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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心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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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丹青凤眼一弯,唇角带笑:“我可什么都还没有说。”
铜铃落在她手里后,长玄并没有慌急来寻,虞丹青摇铃他也随叫随到。
或许这本就是刻意为之,让她发现天机阁的存在。
之前虞丹青就猜过谢兰机蹚着江湖的水,意外的是他这么快就自主暴露了,所以说气也没有多气,可以酌情思考萧无忆说的不假。
虞丹青:“我只是有点好奇,救我于水火是出于别种意图,还是因夫妻名义,畏天下悠悠之口?”
能让天机阁几位堂主出面相救,总不能单纯因为她是谢兰机的妻子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虞丹青断论快,她是难猜到谢兰机和天机阁此行的动机。
虞丹青微微一笑,对谢兰机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挑出意图和舆论,独独错过了情这一字。
若因她是谢兰机的妻子才施以援手,能说得过去,她也认,就怕是虞丹青一窍不通的情感。
虞丹青从未碰过儿女情长,情窦初开的年纪扎在武堆里滚爬,当了将军后更是常年闯山走水,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民俗话本中也常常将情情爱爱描得绘声绘色,或喜或悲,她偶尔无聊时会借下属偷买的话本来看,有时会倾羡幸福的爱情,但更多时候还是倾向于无忧无虑的自由。
这是她自身的原因,还有谢兰机的部分原因。
谢兰机走了十多年朝堂,无妻无妾无子,顶多与政场相合的朝臣有些交集,而立之年依然孤身一人,难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虞丹青算是听过的其中一个,不过她很不屑于拿无凭无据的东西去欺压人家。
君下之臣最忌讳名誉有污,开不得玩笑。
谢兰机精谋深算也不像感情用事之人,虞丹青更是没见过他对哪家姑娘有意或是上心,反倒对她发起疯来求旨赐婚。
倘若他真以感情用事…虞丹青想不到谢兰机会对她有什么感情,他们既没有结下深厚情谊,十年中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说是陌路也不为过。
虞丹青也没有美人佳话,贵族尚不敢上门提亲,怕军权欺压,也听闻过虞丹青功夫了得,惧她行暴便摇头不愿,放眼望去只有皇室世家够格娶她。
可神奇的是,那些人也不曾向虞家提过亲。
这样想来,谢兰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娶虞丹青确是勇气可嘉,连虞丹青都有点佩服他了。
虞丹青转而一想,这样也不算太坏,自己送上门的丞相夫君不要白不要,日后还能当个板凳坐一坐,如此想,她心里平衡多了。
萧无忆出声,很快引起她的注意,“虞姑娘,你难道就…”
“为了所图,也为了堵住众口。”
萧无忆看向打断自己的谢兰机,欲言又止,簌月拉住他的衣摆,他只好静声。
可虞丹青接来下的举动令人夹上虚汗,她无视谢兰机,继而追问萧无忆,“我难道什么?”
空气一片沉寂。
刚灭火的萧无忆被问住了,眨巴眼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似在后悔刚才多嘴。
谢兰机一脸平和,“不用管他,他犯磕巴。”
萧无忆:……
虞丹青还以为是什么要事,但萧无忆绕来绕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她作罢,继续对谢兰机道:“说来听听。”
谢兰机想了想,“我们进屋说。”
他示意了萧无忆和簌月一眼,四人快步穿过庭院进屋,围案入座。氛围微妙微热,萧无忆撑手支首,看完簌月又看向谢兰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对暗语。
他们已经往虞丹青那边迈出了一步,不可能有收回的机会了。
谢兰机率先引道:“权贵夫妻之名重在朝野,会招来无数双眼睛,你我之中任何一人在王家出事都会让奸佞得逞,且王家背后势力牵涉圣虚,若陛下让葛无彻查,葛无的手段比圣虚更为歹毒,江湖死的估计不只是圣虚了。白落入葛无手里也能被搅成黑,到时民间受害,苦的还是百姓。”
不能把江湖恩怨抬上朝野,事小伤人,事大荡国,届时出了什么意外不是谁能掌控的。
房中气氛顿时低沉压抑。
虞丹青目光一沉,她和谢兰机争政数次,但每次同面对葛无时,都会形成一种默契,其中也包括谢兰机最大的政敌——秦钟。
葛无狠起心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崇贞帝之所以让他坐居高位,是因为崇贞帝刚登基时,天燥大旱,人被热得昏厥倒地可蒸熟内脏,山林大火一重又一重,烟灰飘满了整个洛阳城。
葛无来自偏远深山,罕见听闻的阿幼族,如今族人大多灭绝后代,他靠着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祭祀之法,求雨得雨。
崇贞帝大喜,打破北周旧例,立国师一职,让葛无坐居万民之上的荣华,大开宫门揽进葛无的其他族人共享富贵。
葛无的权力倾尽压迫,哪怕谢兰机硬碰硬也没有全部胜算,以前就有过一次。
说起来,虞丹青还记得前世葛无有意将她许配给他的族人,遭到群臣反对,上百份奏折连着几日堆在崇贞帝手里。
崇贞帝重责强烈抗议者,谢兰机、秦钟和杨尚书等人入狱,太子亓洹被囚禁东宫。
虞丹青收到信后,带着五千骑兵从关外连夜赶回皇宫,提着敌首的头颅扔在那朝堂之上。
“臣一心为国赴汤蹈火,不死不休,还望陛下成全。”
她眼中凌冽的火热,映照着两万将士的沸腾雄血。
葛无发疯,她也疯回去。
虞丹青简短的一句话含着不甘和怒怨,遍传洛阳,口口相传。
葛无被逼收回结亲书,后来再没提有关虞丹青的事,那些负罪者才被放归自由。
上万精锐听命于虞丹青手中的虎符,还有天下万民对她的拥戴奉若神明,哪怕她被贬卸将军职位,也有足够的后盾说一个“不”字。
河清海晏得民心,是王朝和享安乐的盛世;乱世中得民心,是站稳脚跟的奠基石。
虞丹青对葛无的态度和谢兰机一样看他不顺眼,此刻他们的默契又缘分般地相连。
“那王家这边你们又如何料理后事?”虞丹青道。
谢兰机:“我写信与秦照说了表面的来龙去脉,她已跟陛下呈书赶去荆州清场,今日即可面圣复命。”
秦照,太尉秦钟唯一的亲妹妹,现在北镇抚司打下手,成为名副其实的副使。
这俩兄妹素日里斗嘴吵架,关系不怎么好,秦照在虞丹青成为将军后的第二年,自请入她的麾下成为一名得力下属。
六年同征疆场,亦是六年的生死之交,足以让两个血源相隔的人成为挚友。
不知道她死后,秦照过得怎么样了。
看着虞丹青出神,谢兰机渐渐露出了微笑。
“秦照会处理好后事,等红袖醒了,何时回府你自己定夺。”他道。
虞丹青爽快答应。
昨夜簌月照顾过红袖,理应由她来明说:“小丫头只有脚扭伤了,养一阵子就好。日头渐盛,她精力那般旺盛,醒了也说不定。”
“精力旺盛?”虞丹青眉眼晕上一层狐疑。
簌月轻笑:“你那侍女带着长玄走出废墟,还能喘气哭上一阵,确实蛮有精力。”
虞丹青缓和的神色带着薄薄笑意,也有几分愧疚。红袖能平安无事是长玄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虽然他杀了司图为江湖除害,但伤是实实在在地受在身上。
虞丹青关心长玄的情况,萧无忆也不想让她担心,说明伤势会转良恢复,坐一会儿又上山去看长玄了。
“你们先聊。”簌月识趣地走出门外,“我去看看那个王丫头怎么样了。”
萧无忆一走,房间就落得有些冷清,又再走一个簌月更是冷得发寒。
虞丹青的思绪拉回在王家发生的事。王常萱在王家多年早已成为杀人放火的其中一个,只论罪轻罪重,尽管情有可原,人命关天也作不得儿戏。
不求放过她的错,只求有人情的结果。
“想必王常萱的事你也听说了,她…”虞丹青还没想好怎么说,便听得谢兰机的声音传来。
“江湖恩怨与朝堂无关,也与我无关。”谢兰机语气平静,默了几秒,补道,“江湖之上,难以对错来区分恩怨。”
谢兰机知道虞丹青在顾虑他的身份,宰相权重自然管得也大。江湖贼子落入朝廷的法网,下场会更惨不忍睹,谢兰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机阁还缺一个守门人,便罚她来作此徒,终生不得离开天机阁半步,效劳至死。”
虞丹青:“但她体内有剧毒,能撑到后半生吗?”
谢兰机:“她不能,但天机阁能。”
虞丹青一听,轻笑一声。
天机阁高手如云根本不缺什么守门人,不过是留下王常萱的借口,她本该同普通人家一样长大成人,老天却让她命运多舛,历经了死劫,半生误入歧途终悔恨反省,有罪亦有怜,留在天机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苦果根断,才能重长另番生机。
“谢了。”虞丹青明白谢兰机的用意,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诚谢的笑容。
谢兰机来了兴致,“那,有回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