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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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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源期末考考得不错,通过紧紧抱着江子楚的大腿,跟着没日没夜地复习,考进了班级前十,某APP上成绩一公布,他家的高压暴政自然而然就被推翻了,回到革命前的模样。
郑源妈妈对江子楚印象一直很好,颇有当代学子家长希望孩子“近朱者赤”的殷切心情。
一听说郑源要去江子楚家,江妈妈一早就精心准备好了双人份的便当,让郑源一齐带过去。
客厅柜式空调还在呜呜吹着,室内有些微凉,江子楚和郑源两个人对着硕大的液晶电视,一惊一乍,大呼小叫,两个人的嘴喊出了十个人的音量。
起初江子楚还能稍微分心注意一下看起来无事可干的秦傅在做什么,到了后面,场面一度混乱,各种杂念就被抛出脑中。
客厅正对着电视的墙壁上挂着时钟,滴答滴答地微弱响着,被巨大的游戏声和人声盖住,指针逐渐走到了五点过半。
阳台的窗纱半敛着,稍微遮了下午后刺眼的夏阳,秦傅独自坐在沙发的转角处,那里还散落着一团空调被,稍显孤单。
江子楚二人今天运势不错,势如破竹,等最终章的声音响起,郑源略显疲惫地把手柄一扔,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不行了不行了,怎么打个游戏也这么累,我去喝口水。”
江子楚这才有空回头,在采光不好的客厅里四处看了眼。
傍晚时分,有些昏暗的客厅里没开灯,电视刺眼的亮光成为室内唯一的光源,屏幕中停留在了标题页,一旁的火光扑闪着打在了客厅之内。
秦傅半翕着眸,头一点一点的,大概是无聊地睡着了,江子楚看那黑框眼镜挂在鼻梁上,有些滑落到鼻尖,灰色的空调最初应该是整齐地包裹在身上,在这会已经卡在了腰上,他双手无意识间垂落在两侧,绷直的腰背总算有些弓着,手机还拢在手中。
江子楚定定地看了两秒,一脸淡定的准备去阳台拉开窗帘。
“神经,不打游戏来凑什么热闹……”
不过在路过小沙发时,江子楚心里一动,摸了摸胳膊上因为有些冷而起的鸡皮疙瘩,还是决定当个好心人,转身,拐进茶几和沙发的间隙,左腿半跪在软垫之上,伸手去拈那人腰间的灰色空调被。
“算了,我是大善人,跟傻子计较什么。”
郑源口渴得不行,去厨房倒了杯水,喝水的间隙,他透过门口走廊和客厅的隔断桌的空隙,余光瞥见了两个靠得很近的人影。
电视晃动的光一恍一惚,像是有一根根分明的线在跳动。
他随眼一看也没多想,等凉了的白开顺着喉道,流进心尖,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不少,一时福至心灵。
嘴里还残留的少数凉白开直直就“噗”地喷了出来,白色的柜子上,滴滴水珠证明着他的罪恶行径。
“楚哥,你在干啥!?”
江子楚被这“噗”的一声吓得一激灵,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傻逼,见鬼了?”
说着他如梦初醒,看见自己的指尖差一丝就要轻触到面前人的脸颊之上。
犹如触电一般,倏地收回,全身上下抖了一抖。
“靠,还真是见鬼了。”
他分明记得刚刚是要把被子给人盖好,怎么马上就要戳到人脸上去了?
郑源把塑料杯往垃圾桶一扔,随手抽了张纸擦了擦柜面,快步往客厅走,这几秒内,还算机灵的大脑飞速运转,一幕幕怪异往脑子里钻,最后停留在了最后一幕。
“你们……”现在网络发达,郑源也不是没接触过一些新奇领域,他手上比了两个‘OK’,拇指与食指尖抵在一起,然后两手指尖轻触几下,表情暧昧,“嗯嗯嗯了?”
江子楚慌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正大光明,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什么呢,我给他盖被子。”
他指了指秦傅身上的灰色空调被。
郑源脑袋一歪,拉长了一个“哦”音,才说:“楚哥,你还挺热情的啊。”
“热情个屁,开灯去。”
江子楚指了指墙上的开关。
郑源不情愿地又“哦”了一声。
灯一开,昏暗的客厅亮堂了许多,郑源只按了一下,是十分无情的白炽灯,工业用的白灯落下,把电视闪烁的光线吞噬,也吞没了屋内尚存人气。
江子楚皱了皱眉,感觉不太舒适,却也没多说什么。
灰色的空调被被人刻意抖落,落到鼻尖的黑框眼镜也被抬到标准严谨的位置。
江子楚心里莫名生了一道不知缘由的遗憾。
“抱歉,江同学,我睡着了。”
秦傅勾了勾歉意的笑容,恰到好处地点点头,亲切有余,亲近不足。
江子楚撇了撇嘴,扭过头去。
郑源摆摆手,擅自做了主表示原谅。
“没事没事。”郑源说,“秦哥你困了也不跟我们说声,早知道刚刚我们就小点声了。”
他那是没事干无聊的,困什么困?
江子楚默默在郑源身上贴了个‘马屁精’的标签,并表示鄙视。
他站在茶几之外,问:“晚上吃什么?”
“啊!”郑源一声惊呼,赶忙跑到了门口打开门。
“干什么干什么,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有完没完啊。”江子楚随口斥责。
郑源口里喊着等等,说着整个人跑到门外面鼓捣着,半晌才一脸失落地进了门。
“完蛋了……”
这一闹,江子楚三两步走到门口,秦傅也起了身。
“怎么回事啊?”
江子楚一脸狐疑。
郑源哭唧唧,一把扒住了江子楚的胳膊。
“楚哥呜呜……”
江子楚一脸嫌弃,但也没把人揪开。
“二傻,你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总之有话快说。”
他口不择言,但也没忽视秦傅暗含怪异地投来一个目光,江子楚有些心虚地别过眼神,就看向郑源,目光再不转移。
郑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也没松手:“下午那会我不是太兴奋了嘛,换鞋的时候就把我妈给我们的饭盒扔在了地上,结果起身就忘了拿……”
这事的后续也不用他再说了,现在走廊空空荡荡,显然已经没了踪影。
江子楚没管这算不算的上的苦肉计,一巴掌拍在郑源的脑袋上。
“哪个孙子拿走了咱妈给咱的饭?我去调监控去。”
门口有鞋架,就那么敞开地放着,早些时候也丢过鞋,后来江爸爸在门口装了正对着鞋架的监控,就为了守着家里那几双不值钱的旧鞋。
这监控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江子楚一下子溜进了书房,开了家里公用的台式电脑,郑源气狠狠地在客厅对着秦傅痛骂偷饭盒的人。
“见过偷外卖偷快递的,还没见过偷盒饭的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真是什么人都有……”
半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秦傅才找到了空隙,犹疑地开口:“郑源同学,那个饭盒是……?”
“哦,我这不是每次来玩,都待到很晚,我妈就准备了一些吃的,让我一起带过来,晚上省得再麻烦做饭。”郑源说。
“做饭?”秦傅很精准地抓到了关键词,“江同学家里会请保姆吗?”
秦傅大致对江子楚爸妈的繁忙程度有些许了解,江子楚平日里口无遮拦,对家里的事并不掩藏着,时不时就会漏两句。
“什么保姆?”郑源满脸怪异,“那不是恶俗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吗?”
恶俗电视剧……
秦傅沉默片刻,遂不再过多纠结保姆不保姆的事,从众多不可能中,选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可能。
“郑源同学,你还会做饭啊。”
郑源一头雾水:“秦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郑源机智的大脑灵光一现,倏地就从刚才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中抓出端倪,变得哭笑不得。
“秦哥,你对楚哥是不是存在一咻咻误会啊,他可是上得厅堂——”
“郑源,你给我死过来,圆润的,速速!”
郑源嘻嘻哈哈的话被一道声音直接中断,书房就在走廊右手的第一间房,因为没关门,江子楚的声音听得清楚,那语气分明含着三分愤怒,两分无奈,和五分不敢置信。
“哎哎,我来了我来了。”
郑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书房。
书房里开着灯,是江子楚喜欢的暖黄色,纱帘半拉着,客厅的冷气直直往里面灌,飘窗改的大桌子延伸出一截,进门右手边有一张很小的单人床,江子楚背对着门口,面前电脑屏幕上暂停在了一个画面。
一个穿着拖鞋的大爷,身体懒洋,伸着手,那手正好停在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上。
郑源看这大爷眼熟,直指着问:“这不是七楼的大爷吗?咋还干起这勾当了啊?”
江子楚没好气 白了他一眼。
“你家盒饭用黑色塑料垃圾袋装着啊,人这是以为是垃圾,好心帮我们扔了。”
郑源挠挠头,解释:“啊哈哈,那个,这不是我出门的时候找不到袋子,就在柜子里翻了个垃圾袋……”
江子楚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了去厨房拿那把磨地光亮的刀的冲动,心里默念数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末了,他异常冷静地问:“咱妈晚上做了什么菜?”
郑源不解江子楚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回答:“我记得,好像是青椒炒肉,番茄炒蛋,还有,嗯,煲的鱼汤好像。”
郑源越说越觉得江子楚脸色逐渐阴沉,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鱼?”
郑源看了眼面色不佳的江子楚,小小声回了句:“应该是鲫鱼吧。”
江子楚走路带风,咻地来到了郑源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气极了的模样,来回晃。
“郑源,你好样的。”
郑源眼冒金星,脑袋昏昏,口齿不清。
“呜哇啊啊楚哥对不起!”
等秦傅闻声而动,嘴里关切地问着“怎么了?”地靠近书房门口的时候,只见差点口吐白沫的郑源一脸无生机地侧躺在书房的单人床上,江子楚在不远处拍了拍手,一脸淡定地表示“坏我好事者,杀无赦”,与秦傅擦肩而过,走出书房。
秦傅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些,才扬了扬笑容。
“江同学……”
江子楚揣着手机,划了两下,随口说:“冰箱里也没什么菜了,捞点面吃,可以吗?”
秦傅连忙摆摆手:“不麻烦了,我……”
江子楚直接打断:“你说吃不吃,别废话那么多。”
“哦。”
秦傅淡定地把双手插裤兜里,点了点头:“吃。”
“嗯,行。”
厨房外有一个卷帘门,但平日里收着藏在了窟窿里,不过大多数时候也不会拉开,包括这会。
天色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室内开着灯,厨房正对着小区外景,不过夏日炎热,也没开窗,吹着从客厅一层一层传递而来的冷气。
大火熊熊烧着,锅里咕咚咕咚,煮的又散又软的一根根四处游,也没过多久,就被一双灵敏的筷子全数送进了一个冷水浸泡的大碗里。
水沥干,只剩下白花花的面,被拌上一些瓶瓶罐罐里的酱油醋云云。
江子楚也没多忙活,端着手机还有空回了几个看起来有趣的帖子,回过头,郑源兴奋的举着一双筷子,没等端到餐厅,一只罪恶的小手就要伸进去,被江子楚一把拍开。
“滚蛋,我就做了两人份,坏了咱妈心意的人,自己去柜子里找包泡面去。”
江子楚那是铁石心肠,从不骗人,说到做到,郑源一看,居然正正好是盛了两碗,满脸泪汪汪。
秦傅很是礼貌,从头至尾就在餐厅乖乖坐着,等江子楚解了围裙,把碗亲自一放,才嘴上说着“谢谢江同学”,然后垂眸,藏起眸中的石破天惊。
江子楚做饭的姿势十分老练,一看就是真的掌握这个技能的人,只是他这样的性格掌着锅,的确令人觉得十分违和。
郑源肚子咕咕响,生无可恋,去厨房找热水,在柜子里翻了一个海鲜面泡了起来。
看着秦傅笑着说“很好吃”,江子楚撇过头,嘴上碎碎念着“那肯定的”,郑源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应该在餐桌底下,各种层面和意义上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