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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一)虚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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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展昭火急火燎地赶到衙门大牢的时候,已不见了所谓劫狱之人的踪影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尽管他在接到通报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可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盏茶时间的功夫。
当时情况紧急,他听说有人劫狱,便匆忙忙赶来,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现下找了个人细问,这才知那人闯进大牢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看守大牢的衙役们根本挡不了他一下便被打倒在地,一片呻吟。衙役们见着情势不对,便忙遣了个人来通知他。既然那人功夫那么好,想来在这段时间里早劫了人走了。只是奇怪的是,除了受伤的衙役和凌乱的现场之外,牢中所囚之人一个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现场这般情况,跟展昭几乎同时赶到的王春揪了一个看起来伤势较轻的年轻衙役来问话。
“他们……小人……”那人似乎还心有余悸,可见所受惊吓不小,一时间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衙役开口描述了当时的境况:
闯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锦缎白衣,手提宝剑,正是上次闯入季府打伤季大人的那个。而那女的,红衣绿裙,手持弯刀,恰是曾经的通缉要犯敏敏特穆尔。二人进来之后,宣称要找杀害徐掌柜的凶手。关在牢里的田赋当时就叫了起来:“我在这里。”
那女子便叫人开门。可牢里的人,没有季大人的命令,谁敢放?大伙儿谁也不敢动,却也不敢涉险上前阻止。谁想那白衣男子径直走上前去,长剑一挥,铁锁便断成两截,应声落地。
他叫了田赋出来,问:“你就是那杀害徐掌柜的凶手?”待田赋方一点头,他一剑便戳了过去。谁也没有想到,那人大费周章的闯大牢,为的不是劫狱,而是要杀害田赋。那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若不是敏敏特穆尔一刀打歪了剑锋,那剑刃堪堪从田赋的肩膀上削了过去,他必然已经血溅三尺,命丧当场了。
紧接着,二人便吵了起来,甚至动了手。牢里那些坏掉的桌椅板凳,大多是他们打斗过程中被殃及损坏的。而田赋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显然,那男子此来并非为了劫狱,而是替徐掌柜报仇来的。”王春听后,如此说道。“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人物,竟为了徐掌柜三番两次的闹县衙。”
“哦,对了。”有人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见那姑娘叫他白玉堂!”
“白玉堂?”一听这名字,展霁雪一个激灵,叫了起来,“就是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啊。”
“锦毛鼠白玉堂?”展昭皱了皱眉,看向说这话的衙役。
那人喃喃道:“当时我还在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原来是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
“相传白玉堂相貌俊美,好一身白衣装扮,武艺高强,行事狠辣。照他的行径和样貌,应该是他没有错。”王春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怎么说?”展昭挑眉问他。
“醉仙楼是白家的产业之一,白玉堂常在杭州走动,跟杭州醉仙楼的徐掌柜走得挺亲近的,据说二人交情颇好。”王春解释。
“这倒真是难怪了。”展昭沉吟:“素闻白玉堂爱恨分明、又是直性子。忘年之友遇害,他想要手刃仇人替好友报仇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什么爱憎分明,分明就是心高气傲、好事逞强。”听了展昭对白玉堂的几句评价,展霁雪忍不住低声念叨,却惹来展昭一个瞥眼,只得撇撇嘴不说话。
说罢正事,王春便让那些伤势稍重的衙役们先行回去治伤修养去了。只是看着剩下几个为数不多的伙计,其中好几个还是身上挂彩的,王春不禁犯了愁。就这几个人,就算再加上他,要是白玉堂再来,他们也无力阻挡啊!要是展昭能够留下来帮他们一帮那就好了,可是……
王春有些为难地看着展昭,展昭见他看着自己却又欲言又止的,了然一笑:“展某留下同王捕头在此喝喝茶吧。”
王春一听,高兴不已,忙不迭地道谢。“甚好甚好,那就有劳展大人了。冬子,去沏茶,准备些点心,记得用最好的茶叶!”
“展大人,咱们县衙里有今年新上的西湖龙井茶,展大人一定要尝尝。”王春一边招呼展昭坐,一边说道。
展昭笑着道谢,坐了下来。随后,王春在展昭的对面坐了。展霁雪虽是有些不情愿,也跟着展昭在他左手边坐下。
看看右手边空着的位子,展昭抬头看向大牢门口,朗声道:“宣兄,也进来坐下喝杯好茶如何?”
王春扭头看了看,大牢门口空无一人呀!正想问展昭,便有一个人从门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宣平!”
宣平走进来,站在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盯着坐在牢里一角的田赋。原本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田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他们,却在接触到宣平的目光之后,惊恐地直往墙角瑟缩,嘴里喃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玉堂没能杀成的人,我来杀!”宣平盯着田赋,杀气逼人。
“宣兄,你,这是何必。”展昭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一个一个的,还有完没完啊。见他出现,展霁雪便气不打一出来,啪地一掌按在桌子上站了起来。结果,那原本已经饱经摧残的桌子,在她用力一按之下终于散架倒地了。
她蹬蹬蹬走到宣平面前站定,双手叉腰,看着他,然后甚是无奈地深吐了口气。
“我说宣平兄弟,你干嘛这么执着地非要‘手刃仇人’呢?田赋他总归是要被判死刑,替你家老爷偿命的嘛!反正都是一死,对你来说,是不是你亲手杀的有什么不同吗?”
“老爷待宣平如子,宣平敬老爷如父。替父报仇,天经地义。”宣平看着展霁雪,双目灼然,言之确确。
“我记得徐家好像还有一个未亡人,是徐进徐少爷吧?要说替父报仇,徐少爷该排在第一位呀。徐少爷他都等着县衙破案判刑,你个外姓人这么急做什么?”展霁雪一脸费解的看着宣平。
显然外姓人这三个字触动到了宣平,他怔了一怔,才又说:“少爷身单体薄、无法身体力行,宣平替他,责无旁贷。”
“哦……”展霁雪做恍然大悟状:“这么说,你是体谅你们家少爷喽。”
宣平只看着她,不说话。
“这么说你以后也打算替你那身单体薄、无法身体力行的少爷掌管徐家的产业喽?”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宣平瞪着展霁雪,双眼睁地大如铜铃。
“小雪,够了。”见展霁雪越说越过火,而宣平更是一副想冲过去撕烂她的样子,展昭忙上前阻拦。
“宣兄,舍妹年幼,顽劣不懂事,出言不逊,还请多多包涵。”
展霁雪有些心虚,她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女生,宣平老早一拳挥过来了。但是,总得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不是?不然在田赋被处死之前,展昭还不得天天蹲在牢里守着啊。
“哥,我觉得我没有说错啊,如果他不是被我说中了,他那么生气干嘛!”
展霁雪的火上浇油让展昭很头疼,“小雪,你闭嘴,回房里呆着去。”
尽管展昭试图缓解二人之间的矛盾,可是宣平的怒气岂是几句呵斥就能平息的。他的忠心耿耿被说成了是觊觎徐家的家产,教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小雪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宣平咬牙切齿,双目喷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隐隐颤动。
“好吧,看来你真没有这个打算。”展霁雪耸耸肩,见宣平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似乎稍稍缓解了怒气,接着又说:
“其实我也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如此执意要亲手杀死凶手,真的只是为了替徐掌柜报仇吗?”
说到这里,展霁雪顿了一顿,颇有深意地看着宣平。宣平则是有些疑惑,看着她,挑起半边眉头。“小雪姑娘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真的只是想要替徐掌柜报仇,还是因为自己当夜不在徐掌柜身边,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而感到自责难过。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无法排解苦痛而想杀人宣泄吗?”
一席话,说得宣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动了动双唇,却没吐出半个字来。右手握了又握,最终也没有动手。他只是瞪着展霁雪,目光几经明暗。
牢内气氛瞬间凝结,气压急剧下降。一时之间,安静地教人喘不过气来。
“王捕头……”
恰在此时,得到消息的季山航匆匆赶来,恰恰打破了这愁人的僵局。见犯人都在,也没有人员死亡,季山航这才舒了口气。只是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的白玉堂,还有眼前这个声称要亲手替徐掌柜报仇的宣平,季山航就心惊胆战。唯恐夜长梦多,他赶紧召集县衙上下连夜升堂,把案子给审了。
不久之后,苗掌柜推着身体抱恙的徐进出现在县衙大堂,而宣平也不再坚持己见,站在徐进身后,默默地看着。
公堂之上,田赋和徐万氏对杀害徐掌柜的罪行供认不讳。原来二人早已相识,且感情不错。但因万家贪图徐家富贵,便将女儿嫁进徐家。徐万氏嫁进徐家之后,一开始也是安守本分。即便田赋偶然借着给徐掌柜送点古玩的机会来看她,二人也是规规矩矩的。
但是,半年前徐进因事故受伤,半身不遂之后,田赋便对徐万氏百般纠缠,徐万氏经不住田赋的引诱,与之旧情复燃。从此之后,二人便开始暗通款曲。
那一夜,徐进去乡下探望生病的外婆,田赋乘夜色翻墙而入,与徐万氏在花园幽会,却被徐掌柜撞个正着。二人心慌之下,竟然出手将其打死。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将徐掌柜移尸至书房,并布置现场,将罪责推给敏敏特穆尔。
大宋法律严明,对杀人者丝毫不与留情。结果可想而知,田赋和徐万氏以私通罪和杀人罪被判死刑,秋后问斩。季山航连夜出了公文,敲敲打打地宣告全城了。这一闹腾,一夜就这么过去了。