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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费渺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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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工作室的那位刘老板,办事效率一向不高,可这次在相机更换上,他一反常态,速度快得让陈千度都有些不适应。
他回到宁海市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张玲玲的电话,让他去店里一趟。
相机明晃晃地摆在前台桌面上,进店后陈千度一眼就看到了。听到动静的张玲玲抬了抬头,看到陈千度后笑了一下,那笑礼貌性很足,含着一种明显的疏离。
似乎跟陈千度根本不相熟。
陈千度怔愣一下,识相地收回了所有寒暄,也如张玲玲般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张玲玲直起身,指着桌面上的东西,道:“这是刘哥让人送来的,说是赔给你的,你检查过没问题就把解约合同签一下吧。”她掏出一张纸,点了点右下角,“签在这儿就行。”
“好。”陈千度看了看,相机是佳能的,比他之前那套要贵一倍。
仿佛要躲避两人相处的尴尬,在陈千度低头签字的间隙,张玲玲走出前台,“嗯……一会儿你收拾好直接走就行,我去二楼打扫卫生。”
“好的。”陈千度点头。
十分钟后,陈千度抱着箱子走出蜜糖工作室,在店门前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眼前依旧是喧闹不止的马路,路两旁的行人神色匆匆,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午后。
前不久张玲玲还能对他说说笑笑,还会认真夸他哪哪都很好。
如今却连一句寒暄都说不出口。
陈千度从不认为自己如她所说得那般完美,只是一起工作了一年多的伙伴忽然没来由地对他冷下来,心中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可能也不是没来由吧。
虽然张玲玲没挑明,但陈千度大抵是能猜出来的。
原来置身在这条路上,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陈千度还发着呆,冷不防就被一阵阵手机铃声叫得回过了神。他放下箱子,掏出手机一看,是商早语。
曾经总会觉得这个妹妹有点聒噪,但这个时候看到商早语专属的搞笑头像,陈千度竟莫名有些窝心。
视频接通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商早语那张怼着屏幕的大脸,他的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干嘛?”他道。
“当当当当~来,看看我现在在哪儿?”镜头慢慢推远,商早语举着手机转了个圈,“认出来了没?”她语气兴奋。
商早语挽着裤脚,站在一片苹果园中。苹果一个个红得耀眼,挂在满是翠绿色的枝头。
“你怎么去我家了?”陈千度看着镜头中熟悉的一切,问道。
“想吃苹果了呗!”商早语顺手摘下一颗苹果,往衣服上蹭了蹭,放进嘴里就咬了一口,心满意足道:“哇,好甜!”
“你真是……”陈千度想刺她两句,但一开口却没有了心力。
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消失后,屏幕上就露出了商燕珍女士略显沧桑的脸。
“儿子,今天怎么没在忙啊?”她看着陈千度,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去年这时候忙得连个电话都顾不上接。”
“妈,”陈千度垂下眼,“我离职了。”
过了几秒,他就听到商燕珍女士愉悦的声音,“那正好啊,权当休个假。家里苹果也该收了,要不你回来帮帮忙?”
当天晚上陈千度就回到了乡下老家,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在商燕珍女士的催促下,敲响了奶奶家的绿漆铁门。
陈老太太跟陈千度的爸妈住在一个村子里,却几乎不见面。
门没锁,陈千度敲了几声就直接走了进去。
院中正在拿着喷壶浇花的老太太回过了头,看清来者时惊愕了一瞬,目光就柔和了下来。
“怎么有空回来啦?”陈老太太笑着问。
陈老太太是嫁到这个村子里来的,姓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嫁到了陈家,丈夫又早死,所以年轻的时候村里人都背地里叫她陈寡妇,老了之后又称呼她为陈老太太。
陈千度边笑边往里走,自然而然地接过陈老太太手中的喷壶帮她浇花。
“没工作了,就回来了,正好帮着收苹果。”陈千度漫不经心道。
陈老太太弯了弯腰,仰头看着陈千度的脸色,轻声道:“小儿,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陈千度避开陈老太太的目光,顿了顿,又回过头对陈老太太无奈一笑,“是有点不好。”
陈老太太撇着嘴,手指隔空点着他,“你们这小年轻的呀,有点事心里就搁不下。”
陈千度笑着拨弄着秋菊上的水珠,任凭陈老太太数落,也不反驳。
陈老太太说累了,再看他这副落寞样子,又心疼,便问他:“中午炖排骨啊,吃不吃?”
“吃,再来个辣椒炒肉。”陈千度道,“我就喜欢吃您做的辣椒炒肉,特别香。”
“香中午就多吃点儿,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陈老太太说着就往厨房走。
陈千度跟陈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他爸和陈老太太也没有,但他们两个人全都是陈老太太一手带大的。
可现在陈老太太却只见陈千度一个人,她的院子里永远都有陈千度一间房。
陈千度在村里住了近半个月,白日里干不完的农活,夜里倒头就睡,睁眼就是天亮,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居然也没空再去琢磨其他烦心事。
天气渐渐冷了,夜晚的风带着凉意穿梭在陈老太太这四十平米的校园中。
陈千度穿着长衣长裤,躺在藤椅上抬眼望着天空,一颗两颗地数着星星。张子铭的微信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千度,费渺失踪了你知道吗?」
陈千度“噌”就坐直了身。
半个月前,宁海市,万和小区。
费溪回到家还不到两个小时,费渺就来了。
费溪刚洗完澡,一看是她二话不说,擦着头发就进了卧室。费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在卧室门口停住。
“我没故意不跟你说,我那天不是喝多了么,本还想着第二天好好拍照呢,谁知道他提都不提一句就自作主张把我带回来了。”费渺绞着衣角,嘟嘟囔囔地解释着。
费溪勉为其难抬了下头,“行,我知道了,现在你过来是干什么,直说。”
费渺倚着门框,半晌才道:“我打算辞职了,节后就提,事情办好了我就离开宁海,去大表叔呆的那个小县城去,大表叔给我找好学校了,我去了继续当老师,就是没编制,合同工也不错。”
费溪沉默了一会儿,清楚她是想躲着贺帆了,闷声道:“爸妈知道吗?”
费渺点点头,“就是过来跟你商量这个呢。”她咬了咬唇,纠结半晌才继续道,“爸妈担心我,想陪我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走?”费溪问,
“越快越好。”费渺答,“爸妈要是跟我一块儿走了,可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费溪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会饿死?”
“算我没说,你这么大人,也该独立了。”做出离开宁海这个决定时,费渺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没人给费溪做饭了怎么办,他会不会饥一顿饱一顿地把自己肠胃搞坏,这才打着找他商量的幌子来问一问。
虽然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费溪,你该交个女朋友了。”费渺操心操得心累,“最好找一个爱做饭的,互补。如果找了个跟你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祖宗,我可能是第一个疯的。”
费溪拎着毛巾,越过她走向卫生间,随意道:“放心,你疯不了。”
费渺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她好像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立马跟在费溪屁股后面问道:“你这话……你是有女朋友啦?怎么没听你提过?是谁啊?”
费溪手一抖,毛巾掉了地。
“没有。”费溪弯腰捡起毛巾,“没打算找,所以你疯不了。”
不找还行?孤独终老吗?
费渺权衡了一下,道:“……身为姐姐,其实我也可以疯一下的。”
这回轮到费溪倚着门框看她了。
“我要睡觉了。”费溪道。
“这才几点?”费渺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色,在费溪沉郁的脸色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你刚到家,需要补觉。”她慢慢往外走,“那你睡吧。”
费渺任职的学校后备教师很多,所以她离职手续办得非常快,国庆开学没几天,她和费家爸妈就一同去往了一个叫做灵秀县的地方。
费渺离开宁海的第二天,手机号和微信号就全都注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费溪。
最初联系不上费渺时,贺帆并未多想。
之前他每天都会守在一小的校门口,费渺从没理过他。后来在海岛,给了他一天好脸色,估计也是怕他影响那个破照片的拍摄进度,回来后,贺帆仍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所以暂时联系不上,也正常。
费渺曾经那么爱他,他不相信时间一长,费渺还能不回心转意?
可是他好像低估了这个女人。在他得知费渺把手机号和微信号全都注销了以后才终于慌了神。
他们共同认识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费渺的联系方式,可想而知费渺想要躲开他的决心有多强烈。
十月十八日傍晚,天还没有黑透,张子铭正在跟张玲玲核对这个月的账单,贺帆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蜜糖工作室,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贺帆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风度,双眼布满血丝,抓住张子铭就问:“费渺呢?你能不能联系到她?”
贺帆惊慌的模样让张子铭不敢怠慢,他说话都开始变得结结巴巴。
“你、你、你等一等,我给她打个电话……”
手机关机。
“别着急别着急,我给她发个视频……”
微信显示无法进行该操作。
张子铭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联系不上……”
贺帆急了,音量拔高好几度,“陈千度呢?他知不知道?”
张子铭赶紧安抚他,“好好好,我这就问问千度啊,你别急,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