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衔蝶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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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衔蝶血
第二天，上午没课，苏小木抱着枕头，满以为可以幸福地睡个懒觉。
然而那只阿傍罗刹鸟天还没亮就在她耳边喋喋怪叫。
苏小木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床头的闹钟：“靠，才五点，你神经病啊！”一巴掌把它扇飞，拿被子捂住头。
可惜没捂严实，被那破鸟用两个爪子抓住头发，死命扯死命扯。
苏小木真是把它做成罗刹酱的心思都有了：“混帐啊，你是不是想死！”
阿傍罗刹叽叽呱呱：“你这女人，竟然敢让我们家君上等你！要是在阿鼻地狱，你早就被剥皮揎草、魂入虿盆了！”
苏小木意志坚定：“我就不起床，有本事让他弄死我好了，你这狗腿子！”
外面突然没有了动静，苏小木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张脸，是陈莫的脸。陈莫的脸怎么会在她被窝里？
她睁大眼睛，只见那张脸上的皮肤慢慢起了斑，然后浮肿，然后皮肤溃烂。两只眼珠空洞地盯着她，慢慢流出黑水。最后皮肤一块一块剥落，露出下面血红泛黑的筋肉……
“你以为老子会怕吗？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苏小木确实是没害怕，她只是默默地起床，默默地换掉了床单和湿哒哒的裤子。
楼下小广场上，陈莫说：“挥斧一百次。”
苏小木说：“我有病啊，大清早我拿这么把破斧头，在这里挥挥挥……”
陈莫盯着她看，她只好认命地举起手。不一会儿，广场舞的大妈们也到了。
音乐起，筷子兄弟激情四射地唱着小苹果。大妈们灵活得扭动着腰身。只有苏小木举着一把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的破斧头，一边给自己伴奏：“嚯、哈、嚯、哈！”
在大妈们的注视下，苏小木觉得那斧子越挥还真是越顺手了，而且越来越轻便。她正得意，旁边领舞的大妈会心一笑，换了音乐——嚯、哈、嚯、哈，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苏小木：“……”
妈妈，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已经是傍晚时分。陈莫等在教学楼下，夕阳斜过他的侧脸，为他渡上迷离的晕彩。阿傍罗刹扇着小翅膀飞在他身后，在阳光下只有一个浅淡的影子。苏小木扭扭捏捏地向他走过去，身后的目光快要把她的背灼穿了。
“靠，早知道这样就能追到校草，我们当初写个毛的情书啊……”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背倚斜阳，并肩而立，妹子们泪流满面。
苏小木说：“说吧。”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陈莫果然说：“接下来要取衔蝶之血。”
苏小木对自己的无知已经麻木了：“说人话。”
陈莫指了指食堂，食堂门口蹲着一只黑毛白嘴的猫：“黑毛白嘴猫，古称其毛色为衔蝶。衔蝶之血，可通阴阳，能祛除烊铜斧的污秽，令它神威再现。”
苏小木睁大眼睛：“你疯了，你敢去杀食堂大妈的猫！你不怕食堂大妈杀了你啊！”
陈莫说：“我不怕。”
苏小木想了想：“也是。你一个什么什么神仙，怎么会怕食堂大妈。”
结果陈莫慢慢往前走，说：“不。我不怕是因为不是我去杀。”
“……”
夜色渐浓，食堂。
门已上锁，那只大黑猫在里面。苏小木一看这环境腿就止不住想抖：“门锁了，进不去。我回去了。”
陈莫说：“天都黑了，一个人回去，不怕见鬼？”
苏小木一下子想起早上被窝里那张脸，汗毛都竖起来了：“陈莫你再吓老子，我跟你拼命！”
陈莫没说话，苏小木评估了一下这家伙的神格，摸了摸鼻子，转头回来。陈莫上前，拨弄着那铁门上的挂锁。
苏小木满脸期待——什么穿墙术、隔空取物全都想起来了。正等着他施展飞天遁地的法术，把自己嗖地一声带过去呢。就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截方便面条。
“……”锁被三两下捅开了，苏小木看看方便面条，又看看他。
陈莫冲里面扬了扬下巴：“带路。”
苏小木怒：“为什么要我带路，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可是凡人，你不是一向看不起凡人吗！”
阿傍罗刹飞过来，一翅膀扇她脑袋上。苏小木大怒，扬了扬手里的斧子。陈莫说：“你看，你有烊铜斧。”
……
苏小木举着斧头，弓着身子，作贼一样走进去。
那只猫蹲在窗台上，一双眼睛被手电一照，绿光盈盈。苏小木手都软了：“我、我肯定抓不到它，它四条腿啊！”
黑暗之中，陈莫突然伸出手，明月西移，月光入窗，汇聚成线。那只猫喵地叫了一声，毛突然乍起，却仿佛不由自主一样，向他走来。
陈莫食指沾了水，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又在四个方向写了几个古怪的字符。那猫走到圈里，一直嚎叫，却一动不动。
陈莫说：“动手。”
苏小木两排牙齿在打架：“动动动……动什么手？”
脑后突然噗地一声，阿傍罗刹一翅膀把她扇了个趔趄：“杀猫啊，我们家君上真是太不幸了，怎么会遇上你这种愚蠢的人类！”
苏小木看着圈里的那只猫，抖抖索索：“可、可……可它是活的啊！”
陈莫说：“衔蝶之血，可激混沌之力，动手。”
苏小木举起斧头，试了几次，一下子把斧头扔地上：“它又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杀它呢？你不是神吗？你降妖除魔难道不是为了世间生灵吗？它也是生灵啊！”
陈莫不说话，阿傍罗刹飞上去，两个爪子抓住她的头发就是一通扯：“君上叫你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小木哇地一声就哭了，阿傍修罗伸了鸟头去看，见确实是流眼泪了，悄悄用爪子把抓乱的头发抹平。苏小木哭着嚷：“你为什么要选我啊，我从小鸡都没杀过一只，你让我杀它！这猫来的时候才两个月，我认识它两年，你说杀就杀！我认识你才几天，为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就杀它啊？它也有名字你知道吗！”
阿傍罗刹停在她头上，看陈莫。
陈莫说：“我需要衔蝶之血为烊铜斧开光。你的血也可以。”
苏小木呆住，陈莫盯着她的眼睛，说：“不杀它，可以。用你的血。”
苏小木小声说：“只能用血？”
陈莫说：“嗯。”
苏小木看看那只黑毛白嘴的猫，又看看陈莫。陈莫说：“想清楚。”
苏小木拿起斧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突然又哭：“那我也不想死啊，我死了我爸妈肯定也伤心啊。我们一人出一半血，都不死行不行啊！”
陈莫怔住，慢慢问：“你愿意为它流一半血？”
苏小木说：“流点血也好过一定要死一个啊！”
陈莫俯身，抓住她的手腕往烊铜斧上划过去。苏小木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能感觉到那斧刃划过手臂。皮肉被切开，血染上铜斧。
陈莫盯着她皱成一团的脸，问：“不后悔吗？”
苏小木没敢睁眼：“你快点，好了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莫说：“好了。”
苏小木睁开眼睛，一眼看见右臂上那么长一条伤口，差点昏倒：“你直接就用斧头割啊！那斧子可是茅坑里捡来的！我会不会得破伤风死掉啊！”
陈莫抬起她的手臂，突然俯身，双唇微张，含住了那道狭长的伤口。
苏小木惊呆，她头上的阿傍罗刹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慢慢把头扭到一边看月亮。
陈莫细细地吮吸那道伤口，他唇齿微凉，舌尖经过的地方，如一道电流，微微酥麻。苏小木突然就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抽回手。
许久，陈莫抬起头，说：“现在不会了。”
苏小木突然成了哑巴。心跳得有点厉害，她低着头，按陈莫说的，抬起白嘴黑猫的爪子，在铜斧上割了个小口子。猫血也沾在铜斧上。那把本来破旧的斧头，锋刃上慢慢就卷裹了一层暗红的血光。
苏小木瞪着眼睛，作了一个斧头帮帮主的动作，终于觉得很神奇了：“哇塞，有点神器的样子了。”
陈莫站在窗前，看她在那里挥来舞去。黑猫似乎摆脱了什么东西，喵了一声跳窗逃走了。
苏小木玩了一会儿，转头看见陈莫，不知道为什么，就有那么点不好意思，问：“我可以回去了吧？”
陈莫说：“嗯。”
两个人走出食堂，陈莫把锁原样挂上。突然一道手电筒的电照过来：“谁在那边？”
苏小木头发都竖起来了：“靠！校工刘大爷！他发现我们了！”
远处一个人跑过来，陈莫说：“你手上不是有斧子吗？”
苏小木瞪他：“那我还能砍死他啊！快跑！”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陈莫的手，二人一阵狂奔。刘大爷穷追不舍，更可怕的是他的狗也穷追不舍。
不知道跑了多久，刘大爷是甩掉了，他的狗还在！
陈莫微微皱眉，说：“这具身体，不能再跑了。”
苏小木也跑得快气绝身亡了，说：“那怎么办，你不是神吗，快想办法！你总不能成为第一个被狗咬的神吧！！”
陈莫不慌不忙：“那倒不会。”苏小木松了一口气，他又说，“吕洞宾已经被咬过了。”
……
那条大狼狗终于追了上来，苏小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把陈莫往身后一推，举着斧头挡在狗面前。
“你……我警告你别过来啊！你爷爷我手上可是烊铜斧，你这条没见识的狗，听过吗？！再过来我砍死你做狗肉煲！”
那狗一时也不敢放肆，苏小木举着斧头在它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动作。
最后狗是没咬她，只是叫来了学校巡逻队，把她抓走了。
……
被学校保安处批评教育了一顿，又写了两千字的检讨，苏小木又悔过又卖萌，最后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终于被保安处给放了出来。
陈莫等在外面，巡逻队一来他就猫到了柱子后面。苏小木说：“陈莫，我认识你就是个错误！真的！”
陈莫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是我怂恿你去的食堂？”
苏小木瞪他：“我一个女孩子，他们顶多就通报评批一下就算了。要是供你出来，他们报案怎么办？”
陈莫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小木怒：“那万一要你说的是真的呢？”陈莫不说话了，她说，“我就觉得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真有妖魔想吃人。没理由你一个神都下来了，我们人还无动于衷吧。”
陈莫愣住。
她抱着斧头，在林荫道上蹦蹦跳跳：“走吧，别又被狗发现了。”
陈莫跟在她身后，十八岁的少女，长发用白色头花高高扎起，穿着白衬衣黑短裙，圆头皮鞋里悄悄露出一小截蕾丝袜子的花边。娇俏得可怕。
“对了，这个妖魔到底是谁啊？长什么样？”苏小木问。
陈莫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苏小木大怒：“你以为我们都傻啊，我虽然是外语系，也是学过历史的好不好！”
那双眼睛似怒还嗔的时候，像透明的水晶。陈莫不由就说：“历史上一个还算有名的人，含冤而死，屡屡作祟。”
苏小木眨巴着眼睛：“谁？啊，不会是岳飞吧？”
陈莫不打算说：“知道他是谁，对你并没有好处。”
苏小木追着他说：“要是岳飞的话，我可不去啊。”
陈莫说：“不是。”
苏小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哎，你见过岳元帅吗？”
陈莫语气还算温和，说：“一面之缘。”
苏小木眨巴着闪闪发光的眼睛：“那你有没有看到他背上四个字？就是他母亲刺的，反清复明那四个大……”
陈莫闭上嘴，大步往前走，再也不想跟傻逼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衔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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