觉得这极为有趣,额,虽然她做出来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千百年来,她学会了新的技能——烧饭。
封昭每天在漠源的指导下乐此不疲地尝试着,凰烛趴在房梁上看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伯庸选的住址极好,还布置了法阵,隐世之内除非神君出手,否则不可能寻到他们。
这日午后,伯庸喝完酒迷迷沉沉睡在长廊下,时不时挠一挠自己的屁股。
梦里抱着他的大鸡腿,流着口水。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砸开,吓得伯庸立马直起身来。
他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扰他清梦,扰他清梦如同断他财路,哪个不长眼的。
把门踹开的千尘和君不语也很尴尬,两人方才在门口相遇,互相看不对眼就开打了。
问剑大会后,君不语一直寻砚书的踪迹,却怎么也寻不到,好像消失了一般。
昏迷三个月醒来以后,他去求了自己的师尊机锋,才寻到此处。
来到这宅院门口,正犹豫纠结之时,千尘也来到了。两人都不知何时争吵起来,吵不过,就开始拔剑。一不小心两人打起来将门给打坏了,于是就出现了这大眼瞪小眼的一幕。
伯庸踉踉跄跄走近两人,眯着眼左瞧右瞧才认出这是那俩小子,顿时不悦的脸拉得更长了,吹胡子瞪眼道“果真是那臭皮膏药,如何都甩不开”。
君不语连忙行礼,尊敬道“见过世伯,我今日来是想再见阿书”。
他话还没有说完,伯庸就“嗯?”的一声,他忙改口,“今日前来我诚心请罪,想再见砚书道友一面”。
伯庸这才满意点点头,无名无分,叫那么亲热干嘛,“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师侄,行礼不必了,老三不在,你们走吧”。
一天天的不让人清静,净干遭人恨的事。
伯庸看了一眼千尘,记起是本命剑被老三毁了的那小子,再瞅一眼,哟!剑修好了,“你干嘛来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千尘也行了礼,“我前来乃为道歉,如今只想尽我所能给师妹赔罪”。
他言辞恳切,字字出自真心。
伯庸对着他哼了一声,“道歉若是有用,那我将你根骨废除,丢出去自生自灭,再对你说一句抱歉,如何?”。
千尘神色尴尬,不知该往下如何说,只得保持躬身垂首的动作。
封昭和漠源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头来,他们正在练习如何做凡界的美食,当然,主要是封昭正在练习。
她努力地学习如何包饺子,宽大的衣袖束起,长发扎成两个小花苞在头顶,鼻头上和手上沾了许多面粉,显得滑稽可爱。
小凤凰早就笑得满地打滚,她从来没有见过神主滑稽的样子,只见过狼狈的样子,不多见,不多见啊,得赶快掏出小本本记着。
君不语心跳暂止了一瞬,这就是他的孩子,他和砚书的孩子……喉头微紧,心重新跳动后,慌乱无比,他不自觉走近封昭,看到她蒙着的双眼时,心中酸涩。
漠源看这来人靠近封昭,上前挡在封昭和君不语中间,警惕地看着来人。
君不语喉咙嘶哑,鼓足了生平所有的勇气开口,“我是你的父亲,你应当姓君”。
嗯???
伯庸和漠源齐齐疑惑,这是什么话本走向,宗门最小的一朵花骨朵怎的突然之间有了来源,不过,这长得也不像啊,他脑子是如何长得,难怪路八千说修仙的脑子有问题。
“哎!哎!哎!看清楚,这是我们宗门的花骨朵,可别乱认亲”。伯庸立马划清界限,隐世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一点关系都不要沾染上。
“怎的会,是阿书亲口所说”,君不语情绪激动起来,语速飞快地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包括那日砚书如何对着乐姚和染秋所说的,他都一一复述。
伯庸听完一捋胡子,感情这老三是将这愣头青给骗了啊,这愣头青也相信,“这不是你的孩子,可不能乱认,老三骗你的”。
老三净整些幺蛾子,他这个做师尊的,也是得天天操心,这些孩子都长不大,长不大啊!还是得他在,才能稳住大局,伯庸对于自己宗门当担的位置认识又清晰了一步,他的位置无人可替。
君不语微微崩溃,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她亲口所说,怎会骗我,我不相信她会骗我”。
“欸?欸?你别激动,年轻人当沉稳,当沉稳!”,伯庸看着他一副不是真的就去跳海的样子连忙定住他的穴,老三这等逆徒真是会给他找麻烦,这要是道清门首席在他这里出了问题,机锋不得打上门来。
伯庸看了一眼千尘,欸?旁边还有一个人,刚才君不语和千尘一进来就说话,倒是让伯庸没注意到此人。
此人一双桃花眼风情万分,一袭月牙银袍衬得风采照人,不记得,伯庸不记得这个人,不过他记得他手中的那把剑,春山空,这是一把好剑。
“你是那个那个什么桃花”,伯庸揪着自己的头发想着,年纪大了就是不好,记性都不好了。
“人面桃花,在下裴矩”,裴矩一点不介意对方记不起自己,相反他很乐意解答。
“对对对,人面桃花,想起来了,你来干嘛来的?”。
“自问剑大会一战后,晚辈对砚书仙子很是仰慕,所以前来拜访,如若我合欢宗能同贵宗定下姻亲自然是极好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封昭,颇为温柔地说“当然了,我不介意立马就当爹,对于砚书仙子的孩子,我自是会视若己出,孩子的眼疾我也会尽力寻医医治”。
裴矩说得一脸坦荡,自动忽视君不语和千尘想剐他的眼神,千尘已经隐隐有了拔剑的趋势。当然,不是本命剑。而君不语,已暗下决心若是应允 他便以死相拼。
“咳咳咳~”。
苍天为证,伯庸生平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仰慕她?”。
裴矩认真点头,“是,晚辈仰慕她”。
伯庸忍不住想大笑,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家的母老虎徒弟也有人仰慕了。
“你这事先放一边,现在先解决这事”,伯庸看着君不语,深感头疼,“来来来,老头我仔细同你说,这崽啊真不是你的孩子”。
伯庸缓缓解释起来……
当年君不语和砚书一同入了秘境,于洞窟中遇一魅妖,魅妖修为确实是不高,但暗剑难防,君不语不小心中招,必须与人春风一渡才可。
其后魅妖确实是被砚书斩了,但中招的君不语确实是中招了。
砚书看着君不语神情不对,一掌劈晕了君不语,君不语身中魅毒,昏迷前神思沉迷,误以为自己同砚书有了春情。
事后,君不语醒来时,发觉砚书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让他真以为自己对砚书行了不轨之事。
回宗门后,每每他欲解释的时候,砚书都会避开,这更让他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所以,你是这样认为的?”,伯庸看着听得认真的君不语发问。
君不语不能说话,但眼神在说:难道不是吗?
“错,不是这样的,你和老三没有春情,她当时用魅妖的妖丹救了你”,伯庸羞脸,让他一个老头在这掺和年轻人的事,可没办法,谁叫老三情况不稳定还不能出关。
“她后面之所以不解释是因为在秘境她救你时,发现你身上戴着乐姚送你的香囊”。
好了,真相大白了。
裴矩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向君不语,那是一种谴责的神情,包括千尘也是。
女修的香囊只会送于自己心悦的人或是道侣,明明同君不语定亲的是砚书,而他却收了乐姚的香囊。
砚书虽然平时不说,但她对自己所有的东西有一种很强的领属意识,容不得他人挑衅。
君不语当是清楚的,可他却接受别的女修的香囊。
“我们家崽啊,真的是我们家的崽,不是你的,所以说别乱认了啊”。
君不语穴道被伯庸解开,他带着几分慌张无措开口说“那个香囊确实是她赠予,但我收下乃是情非得已,若我不收,乐姚定会哭诉”。
“所以君道友你,便为了不让别的女修伤心,所以收了这香囊,却没考虑到自己的道侣会不会伤心”。
裴矩在一旁贱贱地说道,“若是换了我,只会一心一意对道侣,哪管其他女修如何”。
千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忽然觉得,其实他今日是没有脸来找砚书的。
今日裴矩的一番话,叫他知晓,其实早在不归宗时,他已有所察觉乐姚对于砚书的敌意,但他装作不知,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在不归宗时,砚书对于他这个大师兄,虽然话少,但尊敬是有的。
而这尊敬,或许随着他的不辨是非,或许随着他对她的刑罚鞭笞而消失殆尽。
漠源听了一会儿这样的说辞,了悟到面前这男修就是同砚书有瓜葛的那位,他非常客观公正地说“道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的里,这胃口可是好得很”。
裴矩没忍住一声笑了出来,这少年别看着小,挺会说话的嘛。
“昭昭,我们进屋,这样的人,算了,多看让人不舒服”。
漠源对着封昭说,他们的饺子还没有包完,还要继续包。
“好”,封昭说完就转头扎进厨房,凰烛倒是看得乐呵,嘿咻!这可比话本里的有趣多了!
君不语嘴唇微动,却不知该再说什么了。平时道清门首席的风采此刻全然不见,颓丧的情绪溢满,“我……想再见她一面,可否……”。
通融二字还没出口,伯庸就拒绝了“不可!大战结束后,她伤势极重,已回宗门闭关。何况,她不想再见到你,认亲这事儿是她调皮,不过你也该受这苦”。
伯庸做出了请的姿势,“以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还有这位不请自来上门的那个谁也一样,她同你们宗门已无瓜葛,莫要再上门叨扰”。
前半句是对君不语所说,后半句则是对千尘。
“是啊,世伯说得对,以前做大师兄时不好好做,现在后悔了想重新补过,殊不知人家根本不愿”。
裴矩脸上笑越发纯真,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伯庸撇了他一眼,这马后炮,“道人我啊?家中穷困,就不留各位便饭,请离吧”。
君不语失魂落魄地走出院门,他又能苛求什么呢,毕竟先放手的人是他,如今连诀别她都不愿再见他最后一面,可想而知有多厌恶他。
自那日后,千尘回想了许多,砚书说得对,他的修行之路太过顺遂,他从未入世修行,从未体会凡人之苦,他自视甚高,他孤傲一世……
自己所敬仰的师尊和掌门,到头来却是那样卑劣不堪的人物,仙人也有私欲,仙人也会是非不分,仙人也会视人如草芥。
他心中无魔,何来斩魔,何来渡劫。
经此事后,他心里有了魔,他要证道也要斩魔。
伯庸看着被打坏的门,心里心疼,亏了亏了,这修门的钱得自己出了,早知道刚刚让他们出了修门的钱再走了。
双手摸着门上的裂痕,止不住叹息,亏了亏了。
“若是世伯不介意,我替世伯换一处更加宽敞的宅院如何?”。
裴矩看他对这门甚为惋惜,他看了这庭院,院子不大,甚至说得上朴素。
院里的气息确实只有在场这几位,若还有其他人,要么修为比他高,要么是面前的这位前辈有意藏之。
不论哪种情况,前面的老者都不简单。
“你怎么还没走啊?”,言下之意,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
“在下方才说了,对砚书仙子仰慕已久,待我师尊到达东洲,我便请师尊上门提亲”。
裴矩算了算时日,他师尊办完事应当就在这几日会到东洲,让师尊帮他提亲,再准备些名贵的聘礼,想来心意会诚些。
提亲啊,提亲好啊,年轻人嘛,就是喜欢谈谈情说说爱的,“什么!提亲?”,伯庸摸着门框从悲伤中晃过神来。
午间酒喝得太多,寻常的酒对于他这等人来说,自是不会醉的,可这酒是老二亲自酿的,滋味醇厚,味香十足,名九浮,后劲十足。
他脑袋昏昏沉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师父修竹仙君并未随我一同来东洲,中途去别处办事,不过粗略算算这几日应该会到东洲”。
还好,他此次寻到了这宅院,那日大比后,他寻不到半点踪迹,便出了些灵石请人守在出入东洲的道口,也见不到人。
所以他断定人还在东洲境内,寻了许久,一处一处缩小范围,倒真是让他寻着了。
伯庸围着裴矩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修为不错,人长得嘛也不错,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合欢宗人缘关系复杂,只要看对眼了就可合籍,因此合欢宗上至仙门神道,下至魔族妖修,甚至还有鬼修,关系网庞杂。
这小子的师父是合欢宗掌门修竹,一个弄不好,他辛辛苦苦瞒了多年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再者,这小子出现得太过于巧合,如今道清门,不归宗,还有合欢宗都盯着他们,处于众矢之地,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砚丫头也不喜欢他,现在老三一门心思地寻道,满脑子都是话本里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谈情说爱什么的,她根本没心思。
纠结片刻,惹不起,他们躲得起。
笑眯眯地将人请了出去,裴矩双脚才刚刚踏出去,伯庸立马捏了诀把门给堵上,接着“砰”的一声打开了路八千所在的房屋。
路八千听他们聊天听得正起劲,突然一下话就没了,还开了他的门。
“带着你的徒弟,马上给我走,这么多天,你养得够白白胖胖的了”。
“欸?你……”。
伯庸立马捂住路八千的嘴,“你给我闭嘴,今晚,趁着月黑风高给我带着人走”。
路八千深觉他他神经兮兮,不过他一向神经兮兮,修养得确实差不多了,确实该回去了,免得夜长梦多,思及此,他点了点头。
伯庸见他点头,又风一阵的消失,连忙收拾东西去了。
路八千发誓,两人斗法时,他都没跑这么快。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还是速速回北洲,回到自己的窝才安心。
隔日,裴矩上门拜访时,才发现人去楼空。
他不见生气,拂着衣袖笑了笑,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