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径》梁小羽

9、动情

　　夜黑风高，月朗星稀。
　　自从寒江雪吸收了妖力以后，每到夜里，身体总会异常狂躁难眠，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作为人类承受不了强大的妖力而遭到的反噬，反正也能忍受，故而并没有在意。也许是离开了妖域的环境，近些日子里心口滚烫、燥热、灼痛的感觉却愈发强烈，特别是今天这种月圆之日。
　　只要在月光下一站，她的脑子里便全是独孤影，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如疾风暴雨一般不可逆转。对独孤影的念头一起，即使离开月光，窝在被子里身处黑暗中，一旦闭上眼睛，独孤影的脸在脑子里却愈发清晰，她越想压抑自己，那欲念却如同滚烫的开水一般，越是压抑，能量越大……即使跳入冰冷刺骨的水缸里，身体却依然滚烫，完了，寒江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但继承了妖后的妖力，也继承了鲛人每月的发情天性。
　　既然满脑子都是独孤影，那便去找他吧。
　　因为怕宵禁被抓，寒江雪一路都是贴着墙根往黑暗的地方走，可即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雪院浓浓的血腥味，听院子里的动静，里面至少有三十多人。
　　难道独孤影有危险？！
　　寒江雪看了看街上，前方不远便有巡逻之人，为了避免正面遇见，她双手抓住一边的柱子爬上屋檐，在屋顶飞檐走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雪院。明亮的月光下，院子里却有三伙人在厮斗，一伙从头到脚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全身与夜一般黑乎乎的黑衣人和另一拨黑衣但未蒙面之人死斗，还有一伙只负责保护围在最中间的独孤影。但明显蒙面黑衣人是有备而来，身上装备很全，箭雨之后便是各种暗器，结束以后才提刀而来，独孤影那边的护卫接二连三地倒下，不到一刻便只剩身边几个人了，几个站着喘气的也是老弱病残，没什么自保之力。
　　怕是今夜那些蒙面人是专门来杀独孤影的！
　　寒江雪如今身负异能，五感灵敏，眼见一人在其他黑衣人的掩护下，直奔独孤影而去，大骇之下，跳下院墙，跑着时随手从地上提起一把刀，飞身冲到了那人身后，一刀砍下了他攻击的右臂！可能是速度太快，那黑衣人还来不及错愕，便被寒江雪一脚踢飞，撞到了围墙之上，顿时被强大的冲击力撞晕了过去！
　　这一招实在太过惊骇，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黑衣杀手齐齐往这边看，却只见一位只穿着青绿色单衣，浑身湿透的妙龄少女，她的肤色白近透明，眼睛通红，方才同伴断臂处喷涌的血溅了她一身,顷刻间染红了衣衫，她举着刀站在晋王面前，几近鬼魅，如同地狱修罗般气势逼人。
　　所有杀手都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干掉她，今日的任务便无法完成，几乎在同时，所有人都攻向她！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如蝗虫般飞来的杀手们，连喊叫都来不及，几十号杀手每人的身体全都被分成十几个小一些的肢块，顷刻间雪院零落的尸块如下雨般咚咚咚地掉落在地，整个院子的白雪瞬间被弥漫的血雾染红。
　　没有谁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也没有人能弄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眼前恐怖的一幕是站在晋王面前的女子所为。
　　“三哥，她是你什么人？她是妖怪吗？”见到如此恐怖的战斗力，独孤放张大嘴巴，拉着独孤影问到。
　　“当然不是！”独孤影立刻澄清，“她只是自幼在山里修行，又天赋异禀，如今武艺高强，修为小有所成而已”
　　听到独孤影的声音，寒江雪扔了刀，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关切地问道，“独孤影，你受伤了吗？”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难道是知道他有危险，特意救他的？
　　独孤影故意捂住手臂的伤，笑了笑“没事，小伤”
　　寒江雪将他的手拿开，刀口很大，看起来很疼。
　　她是在心疼他吗？不过简单一句关心，但独孤影却觉得心里无比甜蜜。
　　“你不是皇帝的儿子吗？身份如此贵重，身边那么多侍卫，怎么还会有人想杀你呢？”
　　从小长在山里，又常年和妖怪生活在一起的寒江雪怎么能理解人类社会里的太平盛世下的血雨腥风呢？
　　“唉”独孤影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我本是一个闲散王爷，可在某些人眼里，却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生在皇家，其实也生活在无所不在的危险之中”
　　寒江雪虽听不太懂，但杀手的杀意她能感受到的，再加上对独孤影天然的信任，自然生出许多心疼。
　　独孤影见她浑身湿透，衣着单薄，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披在她身上，语气温柔“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跑过来了？”
　　“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独孤放对寒江雪实在太过好奇了，忍不住凑过来想仔细看看她，可等离得近些，等寒江雪看清楚独孤放的样子以后，眼里寒意骤起，一抬手便掐住了他的喉间，打算拧断他的脖子！
　　独孤影一把将她从后面抱住，喊道道，“江雪，不要！他是我王弟！”
　　寒江雪本就是因压制不住心中情欲而来，方才情急之下动用妖力后更是气血翻涌，此刻独孤影身上好闻的气息突如其来，将她整个包裹，一瞬间，寒江雪心驰神摇，手上的力量便松了些，其他人凑准机会，趁机将九王带到了一边。
　　一股清冷的寒气瞬间灌入胸腔，上一秒的死亡压迫感实在是太强烈，独孤放一时间浑身瘫软，没出息地倒在一边，摸着脖子，惊恐地看着眼前修罗。
　　阿翁眼尖，靠过来进言，“主子，您和九王都受伤了，要不先治伤？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独孤影见到大家看寒江雪的畏惧眼神，心里一沉，对阿翁吩咐道，“今日之事，若有外人知道……”
　　“主子，在场都是放心之人，老奴也会让他们管住嘴的”

　　不管外面如何天寒地冻，独孤影的房间的炉火总是烧得火热，寒江雪本来就被独孤影身上的气息弄得晕乎乎地，更别说身处这种温暖燥热的环境里有多难受了。
　　独孤放倒是很识时务，见寒江雪独自站在门外并不进来，主动放下王爷的身段，上前道歉，“姑娘，对不起。此前，本王……呃……在下以为你要伤害王兄，故而才放箭伤你，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是啊是啊”阿翁此前都以为寒江雪不过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心生倨傲，今日见她为了救主子特意赶回来救主子于危难，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态度温和许多，“江雪姑娘，九王也是为了救主子才误伤的……”
　　“若不是我命大活了下来，出现在这里，你怕都想不起要和我赔罪吧。人最宝贵的便是性命，你对我下杀手，如今就想用轻飘飘地一句话就此揭过吗？”
　　“那怎么办嘛？说叫你长得……”独孤放上下打量她，想说她长的像妖怪吧，人家如今头发黑油油的，和平常无异，说她长地丑吧，一则怕她生气，二则她其实长的虽不算惊艳，但还挺耐看的，“长得……挺奇怪的。正所谓，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事关兄长性命，当时那种情况，换作别人，我也会放箭的！本王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没有礼貌的道歉了吧？
　　寒江雪本来就心绪不稳，这会儿又被独孤放毫无诚意的道歉弄得火大，随手拿起大夫开药方用的毛笔，狠狠地捅穿了独孤放的胸口！！
　　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就连当事人独孤放都后知后觉感觉到疼，独孤放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口捅的毛笔头！这么粗的笔筒，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捅进去了？！
　　“我不需要道歉，我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命抵命！”
　　独孤影赶紧推开大夫，冲过来抱住寒江雪，赶紧冲屋子里的人喊道，“快让大夫带九王去医治！快！！所有人退下！！”

　　等屋子里再无他人，独孤放说话的确有些欠收拾，但毕竟是皇子，被人反复往死里弄，这事要传出去了，只会对寒江雪不利。但见寒江雪不太舒服的样子，独孤影也不好说什么。今夜惊涛骇浪地发生那么多事，他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聚时刻，“江雪，你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浑身湿透，浑身滚烫？是发烧了吗？”
　　从前并未发现，独孤影长得如此丰神俊朗，俊雅风流，他贴在耳边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他的声音动听悦耳，似有一股电流从耳根迅速传遍全身，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见他不说话，独孤影忍不住用手覆在她的额头，的确有些滚烫。
　　寒江雪用最后的意志力挣脱开他，退后了一步，说道，“独孤影，我……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你说”
　　“我想和你……”发情？交合？太没廉耻了吧，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之前在独孤影的一本书上看的话，脱口而出，“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轰！！独孤影脑子猛地嗡地一声后，突然陷入短暂地空白，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你知道那句是什么意思吗？”
　　寒江雪点点头，双瞳剪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殷切地等着他的答案。
　　“为什么？”独孤影忍不住放轻声音问她。
　　为什么？因为继承了鲛人的妖力，所以也会继承他的发情天性？可在妖域里，妖怪们发情虽有偏好，可并不是非谁不可的，寒江雪突然觉得莫名地口干舌燥，一瞬间心头仿佛掠过千万个理由，却脱口而出说了最简单的答案，“因为我喜欢你！”
　　就好像一滴水滴落至宁静的池面般，笑容逐渐在独孤影的脸上晕染，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绽放开来。他的脸颊上浮出了淡淡的红晕，修长的睫毛下，那颗如紫色水晶般幽深的眼眸，此时却隐约闪动着点点星光。
　　甜蜜暧昧的空气敲击着独孤影心脏的每一处，好像什么即刻就要喷薄而出。
　　“你同意吗？”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这种不确定的氛围让她很难受。
　　“独孤……嗯”
　　上前一步，独孤影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封住了她想说的话，然后顺势抵上她的额头，鸦羽般的长睫垂下，语气温柔，“我同意”
　　作为人类最后一点羞耻被彻底抛开，寒江雪再也压抑不住身体的狂躁，一手拦住独孤影的腰，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扔到床边，欺身将他推到后，一只手将他死死地摁在上面！另一手毫无章法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可寒江雪与男女之事压根就是个新手，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更是手忙脚乱，情急之下，手里暗暗使力，将他的衣服撕了个了个七零八落！
　　然后停了下来。
　　下一步做什么？寒江雪回想着在妖域日日都要见到的各种原始画面，脑子里储存的动作太多，有些选择困难。正在犹豫间，独孤影扶着她，反客为主自下而上将她贴向自己，吻上了她的唇，他轻咬着那水嫩的唇瓣，嘴角上扬，“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多练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