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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禾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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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初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抑郁症。
双向情感障碍。
躁郁症。
自卑症。
低血糖。
居然奇迹般落在她一人身上。
在床上醒来,禾初昨天是凌晨两点睡的,她并不意外自己这么早醒,依旧侧躺着不动,盯着床头柜上已经整理好的书包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上高中了。
眼镜好疼,头好晕。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习惯性地将头埋进膝盖里,或许是想起来今天要去新学校报道心烦,抬头看着房间里学习桌上的电脑又是好一会儿才抓起右手边的卫衣换。
“宝贝,今天早饭吃粥啊。”她无精打采得换好衣服刚站起来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名熟悉女人的声音,但隔得太远,她没听出。
“知道了,我出来了。”她从床头柜上抄起书包将带子环在手臂上,几个月来再一次上学书包很轻。
她赤脚走下楼,楼下开着灯很明亮,楼上又全是黑暗的,让她一下没适应阳光,不由用手背挡住眼睛。
“这次妈妈送你,快来喝粥吧。”女人捧着一碗白粥,抬眸慈祥地看着定在楼梯上揉眼睛的禾初。
“这声音……妈妈!”她听见声音立刻将手移开,侧头看站在餐桌边的女人。
“妈妈!”她得心情一下子好了,立即跳下台阶冲过去抱紧禾母在她怀里蹭,激动地只吐出两个字:“妈妈!”
禾母很快反应过来,伸直手臂将那碗粥高举,开心地说:“小心烫到,肖阿姨和你爸得九点才回来,我带你赶紧去学校报道,然后把这里收拾了,假装我没来过。”
禾初:“嗯!”
或许是禾母一年才来一次,这次居然提前了半年就过年看她了,仅仅是一碗白粥她都吃得津津有味,坐在饭桌前前后交替晃着腿。
像三岁小孩一样。只有禾母在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这样。
“来,把牛奶喝了。去学校不用带什么了,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她将刚刚从锅里热好的牛奶剪开,倒进玻璃杯里推到她面前。
禾初摸了摸杯边,烫得让她抽回手指,试着捧起来却不敢。
“咕噜咕噜——”等了好一会儿才放凉,她拿起来后一饮而尽,轻轻放回桌子上。
“周然?你怎么在这!谁让你回来了,你给我滚!不许碰我的外孙女!”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一个大约六十岁的女人手扶在围杆上怒吼。
她是禾初后妈的母亲,是她的姥姥。
肖母的声音很大,让母女俩纷纷抬头看她。她大步走下楼握紧拳头一副要揍人的气势。
禾初反应迅速,抄起桌上刚要被禾母收走的玻璃杯立即跳下椅子转身举起——砰,摔碎了。
椅子被她这一下都翻倒在地上差点砸中肖母的脚,木椅砸在瓷砖地上发出巨响,玻璃杯被她单手举起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的到处都是。
“谁他妈是你外孙女!大清早忘吃药了是吧!”她护在禾母身前,声音很大且犀利。
肖母定在原地,被刚刚的声音吓住。
“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学校吧,我现在心情不好。”她黑着脸转身对禾母说。
禾母和禾父在她十岁时离婚了,在法庭争夺抚养权时禾母因没钱养不活她被迫放弃,禾父重新迎娶了肖女士,禾初没办法,和他们住在这栋房子里。
禾初心情现在非常差,坐在车里不吭声。她的头靠在车窗上默默看着认真开车的禾母,终于开口:“妈妈。我现在能和你一起生活了吗?”
禾母一刻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轻声说:“宝贝,你还没吃药,快吃吧。”
禾初明白她的意思,不再说话,而是直起身侧头将一旁的书包放在大腿上,把拉链拉开在里面翻找,她取出了一瓶小罐子,没有包装而是透明的。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摇摇罐子,里面的一颗颗白色的药粒也跟着晃起来,清脆的声音她听着舒服。
她拧开盖子将罐子倒扣,两颗药正好落在掌心里,她二话不说丢进嘴里干嚼,用双手慢慢将盖子扭回去,扔进书包里。
南云的老师提前知道禾初的情况,她不得不提前打开办公室的门,引得其他老师也提前来坐着。
一位老师收拾着桌上的书包,低着头说:“华老师,你是真累啊。你班不是又来了一位学生吗?听说半年没上学了,又要拉你们平均分了。”
“哎……别说了,看一下这孩子对学习什么态度吧。”华老师叹口气认命地说。
“咚咚——”有人敲门,是禾母和禾初。
“老师您好,我是周然。今天带我女儿来报道。”周然在门外拧开把手,刚进来就朝华老师微微鞠躬。
“嗯,过来坐吧。学生就坐在饮水机旁边的凳子上吧,我们来说。”他在桌底用手拉出一张搬凳在旁边,拍了拍示意她坐下。
饮水机就在门框的左边,右侧是一张木凳,紧靠着墙。
禾初将手揣在口袋里懒洋洋地坐上去,背靠着墙将腿轻轻叠在一起,闭上眼睛静静地呆着。
“报告!我来交作业!”林松松声音响亮,整个人挺直地站在门口,双手抱着一沓作业本在胸前。
林松松将作业本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扭头撇了她一眼,禾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嗯,华老师您好。我家孩子她的心理疾病很多,所以在学校如果有什么举动请不要说她,情绪不稳定,多照顾一点。”周然的声音很小,但华老师和林松松刚好听得见。
“哦……那要好好治疗,您是要走读还是住宿?还有很多需要您帮忙作出选择,不然太麻烦。”华老师说,“您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林松松摆弄着作业本故意将耳朵凑进,缓缓倾身偷听。
“嗯嗯,让她住宿吧,走读太麻烦了。”禾母说,“她叫禾初,禾木的禾,初中的初。”
林松松:“!”
“林松松你去叫初禾过来让她帮我把东西放到讲台上,让班长带读,快点。”华老师严厉地说。
林松松一颤,以为被发现了:“哦哦哦!好的老师!再见!”
手中的作业一下被扔到桌上,她立马转身快步朝门外跑。
“怎么感觉像一只老鼠。”华老师看着她的背影嘀咕。
禾初睁开低垂的双眼,和华老师对上视线,她朦胧的眼神似是办公室里的灯光太暗,显得有些无情,一刹那间吓到了他,让他背后很明显的颤动。
禾母背对着她,看他神色不对。
“怎么了老师?”周然问。
“没什么,我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