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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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过境，寒霜骤降，苍茫天地间，少女娇弱的身形踽踽独行，在银霜般的地面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林婆拄着拐杖，站在村口，见那道浅绿色的身影愈来愈近，直到站定在她的面前，林婆笑看向她，见柳琢光回来，似乎并不意外，用缓慢沙哑的语调说着。
“仙师回来了？”
“嗯。”柳琢光缓缓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氤氲到半空，模糊了她的面容，她拢了拢大氅，细细的白绒毛抖动，落下簌簌白雪，她说，“等很久了吗？”
“不久不久。”林婆乐呵着说，“仙师饿了吗？我让人备了吃食，仙师快快入村吧。”
柳琢光澄澈的眸光在林婆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颔首：“多谢。”
吃食是林婆派人送到柳琢光住处的。
女人衣着朴素，模样沉闷，柳琢光静静看着她将篮子里的吃食一一端出，眼神似是不经意地瞥向柳琢光，见柳琢光看过来，她又迅速低下头。
“多谢。”
女人一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少女清凌凌的眸子，神色有一瞬间恍惚，嘴唇翕动，却迟迟没发出一声来，欲言又止。
柳琢光歪头看着她，不语。
她没有催她，更没有直接不理她。
只是用一双黝黑清明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瞳孔颤抖：“仙师，认识长晴？”
“她是我的师姐。”
女人呼吸刹那间一变，她慌慌忙忙想要拉住柳琢光的手，屋外却适时传来敲门声，接着，男人粗壮狠厉的嗓音传来。
“二狗婆娘，送了饭就出来，不要扰了仙师清静。”
女人害怕地向后看了一眼，停在柳琢光一步之外，故意压低声：“仙师快走吧。”
接着便快速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离开了。
外面男人质问声传来：“怎么待这么久？”
女人唯唯诺诺道：“我有点怕……”
柳琢光敛眸，看着桌子上简单的饭菜，又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际，似乎风雪欲来。
师姐，从前也是这样的吗？
夜幕沉沉，寒夜又卷起一阵雪色，照的天际泛红。
本在安睡的柳琢光刹那间睁开双眸，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熠熠生辉，外面又是一阵风吹过，半晌，风将纸窗敞开，冷风贯入，将床榻上的余温尽数吞没。
蝴蝶扑朔着翅膀，在凄冷的风中肆意飞舞。
柳琢光抬手，有着青色羽翼的蝴蝶敛了翅膀，停在她的指尖。
脆弱，渺小。
却可在此间狂风寒雪矗立。
柳琢光睫羽颤动，眸底的情绪始终让人看不真切，半晌，她指尖颤抖，于是，蝴蝶再次随风雪离去，柳琢光面色平静，眸子的余光却不经意向后看去。
“仙师怎么在这？”林婆依旧拄着那根木制的拐杖，眼眸浑浊不堪，见柳琢光突兀在此出现，她面上似有疑惑，嘴里却乐呵呵说着，“这么冷的天，仙师还是早些回去好，屋子虽说简陋，但好歹也能遮掩些风雪。”
关怀备至。
柳琢光神色自然：“出来透透气。”
林婆表示理解，她点点头，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仙师和白日那位……”
柳琢光轻描淡写：“是朋友路过。”
林婆语气不缓不慢，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那位仙师如今已经走了？”
柳琢光眸中带着疑惑，却是点头：“走了。”
“他没和您说什么吗？”
“什么？”
见柳琢光神色并不做假，林婆心头顿时一松，笑着摇头。
“没什么。”
也是，若那人真的告诉她，恐怕她也不会那么快就又回了村子。
看来这修仙界，也并非全是一片仙风道骨。
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和路长晴一样。
“仙师，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您修为强盛，我怕那妖物察觉到您，便不敢再出现了。”
柳琢光听着这番带着恭维的催促，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顺从着林婆的心意转身就要离开，林婆望着柳琢光的背影，苍老的面容上一片死寂，却在柳琢光回眸的一瞬间化为笑靥。
等确认柳琢光真的已经离开后，林婆才缓缓转身，向柳琢光方才站定的地方走去，不远处，门户忽地敞开，接着小心翼翼探出一个人头。
“林婆，您可终于来了。”刘姨神色焦急，却像是顾虑着什么，环顾过林婆的四周后，才敢小跑去搀扶林婆，“方才听着那小丫头在这，我们几人都不敢出声迎您。”
“无妨，她已经走了。”
“真走了？”刘姨还有些不信。
“哼。”林婆睨了刘姨一眼，刘姨瞬间低下头不敢开口，林婆淡淡收回视线，“放心吧，那群鬼物要出来了，她身为仙师，就算心有疑惑，第一时间也是会去处理那群缠人的鬼物。”
闻言，刘姨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推开门，林婆先一步进入，刘姨则是再次谨慎观察过四周后，才小心翼翼将门合上。
简陋的屋舍中心，不过手掌大小的神像，高高悬挂神龛，一支烛火停留其下方，隐隐约约，时不时随风摇曳，惹得人心也随之跌宕起伏，有人忍不住抬手，护住了这仅存的烛火，身边人却一个起身，带来一阵寒风，刹那间，屋内陷入了昏暗。
唯有老者沧桑的嗓音敲落在每个人心头。
“林婆，您来了。”
“她走了吗？”
这个她无疑指的是柳琢光。
刘姨点点头，又想到她们如今应该是看不见的，又开口：“走了。”
“仙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林婆，你说，她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不会。”
“可……”
林婆重重地将拐杖杵向地面，发出一阵闷声，霎时，神像下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威严慈爱的神像俯看着众人，林婆浑浊的双眸一个一个环视过在场所有人，苍老的声音不屑道。
“连路长晴都没看出来，就凭她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哼。”
言语之间的轻蔑显而易见。
“行了，最近鬼物来的越来越频繁了，我们得快点了。”
而林婆口中乳臭未干的柳琢光，此刻正垂眸俯视着她们，隐息咒带来的灵力波动萦绕在她的身侧。
“这可真是不一般啊。”
身侧，忽地传来一阵清冽温和的男声，而后，声音的主人视线一转。
顿时，柳琢光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于是，她回望向这个半路来的修士，眼底清澈干净，好似如今底下正在议论的不是自己一般。
曲折柳不由得轻笑出声，然后便看见，少女抬起手指，认真地对他表示了个噤声的动作。
好生认真的模样。
曲折柳笑眯了眼。
柳琢光蹙眉，瞪了他一眼。
奇怪的人。
可她如今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青年身上，底下传来争吵声，柳琢光将头调回，再次认真观察起了下面。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长晴已经为我们做了那么多……”
“哼，那位大人说了，只要将她献出，就许我们成仙秘籍！从此你我再不必俯首相向！”林婆情绪格外激动，“难不成你忘了，你女儿当年是怎么死的？”
那人急切回复：“我自没忘！只是，只是……”
“好了。”林婆一锤定音，“长晴心善，她若知道能以如此小的代价成全我们，一定也会愿意的，不管你们今夜怎么想，都得给我把嘴闭上！明日见到那丫头，给我安分守己了，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情谊。”
屋内沉寂了半晌，稀稀落落响起了回声。
“是，林婆放心，我们心中有数的。”
柳琢光悄声将窥视的砖瓦盖好，眸光似是不经意地看向身侧的青年，青年学着她，在唇边竖起食指，笑靥明艳动人，无声道了句。
“鬼物来了。”
冷风刮过柳琢光的脸颊，有些冷硬的生疼感，她注视着面前这个带笑的青年，抿了抿唇，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心底虽有疑惑，但柳琢光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先转身离去。
她得在鬼物到达这里前，击退鬼物，为自己做个不在场证明。
虽是如此想的，可等柳琢光赶到时，却见那群鬼物中，有人背对着她，身姿纤长，一袭青绿色薄衫随风微动，她提灯站在纷乱的鬼物中央，轻声吟唱，好似来自母亲睡前的安抚。
四周一片安宁，柳琢光心头一沉，手中的剑不由得被人握得更紧，她沉默地注视着不远处那道身影。
倏然一刹那，一直安静呆望着女人的鬼物，不知为何猛地起来，朝女人伸出潮湿污浊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师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