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坠我》温琰

8、第 8 章

　　她透过书本的缝隙悄悄的去看周知衍。

　　只见少年怒气冲冲的迎着走廊的光线大步流星的走来。

　　胸前的衬衫扣子松散的解开两颗，露出衣领下隐藏着的好看的锁骨。

　　头发被压的有些蓬乱，看起来像是一副趴在桌上午睡，刚被人揪起来的模样。

　　“不是说让你少跟他在一起吗？”

　　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夹杂着些许鼻音。

　　程念将挡在脸上的书掀开一角，光明正大的偷瞄着他。

　　手中的书本一把被他收走：“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挡在书后面算怎么回事？”

　　程念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小声嗫喏道：“我没……”

　　“啧，我都看见了，还想耍赖？”周知衍斜斜的挑了下眉

　　“......”

　　眼看着暗中打量的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程念不得已靠近周知衍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看向班级，示意他有人。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周知衍什么时候怕过别人关注的目光。

　　眼见程念脸都红了，周知衍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苏砚手中的试卷。

　　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不是要对答案吗？怎么不找我来对？”他毫不客气的搭上苏砚的肩膀，少年身高的优势完全展现出来，跟苏砚这样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要比对方高出小半个头。

　　苏砚的肩膀被他勾着，好脾气的没有甩开。

　　他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找你对答案？你知道这次考试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说了什么吗？”

　　周知衍听罢没有回答，神秘兮兮的勾着他的肩膀，左右环顾了一圈。

　　“这地方不行，太吵了。要不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你好好讲讲。”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苏砚的脸色当即就黑了。

　　事情发展到最后，逐渐变得离谱起来。

　　周知衍平一己之力硬生生的把苏砚拉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区，跟他探讨了整整一节课的关于最后一道大题a的取值范围。

　　罗辑思维之清晰，程念几乎怀疑每天自己苦口婆心讲课辅导的人是一个假的周知衍了。

　　一个讲的头头是道，一个听得很是认真，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莫名稳定，却又奇怪的气场。

　　等到周知衍讲完之后，苏砚抬手摘下眼镜，指尖按了按眉心，低呼一口气。复又把眼镜戴上，侧头看向程念：“听说最近你都在帮他补习？”

　　“怎么着？你有意见啊？”少年脸上的专注瞬间褪去，又恢复成以往那种张扬肆意的模样。

　　苏砚并没有理他，只是依旧对着程念道：“我是想说你确实很有当老师的天赋。”

　　“你也会夸人？”周知衍十分新鲜。

　　“不过她有什么天赋可用不着你来说。”

　　接二连三的呛声，苏砚也没有生气。

　　他看了一眼周知衍，收拾了一下桌面散落的笔记，起身走了。

　　周知衍仿佛很是得意，眼角眉梢都挂着明媚的笑意。

　　程念也抬头看着周知衍，眼神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犹豫。

　　少年被盯的浑身发毛，疑心道：“看我干什么？”

　　程念默默将桌面上剩下的草稿纸推到他的面前：“这个，第二步两边取对数……”

　　“嗯？”

　　“应该是这样。”程念拿起笔唰唰写下几行。

　　“......”

　　“什么意思？”周知衍唇角的笑意敛下，好看的眉头渐渐皱起：“你是说我刚才说错了？”

　　……

　　周知衍对自己的失误非常在意，在意到就连中午吃饭都要拉着程念研究题目的解法。

　　程念刚把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胳膊就被周知衍拐了拐了，少年毫不见外的拨开她的手将展开的笔记本送到她面前。

　　上面写的仍旧是那道大题的推理步骤。

　　繁复的公式堆叠，计算出最终的结果。

　　她从周知衍搁置在桌子上的手中拿过笔，指尖随着动作不经意间轻擦过少年的虎口。

　　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

　　惹得周知衍盯着笔记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颤。

　　程念恍若未觉，她略一思忖，飞快用笔圈出几个地方。

　　一边嚼着鱼块，一边含混不清道：“通过这一步，就能得出点（1，f(1）)就是曲线的极小值点。”

　　她说着，转头看向少年，却发现他似乎是在……发呆？

　　五指伸开在周知衍面前晃了晃。

　　周知衍立刻回神，一双黑眸中隐隐透出一股慌乱的意味。

　　程念不解道：“你怎么了？还听不听了？我刚才说这里……”

　　她刚把笔尖移到刚才说的公式旁，面前的笔记本就忽然被人收走。

　　“就知道做题。”少年耳朵不知何时漫上了层层红晕，故作凶狠道：“快点吃饭！饭都凉了。”

　　“？？”

　　不是他要做题的吗？

　　程念刚想开口，就被某人瞪了回去。

　　只可惜那一眼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程念不知道周知衍为什么忽然恼羞成怒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老实的舀了一勺米饭，一边暗自疑惑，一边把饭往嘴里送去。

　　空气中一片安静。

　　“小猪。”

　　“就知道吃。”

　　周知衍小声嘟囔道。

　　程念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疑惑转过头：“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你的。”周知衍将自己的餐盘也往她那边推了推：“喏，吃鱼。”

　　--

　　城中村一处不起眼的宾馆中，

　　这一片都是几十年的老楼，因为楼距太近，普遍采光也不好。

　　大白天的，巷子里竟然有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程丝丝对着手机上的信息，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址上的楼牌号。

　　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她心中涌起一丝犹豫。

　　手机屏上的光线随着环境的变化逐渐减弱，程丝丝低头看到了短信上的内容。

　　本来犹豫不决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自从赵强失踪之后，程丝丝已然明白自己找人跟踪程念和周知衍的事情已经败露。

　　不仅如此，她没想到周知衍竟然能这么狠，将自己的那些事情翻了个底朝天。

　　现在她的丑事已经到处都传遍了，

　　她只剩下眼前的这一条路。

　　既然那人说他手里有周知衍的把柄，那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份把柄拿到手中。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的从周知衍的报复中摆脱出来。

　　水泥楼梯上污迹遍布。

　　程丝丝走到二楼，顺着老旧发霉的走廊一路往右走去。

　　“203”

　　铁门上满是锈迹，程丝丝抬手敲了敲门。

　　只听里面道：“门开着，用力推。”

　　门被铁锈卡着，不容易松动，程丝丝试了几下都推不开，她用尽全力使劲一推，铁门发出咣当一声震响，忽然打开了。

　　她差点随着惯性摔进屋里。

　　房间里烟雾缭绕。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体格精壮，手指夹着烟，赤.裸的胳膊上纹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龙……龙哥。”

　　程丝丝乍一见到房间里光着上半身的陌生男人，显得有些拘谨。

　　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措辞道：

　　“龙哥，听说您手上有周知衍的……”

　　话没说完，就被那叫龙哥男子抬手打断。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站起，手中的烟随手掐灭扔在地上。

　　“想知道周知衍的把柄？”

　　嗓音粗粝，明显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

　　程丝丝小心翼翼的说了声是。

　　“龙哥……”

　　话刚出口，又再次被人打断。

　　那个名叫龙哥的男人抬起手，拇指上的金属指环在暗淡的光线下一闪而过。

　　“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既然想要周知衍的把柄，那又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换？”

　　“什么？”

　　龙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程丝丝的身体：“我说，我给你消息，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换？”

　　昏暗的房间里，龙哥露骨的视线格外晃眼。

　　程丝丝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惊讶的后退了几步，实在没想到对方约她来这见面是抱着这种目的：“你……你……”

　　她想跑，想要夺门而逃，想要跑的远远的。

　　但是心中的不甘又促使着她留下来，或许这真的是能够狠狠报复周知衍的唯一办法。

　　双脚不受控制的钉在地上，程丝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脑海里天人交战。

　　龙哥见她这样倒也不着急，他又慢悠悠的坐回到沙发，欣赏着程丝丝纠结挣扎的神态。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龙哥开口道。

　　“无非就是权衡利弊，看看自己付出的代价和交换来的东西相比到底值不值得而已。”

　　看似不经心的话语敲打在程丝丝的心上，心中的天秤不自觉的倾斜。

　　程丝丝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终于咬了咬牙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前的纽扣。

　　屋外的天空依旧灰暗。

　　从未有人修剪过的树木伸展着枝叶，肆无忌惮的占据着窗户前本就狭小的空间。

　　明亮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终于被消磨殆尽。

　　落在地上的，只剩下一丝渺茫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