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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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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当时他真是把我气坏了,您说他才这么大一个孩子,居然就说出那么些话来,任是谁也忍不了啊。唉,只是没想到一动手就把他打得这么重。”
牛连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轻轻将手搭在牛怀金的背上,
“嗯?连凯你醒了,怎么样啊。”牛怀金关切地问道。
见连凯醒来一旁的小丽和油良媒也赶忙围了上来,
“疼,好疼。”牛连凯用极度虚弱的声音说道。
“没事,一会儿吃点药,养几天就好了。”牛怀金的语气依旧平和。
这时小丽却是满脸愧疚地说道,
“爸,要不让连凯跟我过去吧,这样我照顾起他来也方便。”
还不等牛怀金开口,牛连凯就立刻出言阻止道,
“我不去,我爷爷、我大姑能照顾我。”
牛连凯一句话说完瞬间就把小丽噎得愣住了,眼见小丽已经尴尬得无话可说,站在一旁的玉蓉这才缓缓开口道,
“没事,小丽。我照顾也是一样的,再说他伤成这样也不方便挪动不是。”
“这多麻烦呀。”
“不麻烦,一家人还说什么见外的话。”
“嗯嗯,那也行,那也行。”小丽看了看外边已经黑透了的天,“爸、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爸自己在家也离不了人。”
“嗯嗯,对。赶快回去吧,连凯这边也没什么事。”牛怀金和玉蓉把小丽和油良媒送出门,“你爸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就说,一家人,千万不要见外。”
听到牛怀金这样说,小丽的眼泪差点都要掉出来了,
“爸,我知道,我知道。”
……
等到牛连凯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这一夜的好梦呀,让他梦醒时竟有几分深深的惋惜,可还不等他彻底缓过神来,背上那火辣辣的痛感就让他猛吸了一口凉气。
“醒了?”坐在一旁的郝明强见连凯醒来赶忙走了过来,“饿了吧。”
“嗯。”牛连凯轻声应道。
郝明强这个人本身的不爱交际、不善言辞与此刻牛连凯的孤僻、防备简直可以说是完美契合,郝明强既不会主动去接触牛连凯,牛连凯又对他们充满防备,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冷淡,可能比街上的路人也强不了多少。
“我爷爷呢。”
“你那两个远房亲戚来了,正在客厅和你爷爷坐着呢。”
“哪两个?”
“就是卖蜂窝煤那两口子。”
“哦。”牛连凯冷淡地应了一声便又无精打采地趴在了那里。
“你大姑应该已经把饭做出来了,我去看看,好了的话我先给你端点过来吃。”
“好,好。”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牛连凯一直梦想着的生活,这种被偏爱、被溺爱、被呵护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时便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尤其是那卖蜂窝煤两口子的笑声尤其的放肆且尖利,紧接着就是他们毫无遮掩地奉承,
“哎哟,还得是大伯伯您啊,那句话怎么说的,真是老骥伏枥、老当益壮呀……”
紧接着便又是那粗鲁而尖利的笑声,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谨慎与小心,更没有礼貌和规矩,如果是自己这样的话爷爷肯定会呵斥自己“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哪有这样笑的”。
不多时,郝明强就端着一大碗菜和一大碗饭走了进来,可能是要招待那两口子的缘故,今天的菜式竟格外的丰盛,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烧茄子、木须肉、土豆片炒柿椒,居然还炖了排骨,
“还有两个菜没炒出来,不过我看这些也够你吃了。”
“哇,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好,是因为来客人了吗?”
闻言郝明强只是轻蔑地一笑,
“他们吃什么不行,你大姑是看你伤得不轻,这才说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营养。”
也不知道是玉蓉这当过厨子的手艺太好,还是牛连凯昨天一天没吃饭太饿的缘故,他竟丝毫没有那种因为身体不适而胃口不适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
郝明强悠闲地坐在一旁,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按理说你这种受了伤的人都不能吃这么浓油重酱的东西。”
“为什么呀。”牛连凯边大口吃着边问道。
“老人说是因为酱油的颜色会加重疤痕的颜色,但我认为可能是因为这些厚味东西会影响伤口愈合吧。”郝明强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不过我看你这背上也不怕留疤了吧。”
闻言牛连凯和郝明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确实是,上次掉进火堆里留下的疤几乎布满了自己的整个后背,再多添上几道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郝明强看着牛连凯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竟不禁有一种十分宽慰的感觉,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那也该是件十分幸福的事吧。
那两口子这次倒是没有空着手来,不过却还是改不了一如既往的寒酸,他们给牛怀金买了一条最便宜的烟,还提了一小兜水果。若是在别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羞辱,可在牛怀金的眼里这倒是正正好的分量,如果他们真的送来贵重的东西或是拿出钱来,倒真的好像自己是为了钱才去帮他们了。那男人临走时还拍着胸脯说道,
“大伯伯,我们两口子没什么别的本事,不过您家里要是用蜂窝煤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一点蜂窝煤我们还是供得起的。”
要说这世界就是这样,那卖蜂窝煤的两口子回去后就开始大肆吹嘘他们有一个如何如何牛的大伯伯,就连他们娘三黄毛出去坐街都有人问起她那个厉害的远房表哥,而她也总是那么慷慨,那么不吝赐教,
“呵,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哥哥听到我孙子没书读后,直接就去县四中找了四中校长,人家去了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让我们领着孩子去学校报道了。”
“哎哟,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呀。”
“那还用说……”
什么话从这些坐街妇女们的嘴里说出来总是自带夸张的修辞手法,不过这次除了一些内情外与实际情况倒是有几分契合的。
其实当时牛怀金不想帮忙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就书读,他是绝对不会去要这个人情的。
当时怀山县第四中学的校长在整个怀山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只是因为他从一个出身贫苦的寒门子弟一跃成为怀山县最好中学的校长,更因为他的年轻有为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已,作为九几年的大学生含金量自是不用多言,在其参加工作后的第三年就已经成为怀山县第四中学的副校长,后来听说又娶了副市长的女儿,三十出头便成为怀山县第四中学的校长。
然而就是这样光鲜亮丽、风头无两的一个人,曾经也因为读不起书而到饭店里端盘洗碗,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后来还是在牛怀金的一路资助下才顺利完成了学业。他曾经一度想将牛怀金认作“干爹”,可牛怀金却没有同意,而是一直让他以“师父”来称谓,这便是不想索恩。
不过随着身份地位的提升,他与牛怀金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了,之前逢年过节肯定是要到家里去的,这几年就是连电话也不怎么打一个了。只不过这种常在场面上的人,场面上做得肯定是极好的。
“师父,师父,您怎么来了。”
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一路小跑着来到校门卫室,在见到牛怀金那一刻他谦逊地就像是一个小学生一样,
“师父,您怎么这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有什么事您给我打一个电话不就行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上一趟。实在不行我派人开车去接您也行啊,唉,这大热的天,您中暑了可怎么办啊。”那男人说着脸上也随之流露出深深的担忧、自责之色,可转而就化作凌厉与严苛。
只见他对着一旁的那几个保安严厉申斥道,
“你们几个怎么搞的!你们知道这是谁!这是我师父!跟我爸爸是一样的,你们怎么连杯水也不倒,还想不想干了!”
那几个保安被这一番申斥吓得已有几分颤抖,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可还不等他们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那男人便又一脸温柔和煦地对牛怀金说道,
“师父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快到我办公室里去休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