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前夫聚首 ...
-
路上纪元徽告诉她,那女娃是白虎门炼狱堂的人,外号幻千机。她私炼有某种奇幻丹药,可变幻形态,既可是年迈老者,亦可是幼小女童,还可是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听说那丹药之奇连异毒教都求之不得,但另有一说是其仅可自服,他人服之无用。
柳云不自觉笑道:“那这药真是她自己给自己炼的,不是他人迫使的?”
纪元徽顿时没了言语。
柳云觉得氛围有些诡异,随意地摆摆手道:“可能她就是心里有问题,要么脑子不好使。唔…我更倾向于后者。”
纪玢誉没有心情说笑,脸色相当阴沉,柳云和纪元徽皆知是他心忧师栩栩之故。既然白虎门的人跟了他来,难保不会对师栩栩动手。
马车自山林草木间奔腾而过,又在一瞬间被勒停,四人陆续下车,眼前的阵仗实非寥寥数语能形容。
鄢怀泽、殷宏、司空故梦等人尽数到场,将整个清酒村围得水泄不通。纪玢誉带着另三人从容经过人群,来到师栩栩家宅外头。柳云一路偷瞄,也只看到三个风格迥异气势凌人的侧影或背影。
不知那朱敬则现下是如何反应,这场婚事还能否进行下去。
然而朱敬则既没有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也没有瑟瑟发抖直想逃之夭夭,他只是有些举足无措地坐在师栩栩身边。
师栩栩瞧见他们,起身相迎:“怎么这时候来了。”
纪玢誉皱着的眉头却舒展不开:“怎会如此?”
师栩栩施施然道:“不过是那三个男人晓得了我婚期定在明日提前赶来赴宴罢了。”
纪玢誉神色沉重。
师栩栩道:“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们要来便来吧,正好给我当保镖。”
纪玢誉听出其意:“白虎门的人也来了?”
师栩栩点点头道:“嗯,不过照这情形,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就是可怜了村民们,他们从没见过这等阵仗,怕都要吓坏了。我已叮嘱了那三个男人,绝不能伤及无辜,想来他们之间相互掣肘,也不会不听我的。”
纪玢誉黯然道:“都怪我。”
师栩栩轻轻一笑道:“怪你什么?是我邀请你来,若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可我从不怪责自己,自也不会怪你。”
纪玢誉十分落寞地垂下眼眸,师栩栩要他们先坐,独独叫柳云跟她一道进里屋。
“今夜你跟我一块睡。”
柳云诧异地望向她:“啊?”
师栩栩笑了一声:“睡不了两个时辰你便要起来为我盘发施妆,还要帮我穿上礼服。我另外给你也准备了一身衣服,你来试试合不合身。”
柳云瞧见她取出一套霞色裙装,呆呆道:“这是…给我的?”
师栩栩笑道:“当然了,换上看看。”
柳云像个呆头鹅一样愣愣地换上那身衣服,在铜镜里照了照:“真好看。”
师栩栩也道:“不错,刚好合身。”
柳云却低下头道:“可我不会梳妆。”
师栩栩瞧她一眼,淡淡道:“无妨,你只要听我吩咐,给我打打下手就成。”
柳云道:“好。”去到茶几旁与她一同落座饮茶,踌躇良久方道:“来了这么多人,你真能不受影响么?”
师栩栩笑道:“我都是成过三次婚的人了,再如何隆重盛大的场面对我来说都不过尔尔。况且守在外边的都是我前夫,我手里可攥着他们不少隐秘或者说把柄,他们不敢跟我作对,只能站在我这边替我扫清障碍。”
柳云敬佩道:“夫人手段高明,令人叹服。”
师栩栩捋了捋落在肩前的发:“所以说这世上能倚仗的唯有利害关系,而非双方情意。”
柳云不经意瞧见她窄细的腰,羡慕之余忙忙别开眼:“可…”
师栩栩一眼看穿了她:“你是想问敬则会不会受到影响吧。”
柳云道:“但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师栩栩面露得色:“我选中的男人,纵使无甚长处,也绝不会是个懦夫。”
柳云竖起大拇指:“夫人眼光独到,非我等凡人可及。”
师栩栩嗤道:“你这可就言过其实了,我也不过一平凡女子,所求不过一知心人罢了。我自遇见他便没想过隐瞒身份与过往,他都知道也必不可少地有些畏怯,可他没有因此退缩,与我了断,那时我便对他动了心。我已内力尽失,在这江湖武林中是混不下去了,如今我只求一安生之所,安宁度日足矣。”
柳云两手交握置于腿上,问出了纪玢誉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不能是宗主?”
师栩栩神色一凝,心知她的回答极有可能会被转述给纪玢誉,仍旧坦然道:“若是从前,我或许会说时机不对,在我对他有意之时他没有把握住机会,一再地将我拱手让人,而如今我只把他当做晚辈,不再有曾经的心思。但是这段时日里我想了许多,我想假如阿誉一早就对我表明心迹,我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她神态悠远,还带有几分释然,“答案是不会。”
柳云感到十分怅然。
师栩栩继续道:“也许他心里始终有我一席之地,但那不足以促使他下定决心娶我为妻,与我厮守一生。我相信他愿意为我付出许多许多,但他能给我的,只是守护,而非结为夫妇。”
柳云皱起脸道:“我有点似懂非懂。”
师栩栩笑道:“不重要,重要的男女之间未必一定要有情爱,亦可是莫逆之交。”
柳云还在方才的思绪迷雾里走不出来:“我怎么觉得,夫人曾对宗主之情,并不多么深厚。”
师栩栩神色一凛,霍然犀利地盯着她,柳云脖子一缩,忙道:“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我收回,夫人息怒。”
师栩栩神色渐敛,出卧房之前,她最后对柳云道:“若换做是你,一个心灰意冷、茫然无措之人,你会有多喜欢?”
她没有给柳云回答的机会,当然柳云也回答不上来,因为她觉得纪玢誉跟心灰意冷、茫然无措这两点实在挂不上钩,当然这之中或许有许多她不得而知的隐情。
柳云只是隐隐觉得师栩栩无论在哪一段感情里都占据着主导地位,若不是她内心里其实有一点点瞧不上纪玢誉,那么她早就可以慢慢引导着纪玢誉认清自己对她的感情,而后主动向她许下终身之诺了。又怎至于彼此错过,无缘再续。
一直以来纪玢誉在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是因为她选择的人都比他要强势得多,但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师栩栩本身给他的感觉便是凌驾在他之上。
临到开饭时,纪玢誉执意请辞,但柳云是师栩栩开口要留下的人,他自然不会不放,纪元徽也讷讷请求和柳云一起留宿。朱敬则称他们这里虽空出一间客房,但十分简陋还堆了不少杂物,本是他今晚夜宿之地,若要容纳两人,恐怕得挤一挤。纪元徽表示不介意,他打个地铺就能睡,态度诚挚而坚决,纪玢誉便同意他留下,朱敬则和师栩栩也都点了头。
柳云对此万分感激。
简单吃过晚饭,师栩栩和朱敬则不宜再见面,便各自回房。
柳云拉着纪元徽到院子里待会儿,瞧着围在外边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柳云不禁感叹道:“若换做是我,我宁可只两人在破庙里拜天地许终身,也不想被这么多人盯着完成婚礼仪程。”
纪元徽磕巴道:“破、破庙?”
柳云摆摆手道:“我是说入洞房之前,那当然圆房之事不能在破庙里进行了。”
纪元徽默默不语。
柳云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指着天上的星星道:“看,星星。”
纪元徽抬头望天,越发无语。
柳云讪讪收回手,过了会儿才道:“谢谢你陪我留下。”
因鹅舍里总不时传出点动静,纪元徽便不免屡屡用探寻的目光望去:“其实这样接地气的日子,过起来才踏实。”
柳云忍不住嗤笑道:“也就只有没挨过饿受过冻的贵少爷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纪元徽倒不生气,只望向她问道:“粗茶淡饭,自给自足,不也是一种安逸吗?”
柳云伸了个懒腰道:“若有人伺候,何必自己干活?再说了,你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味道?”
纪元徽诚实道:“是有些气味,但…”
柳云不等他说完便道:“若将来我俩也养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我只负责喂食,你来负责打扫和定期清洗禽舍可好?”
纪元徽定定地注视着她,半晌无话,眸光清透如凉月倒映水中。
柳云咳嗽一声:“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了?”
纪元徽这才收回目光:“我俩将来…还是莫养家禽为好。”
柳云扑哧一笑:“若能雇几个工人每日清扫,养些花鸟鱼之类的动植物可好?”
纪元徽道:“自然好。”
柳云摊了摊手道:“这不就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纪元徽又默默瞅她一眼,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