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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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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心论坛热搜第一条:惊!雾山研究所正在南斯维加斯进行某项特殊生物计划,绝密文件疑似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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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弦家境贫寒,大家都惊叹于他有一个如同贵族般有气质的亲弟弟。甚至因为晏恣的存在,大家觉得霍弦也比从前顺眼许多。
晏恣临近窗边,最后的晚霞绚丽泼洒在晏恣身上。他光站在那里,便如同神明的梦境,足以令人驻足观赏,神迷为之向往。
霍弦身形高大,融在晏恣身后的阴暗里,寂静到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背影。直至他耳垂上的通讯芯片闪烁起蓝光,冷白的指按灭,他对晏恣说:“艾莉博士找我有些事情,你在原地等我。”
霍弦前脚刚走,晏恣就迎来了“搭讪者”。
真雪褪下“血色蔷薇”,换上一身银白圣洁的蓬松长裙,头上顶着金光灿灿的日神皇冠。他捻起蛋糕般层层叠叠的裙摆,朝霍弦富有气势的走来,视线高高在上:“你是霍弦的亲弟弟,霍琳?”
晏恣并没有给他一个正视的眼神,目光轻飘飘的望向窗外,说:“嗯。”
真雪将晏恣上下打量:“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霍琳长得像渡纱。
但晏恣和渡纱的气场姿态全然不同。
渡纱胆小怯懦,即便身披华丽昂贵的舞裙,也无法掩饰他骨血里的自卑。
他试图感受晏恣的精神网,却发现那里宛若天空之镜,纯洁无垢,没有丝毫隐藏,更无一点杂质。
过去,他经常“光顾”渡纱的精神网,那条没有任何天赋的人鱼,精神域单薄的可怜,像是一滴孱弱易碎的泪珠。
跟眼前的霍琳可谓天壤之别。
真雪冷笑一声:“霍琳,你的家境一般,是第一次来参加舞会吗?”
晏恣点头,他终于正眼眷顾真雪一眼,抬起的眸中闪过一丝天真的意外。“你的皇冠有些歪了,需要我帮你扶正吗?”
真雪讨厌晏恣这副圣母般善意的嘴脸,更重要的是,日神皇冠原本是按照渡纱的头围尺寸定制的,他带着自然不合适。
真雪被戳到痛楚,想尽办法嘲讽道:“盗版的血色蔷薇?像你们这样的家境,根本买不起正版的高定舞裙。”
晏恣面对真雪不怀好意的羞辱,淡定拂去耳畔的漆黑发丝,目光澄静地宛若海岸边刚刚升起的明月:“这位先生,高贵的衣裙也无法粉饰你思想上的劣根性。”
真雪头一次被人用“劣根性”来形容,他是人鱼,海神塞壬的子孙,何等高贵的血统。岂能是他这种低等人类可以评价的?
他自幼在实验室温养长大,不懂人情世故且缺少社交能力,此刻被晏恣用言语反击,怒气淹没心智,抬手便要给晏恣一个巴掌。
晏恣捏住真雪挥来的手腕。
“真雪,请注意场合。我相信,你的舞伴也不希望你如此冲动,你难道不需要及他的颜面么?”他语气很是温和,可回荡在真雪脑海中,却宛若天谴般的警告。
真雪何尝不知道,他能做兰泽舞伴的机会来之不易。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兰泽博士为了讨好自己老师乔伊,在过去十年,对渡纱别样的对待与怜爱。
乔伊死后,兰泽便不用再逢场作戏,用满腔虚情假意对渡纱示好。他怂恿兰泽的助手山崎将他提前送入焚化室,终于等到渡纱死去。可今夜即便没有渡纱的存在,他依然做不了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他穿着精心挑选的裙子,站在兰泽身侧出席日神舞会这样重要的场合......却被兰泽亲口否认他的美丽。
这一刻。嫉妒与憎恨达到巅峰。真雪像是崩坏的雕像,精致的面容变得扭曲且衰败。
晏恣不着痕迹地轻笑几声:“真雪先生......你失态了。你的舞伴会怎么想你呢?他该多失望啊......衣裙的美丽,怎么能掩盖心灵的丑陋?”
真雪嘶吼一句:“用不着你来指责我!”
晏恣知道真雪常年被关在实验室,无法接触外界社会,缺少最基本的社会化训练。他根本无需使用天赋,仅凭言语撩拨便能激怒他。
劈里啪啦,是珍珠落地的声音。金色的链条连同着棕色发丝被真雪亲手扯断,粉金色的日光石触地,碎裂成粉末。
真雪前一刻还在引以为傲的皇冠,被他当成发泄怒气的工具摔落在地,毫不心疼。他抄起地上的皇冠零件-一柄长而尖锐,锥状的装饰品,朝晏恣刺去。
晏恣后退几步,侧身闪躲间,一位高大隽秀的男子恰时挡在了自己面前。他顺势躲在男人身后,天使般漂亮的脸蛋失去血色,扶着男人肩膀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
“真雪。”男人的音色冷淡无味,神情尤为漠然。
他身上的气味萦绕在晏恣鼻息间。是一种沉静,淡雅的木质焚香,宛若盛开在古寺月夜中,被丝丝缕缕青烟环绕的幽兰花。
这种气味,勾起晏恣身体无数的本能反应。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天性被点燃。
“兰泽先生……”真雪回过神来,他居然在兰泽面前如此失态。
“你好,兰泽先生。”晏恣伸出手来。他带着一双白色半透明的蕾丝手套,有珍珠兰绒花的装饰,为了遮住自己手指间粘连的蹼。
恰逢天色全暗,整座城堡的水晶灯盏星光般骤然亮起,明如白昼,金红色的墙壁漾起欢愉的氛围,方才的动乱完美隐匿在喧闹之中。
兰泽一身银白缎面西装,优雅从容,像是两军谈判时临危镇静的外交官。
失控的真雪被西愔带离现场,事故中心只剩余他们二人。
兰泽摊开掌心,接过晏恣搭来的手。他很有礼貌的赔罪:“受惊了。”浅金色的柔软发丝下,那双剔透翡瞳,宛若碧洗的天穹。
他微笑的弧度恰好,透着几分柔和的气息:“为了赔罪,可否邀请您跳第一支舞。”
晏恣原本冷白的肤质宛若若挫了胭脂,不知因为方才余惊未了还是因为羞怯,长而翘的睫毛轻颤,随后点点头。他知道兰泽并非真心邀他跳舞,不过是试探而已。
交响乐已经响起,舞池中央,兰泽揽起晏恣纤细的腰身,弯下腰身,发出正式邀请:“铃兰圆舞曲,这支舞可不简单,会跳么?”
晏恣眼梢微挑:“当然,先生可别小瞧我。”
兰泽微征片刻,轻笑两声:“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的舞步。”他内心思索,眼前的人确实与渡纱很像,可渡纱没有霍琳这般口齿伶俐。
这是一支缓慢抒情,可舞步并不简单的舞曲,十分考验与搭档的默契程度。
接下来,晏恣的表现在兰泽意料之外的。
晏恣舞步精准,追随着他的舞步,堪称完美。好似他们之间拥有某种天生的羁绊,这样的羁绊,让他们舞步疾走在每一个音域间都无限契合。
兰泽眼眸微挑,带着审视:“你出身不高,却精通于贵族的舞蹈。”
晏恣从容解释:“我的母亲曾是格灵家族的大侍女,自幼跟随在她身边,经常作为贵族小姐的玩伴。这些舞蹈,都是耳濡目染学会的。”
晏恣提前了解过霍琳的过往经历。真正的霍琳早在半年前病逝,在成年后便一直在乡下务农,日子清贫,寡居无友,即便兰泽调查霍琳,也查不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晏恣直勾勾对视上那双情绪不染的翡眸:“你的小男友脾气不好。”
兰泽语气一沉:“他只是我临时找来的舞伴。”
从前,渡纱是他的固定舞伴。
渡纱乖巧懂事从来不会给他惹麻烦。有渡纱这样美丽无用的陪衬在身侧,会替他免去不必要的桃花。渡纱和真雪而言,就好比他随身的配饰,随时替换,无足轻重。
一舞结束,晏恣的脸色因为舞动而产生一层红润,他轻俏地眨眨眼眸:“跳舞有时候可以快速增进人与人之间的了解。”
兰泽挑起眉梢,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了解到一些什么?”
晏恣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混杂着馥郁的蔷薇花香,萦绕在兰泽耳畔:“了解到兰泽先生肩膀很宽,体力和韧性非常不错,手掌也十分有力。”
兰泽面对他风趣的回答,轻轻一笑。置放在晏恣腰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将他拉近些:“想喝一些白兰地么?”
晏恣摇头:“先生,我不饮酒。”
兰泽单手去扶镜框:“那就尝尝我亲手调配的玫瑰香茶。”
晏恣应允下来,只是他跟着兰泽刚走几步,便低头蹙起眉心:“鞋带开了。”他提起血色蔷薇点缀的裙摆,露出一双泛红的细嫩脚踝。鞋带散落在地,被鞋带接触过的肌肤,留下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捆绑痕迹。
兰泽垂首,在晏恣耳畔留下一句:“失礼了。”下一刻,他竟揽腰将晏恣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场。
此时,他们不幸成为舞会上的焦点。
“兰泽先生的舞伴真漂亮。”
“兰泽先生的舞伴从未换过,不是么?”
“兰泽先生是一个长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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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恣盯着自己被鞋带勒红的双腿,有些低落地询问:“兰泽先生,有药膏么?”
他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兰泽,想把他带进自己眼底的赤色漩涡。
兰泽常常觉得渡纱是美的死物,眼前鲜活又美丽的霍琳,让他饶感兴趣。
兰泽命令下手替他送来药物,他答应了霍琳让他上药的请求。
霍琳的双足柔软,握在手里的感觉像是块入口即化的布丁。
镇痛的凝胶是半透明的乳白质地,像是某种粘腻的酸奶。红肿是大范围的,兰泽索性挤奶油般淋了上去。
凝胶顺着霍琳滑腻的肌肤,稀稀拉拉淋了兰泽一掌心。他有轻微洁癖,只是目前的状况并未让他觉得厌弃。
倒是觉得胸膛处燃起些细碎的火星子,冰凉质地的药膏也在他的揉搓下变得发热。
涂完药膏,兰泽将微掀而起的裙摆主动放下,遮住那双被他摩挲的泛着鲜粉红的双足。
仿佛被他捏造过的艺术品,更不允许得到别人的窥视。
兰泽叫住路过的侍从,从他端着的盘子里取出两枚草莓塔。
“草莓塔!”霍琳异色的瞳仁里顿时盛满细碎的星光。
兰泽笑眯眯地朝他递来草莓塔,并帮他撕去草莓塔周边的牛皮纸壳,贴心地像是他的亲友。
晏恣慢吞吞地吃起草莓塔来。犹如红润的唇轻舔过雪白的奶油,在唇角留下一抹乳白的痕迹。
晏恣感受到兰泽认真注视他吃东西的视线,神情微怔,有些许意外:“兰泽先生......你想吃吗?”他将手里那块奶油顶被他吃的稍稍陷下去一些的草莓塔递给兰泽。
兰泽摇头,温声解释:“我不爱吃甜食。”
“唔。”晏紫把草莓塔收回,一口咬下果肉,草莓汁水宛若口脂,染红唇角。
兰泽明白,眼前这张与渡纱模样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少年在明晃晃地勾引他。这是一种没有任何技巧全凭色相的勾引,这是渡纱从来不会对他做的事情。
霍琳吃完小一块草莓塔,又问:“兰泽先生,你那块我可以吃吗?不吃怪浪费的。”
“没有草莓了,可以么?”兰泽的语气有些抱歉。
草莓微酸,符合他的口味,所以他吃掉了草莓塔顶的草莓,只留下软塌塌的奶油。
晏恣没有接过兰泽递来的草莓塔,而是直接凑过头来,低头去舔舐兰泽托在掌心的草莓塔。随即,兰泽见晏恣那两颗漂亮至极的异瞳在他眼前无限放大,手指忽然迎过一片湿润。
“对不起,先生......”晏恣在一旁道歉。
兰泽的翡瞳闪过抹错愕,随即涣然一亮,迎来细雨般湿润。
兰泽知道霍琳无意用唇片蹭过他的指节,并非是真的不小心。
晏恣的目光蓦然朝远方看去,并用清脆的嗓音呼喊:“哥哥......”
兰泽准备应下,却发现晏恣令唤其人,怅然若失的情绪将他包裹。从前的渡纱,也喜欢唤他哥哥。晏恣的这声“哥哥”另有其人,让他的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嫉妒。
霍弦的身影渐行渐近,星钻般熠熠的灯火追溯在他身上,试图把他融进光亮,但无论如何,他都像是一片阴翳的乌云。
倒影宛若提着镰刀的死神,掠过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