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毛巾卷大人

12、第十一章

　　9月21日，晚自习下后古一激动的冲我喊好像下雪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同学们闻声也扭头看窗外。

　　L市很少下雪，况且这才九月多，竟然已经下雪了吗？

　　我不可置信地走到窗边，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洁白的精灵舞蹈着，盯了一天黑板的眼睛此刻迎来一阵清凉，在路灯的光芒下能看到纷纷扬扬的白色飘扬着飞过，真乃奇观，如果这样和一个人走到白头倒算是浪漫。

　　我和古一近来关系愈好，我们俩都是L市人，从小就没怎么见过雪，我拉着她的手就要奔出教室门去玩。

　　衣角被人扯了扯，杜康挎着他的包端端站在他座位旁边，眨了眨眼睛道：“有空吗？说个事。”

　　古一冲我挤挤眼，识趣地松开我拉着丁卯跑下楼去，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八百个弯又被咽了下去。

　　我说过很多次了，对着他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们俩并排走在教学楼西侧的楼道里，一般大家都去东面，那边离宿舍楼近，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并排走着，中间隔着大约十厘米，向前走一步，声控灯就亮起一盏，前路漆黑，我们就这样一步步点亮脚下。

　　身后遥远的灯光已经熄灭，但我们脚下是明亮的，身边的他也是明亮的，当然我怀疑它不是声控的。

　　我们的影子在身后被拉的很长。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窗外的雪渐渐大了，有一些雪花从窗户中吹进来，我除了脸是滚烫的，剩下的身体都是冰凉的。

　　甚至手指关节都感觉不太灵活了。

　　我这个人很怕冷，但是又最喜欢雪。

　　他绕过我走到靠近窗户那一侧，终于在我就要转身下楼的时候他从身后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微微有些凉但对此刻的我来说是温暖的。

　　我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僵在原地，短暂的沉默后我们头顶的灯也灭了，整个楼道陷入一片漆黑，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在一起吧。”窗外的灯光映照下，他的眼睛发着光。

　　没有小说中的表白场景，没有谁追谁的抓马桥段，好像他笃定我也和他喜欢我一样喜欢他——当然他笃定的是事实。

　　如果说那天他送我八百门大炮，现在我脑子里可能有八十万发大炮齐鸣，震飞了我脑子里所有的理智。

　　平时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的他继续说：“我在那天看到你纸条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但我觉得一段感情需要一个正式的开始，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有雪，学校也带不进来花束什么的，就借一场老天的雪吧。冬天很适合恋爱，当然以后只要是你，就春夏秋冬都适合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在微微发着抖，想来这样造作的文字也是丁卯给他提前写好的。

　　他说完好像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矫情，微微低了低头，白皙的耳朵通红。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窗外的风雪都停了，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正在低声诉说着少年之爱的他。

　　我太想看悬崖下的风景了，我迷恋层层轻雾之后的真实草木。

　　我在悬崖边犹豫了很久很久，几次张开双臂身体前倾又放下，终于在被冻僵了准备撤步回去的时候被雾下伸出的手拉下去。

　　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了。

　　我转身抱住了他，这个我觊觎已久的怀抱，这个我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但却犹豫再三的怀抱——和想象中一样温暖。

　　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此刻我鼻头发酸，有委屈漫过心头——
　　你喜欢我还和李琴关系那么好？
　　你喜欢我不天天主动来找我？
　　你让我试探猜测的好幸苦。
　　当然，我没有说出口。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有几片落在我们的头顶。

　　我们之间有约一拳的距离，我身体僵硬的沿着楼梯往下走，几乎同手同脚。

　　怕冷体质此刻在单薄的校服外套下早已手脚冰冷，但整个身体的血都在往上涌，漫过五脏六腑沿着脖子爬上脸。

　　我顶着通红的脸偷偷向左瞟了一眼发现他紧咬着嘴唇，眼神坚毅，突然很想笑。

　　杜康盯着嘿嘿傻乐的我一脸疑惑，而后也跟着我笑了，露出和窗外雪花一样洁白的牙齿。

　　一会儿后我们都息了声，就这样有些难以自抑地颤抖着往前走。

　　每到一个楼梯拐角，前面的声控灯就自己亮了起来，我们就在这样一盏又一盏亮起的灯光里向前，一路无言。

　　楼下很多人在雪里追着打闹，我偏头的同时他也正好转过脸来，在眼神对视一秒后他拉着我的左手揣进了他的上衣兜里。

　　我惊了，毕竟学校对早恋也一直抓的很严，但在抬头看到微微笑着看我的杜康和他身后漫天的大雪之后又安心靠的他更近了点。

　　这样的浪漫我死也不愿意错过，就算为此承担什么后果我也觉得值得。

　　冰凉的手脚好像终于被血气冲开了脉络，手心甚至还渗出了几分潮湿。

　　男女生宿舍楼并排而立，中间隔着个食堂。

　　他没有送我到宿舍楼下，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这几日的反转太快，让我猝不及防，而在此时我很想问出那句困扰我几天的问题，但我不敢，我怕他觉得我小心眼，怕他觉得我乱吃飞醋，怕他觉得我不是个合适的恋人，怕他就此后悔了。

　　就这样过去吧，恋爱中别太计较。我说服着自己牵着他的手也握紧了些。

　　我们在食堂门前分开，我转身向宿舍走去，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的楼，也不知道是怎样进的宿舍，我的耳朵边一遍遍回响着刚刚他的话，手在我自己的兜里，却还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

　　我们兜兜转转走了很多的弯弯绕，但又好像就该是这样。

　　及至此刻坐在电脑前我才反应过来当时他只是在用这样的方法试探我是否也喜欢他，而我呢，脑袋空荡，自然是完美落入坑中。

　　从这时到现在，我都没敢问他喜欢我什么，我觉得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自己没什么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